须臾,便到了一个破落院子门口,只见门口歪歪斜斜写着五二七肥肠几个大字。看是个普通农家院落,不成想,里面院子坐了几十桌食客,生意甚好。
余音乔带着孙招远挑了个空桌坐下,提笔写了:“肥肠两斤,酸梅汤两碗,桌号十九。”便将单子递到后厨,不多时,一个脸盆装的肥肠以及两碗酸梅汤就摆了上来。
还未上桌,就已经是香气扑鼻,那肥肠是先洗净除油,再放在锅中混着大葱、生姜、花椒、辣椒煮软,让肥肠软糯再吸收汤水鲜味,起锅后,再烧一锅热油,放入肥肠,就着八角、香草、老蔻等香料爆炒,炒得外焦里嫩,再放入水焖锅。所以观那颜色,肥肠外皮焦脆,透着焦黄诱人,油色透明鲜亮,甚是绝色。
孙招远挑了一块,放在嘴中,立马觉得皮焦肉嫩,鲜麻爽口,自己都快羽化成仙。
两人一边喝着酸梅汤,一边吃着美味肥肠,好不痛快。
正吃着,突然来了一桌两个客人,似与旁人有所不同,也不着急点菜,坐等半晌,过了会儿,后厨出来个腰中插着菜刀的猛汉,袒露着胸膛,出来交接几句,便又回后厨了。
余音乔道:“好生奇怪,腰中插菜刀之人,便是店主,他一向是不出来待客的,怎这回来了几个客人,却出来招呼,奇怪奇怪。想是那桌客人是新客人,半天不递单子点菜,出来交代,也是有的。”
吃完,两人便骑马回余府了。
孙招远觉着肥肠之味甚美甚绝,又想余音乔竟是如此好吃这家肥肠,若是学得此菜做法,改日做给余家三口人,岂不是快事一件。虽店主脾气怪癖,若是掏出真金白银,想世间无人和钱过不去,必肯教他。
想着心下甚喜,竟有些喜不自胜,便偷偷骑了马,寻着路回到刚才店家。
到那院门口,果然院门紧闭,早已打烊。孙招远本想敲门,后想店主是个脾气古怪之人,既然关门,决计是不会再开的,便想有无其他小门可出入。
孙招远便将马拴在树边,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说来也是巧,院子有个后门,且后门未锁,孙招远推门而入,走了两步,只听见内屋有人争吵之音。孙招远好奇心起,便躲在窗下,偷看起来。
只见店主道:“何时才可行大事?我已等了这许多年,再不行大事,我便老了,如何杀敌建功。”
今天中午来的两个食客中一人道:“方兄,稍安勿躁,此次来,也是受了圣上委托,嘱咐方兄以国事为准,且不可失了耐心。所有一切,皆在计划之中,待时机成熟,大事可成。”
孙招远惊道:这群人原是聂耳族皇帝的手下。
店主道:“我等了几年等到现在,每日勤练武功,只为大事起时便为国杀敌,岂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是做个厨子,荒废度日,让我如何甘心。唐树国唐巡抚,你说,如若是你,你岂能安心。”
唐树国道:“别说是你,我也是等得度日如年。但是方家童,圣上让你隐姓埋名,探听情报,暗中招兵买马,不也是重要旨意?圣上知你尽心,许多重要情报皆是你报,这么多年,也帮圣上招了很多兵马,也是大功。待到大事,必会论功行赏。”
方家童道:“圣上所嘱,方家童未有一日忘怀。圣上让我来永安州,探听情报,招兵买马,我便只身来了此地,找了个远处,隐姓埋名,每日到城中,探听情报。终是觉得如此,情报有限,又不敢搬至城中,怕暴露身份,便想到开个吃饭店子,于往来食客中,混入探子,探听情报,也以开店赚得银两,置办周边土地,暗中联络,招兵买马,这店虽小,可也逐渐兼并了周边土地,家业越滚越大,并着圣上所给银两,招够了两千精兵。不负圣上所托。”
唐树国道:“你为圣上办事,尽心尽力,我和王玉林王尚书自会回去禀告圣上,将方兄事迹陈述堂上。”
孙招远听得呆了,朝廷尚书及地方巡抚两大大员,怎会同时出现在这一偏僻之地。这究竟是何事如此神秘。
王玉林接话道:“方兄,未来之前,未知方兄赚的如此多经费,更是无法相信凭借方兄一己之力招募了两千精兵。待到回复圣上,必将所见所闻报于圣上,方兄放心。”
孙招远突然被一把刀架住了脖子。后面那人道:“方总兵,快出来看,这边有个少年在窗下偷听。”
里面三人大骇,奔将出来。
三人将孙招远细细打量,方家童道:“小鬼,你是何人?敢偷听说话。你不知秘密晓得太多,是会死人的吗?”
孙招远有点手足无措,知今日凶险,乃道:“我知你会做好菜,想来学个菜式,刚要叫门,便被后面有人拿刀架了脖子。”
后面那人道:“你不要扯谎,我明明看你蹲在窗下多时,必是个奸细。总兵,把他杀了,免得暴露。”
方家童道:“小鬼,你到底何人?为何偷听我等谈话。”
孙招远道:“我就是个普通食客,吃得你家肥肠,甚是绝味,便想花些银两,求你教我,我好回家自做。不曾想,刚进门,就被这人拿刀架着脖子,你们几个,难道开的黑店?”
方家童道:“你是哪里人士?住的何处?怎知得我这店子?”
孙招远思忖道:万万不可将余家三口牵扯进来。便道:“我乃青丘州人士,前几日刚到此地来看灯会,因想省钱,便住在城西一处荒废茅屋。听见有人说你家肥肠味美,所以知道此处。”
唐树国道:“饶是这样,也不能放他,不知他已听去了何等重要之事。为今之计,便是将他斩杀以灭口,方兄后续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身份,方为妥当。”
方家童道:“甚是。小鬼,不要怪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管你是奸细也好,不是奸细也好,我等身上,身负天下头等机密之事,是万万不能暴露的。只能说你撞在了鬼门关口,今日你可是死定了。杜维明,他交给你,让他走得舒服一些,路上也不太痛苦。”
后面那人道:“领命。”
孙招远吓得六神无主,出门学个菜式,没想到就命丧于此,还有很多有趣之事没有做完,还有很多美食没有吃完,对了,还有这么可爱的余音乔,我们来世再见了。
杜维明举刀道:“小鬼,你不要怪我,就当自己为前朝捐躯了。”说完便要砍。
孙招远智力还是在常人之上,喊道:“且慢,我认识公孙武。”
几人皆大骇,方家童连叫:“且住手。”过来仔细端详孙招远,道:“好大胆子,怎可直呼圣上名讳……你怎认识圣上?”
孙招远虽然脑袋受损,可还是比常人强上一截,听那杜维明说道为前朝捐躯,再联想方才方家童说隐姓埋名,探听情报,招兵买马之事,立时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说圣上,不是聂耳族皇帝,而是前朝皇族。
孙招远之前见过公孙武,立马将公孙武搬了出来保命,想那公孙武不是他们口中圣上,也定是在他们眼中身份尊贵之人。
孙招远道:“我自然认得公孙……圣上,想当年,圣上曾求教于我,问及光复前朝之计。”
四人立时笑了起来,王玉林道:“好个胆大的小贼,为了保命,如此谎言也能现编现卖,定是那聂耳族奸细,所以认识圣上名讳,方兄,我看你是已然暴露,且先杀了他,再把店子关张,回安边国,我面奏圣上,提你一级,重新履职兵部,任个兵部侍郎,也是好的。”
方家童道:“看来这棋只能如此下了。”
孙招远赶紧道:“你等先听我说完,若是说得不对,再杀我也不迟。”
王玉林道:“好,便看你如何再编。”
孙招远便将哪年哪月,如何见得公孙武,如何告诉公孙武,利用四大机要大臣间隙扰乱朝纲,策反边疆外姓三王,招拢悬岛之言,说与四人。
那王玉林乃是公孙武朝廷兵部尚书,自然知道公孙武在青丘州行宫,也自然知道公孙武定下光复前朝的方针大略,且看那孙招远连公孙武样貌也描述得分毫不差,想所有机密之事,别说聂耳族探子,就是公孙武手下大臣,知其详细者也寥寥无几。当下就信了,道:“想不到今日如此凑巧,竟遇见圣上仰慕的小先生,当受我等一拜。”便拜了一拜,其余人等见了,也是在地上一拜。
王玉林道:“当年圣上受小先生赐教,受益良多,回安边国后,便安排我等依计行事,永安州巡抚唐树国唐巡抚,成功挑唆边疆三王,那三王为自保,招兵买马,以图不轨,竟然还掀起白家学塾大案,青丘州境内,已然混乱,更由此案,聂耳族已知三王反意,只是现今朝廷政局不稳,皇帝年幼,无法把持朝政,撼动三王,好在聂耳族和三王内里,已然敌对,后期等到三股势力兵强马壮,不待聂耳族出兵,三王必然作乱。此计已成。方总兵此来永安州,便是在此招兵买马,待天下大乱,悬岛李氏反攻之时,便于永安州起事,以做接应。现今一切皆进展顺利,便是靠小先生当年提点。圣上还说,待小先生再年长几岁,便亲自拜先生为圣师,请到安边国,出谋划策,光复前朝。”
王玉林说完,其余三人皆长舒一口大气,要是今日光复前朝的圣上先师死在这里,日后公孙武知道,还不被凌迟处死。幸好,命不该绝,及早发现,不然大祸已然酿成。
四人将孙招远请至内里,奉上好茶。孙招远本不想卷入如此乱事,可现已知如此天大机密,不亚于闯了天大祸事,若是此时想走,那王玉林居住安边国,倒是无碍,唐树国、方家童、杜维明三人皆被我知得底细住所,怕暴露安危,为自保,肯定会暗中作乱,想方设法除掉自己以免去威胁。
无法,只得跟着入内,明哲保身。
杜维明乃是方家童副将,按照规矩,他身份最为低微,便在内里端茶倒水,侍奉几人。
吃了几杯茶水,那唐树国又道:“正好撞见小先生,真乃天赐良缘,圣上现在安边国,无法拜先生为圣师,唐某虽不才,想拜请小先生做我师祖,日后,圣上拜小先生为圣师时,我也可称圣上为师傅了。”几人笑了起来。
王玉林道:“你这唐树国,好生狡猾,抢的先机,日后可和圣上攀上关系,只是此事做得甚巧,圣上也不会怪罪。不若我也拜小先生为师祖,也和圣上攀个关系。”
唐树国不待孙招远回答,便道:“小先生,我两个写封拜师祖帖子,正式拜入门下,小先生若是看得起,便在帖子上写上名讳,签字画押,做个正式样子,了却我两个一桩心愿。”
孙招远暗暗思忖,这唐树国真是极端狡猾,王玉林只看到了其一,未知其二,那唐树国是想用拜师之贴,将我和他绑在一起,若是我将他供出,他便拉我下水,说我也是同党,供他出来只是想戴罪立功,若如此,我便也是个谋逆之人,即使不满门抄斩,也难逃获罪。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打消唐树国顾虑,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又是个不会武功的,怕他下个黑手,我是活不过几日。
思忖着,唐树国、王玉林已写好帖子,写上名讳,签字画押。孙招远权衡半晌,便道:“拿笔来。”写上了自己名讳,按了个血印。唐树国方、王玉林甚是满意,将帖子贴身放了。那方家童心道:“这二人都拜了师祖,自己不拜,岂不是亏了”。便跟着拜了,也得了孙招远画押之贴贴身放下。
又说了很多闲话,孙招远想:终是来了,遇此横祸,录了个破绽,要是唐树国等人安然还好,若是有祸,我也难逃,更会连累家人。算了,那是后话,来都来了,我不能忘了初心,那肥肠做法,还是要学会,回去做与余音乔,才不枉费深陷此险。
孙招远道:“方大人,那肥肠做法,还是求你不吝赐教,我回去若是想吃了,便可自做,不然离开此地,难得再吃到如此美味。”
方家童道:“这有何难?教与你便是。”便将孙招远带至后厨,将肥肠做法,演示起来,以及使用食材、调料,一一告知,更告诉他用哪儿产的花椒为好,哪儿的辣椒最香,哪儿的香料最是入味。孙招远是不知还有如此多讲究,连食材产地,都会致味道大不相同,难怪有些店子味道甚好,原是一丝一毫做得如此细致入微。知自己最近已然记力大降,便一一用笔记下。
学成后,便告辞几人。那几人原想热情留宿,但实在拗不过孙招远,想道神童之人,自是与众不同,且唐树国拿了把柄,也不担心,放了孙招远回去。
孙招远牵马,离开那是非之地,骑马回余府。
孙招远入内,那任熙华坐在院内,与邻居太太闲话。孙招远问道:“余音乔呢?”
任熙华道:“半天见不着你,出去找你去了。彩儿,去叫小姐回来,小孙已回来了。”
那彩儿去了,不多时,余音乔也回余府,嚷道:“你个孙招远,好生淘气,偏撇下我,自己出去玩耍。说,该当何罪?”
孙招远道:“妹妹息怒,一会儿你便知为何,还要扭住我,教你本事。”
余音乔道:“什么好事?”
孙招远道:“待会儿便知。”带着余音乔上街买了肥肠,按着方家童所说,买了调料,回到余府后厨,便烧起火,做那肥肠。孙招远平时在家也喜欢自己动手做点饭菜,不多时,便将方家童所授肥肠,做了个七八分像。当天晚上,金飞、余晓生等人一起吃完,都觉味道甚美,齐声夸赞。
余音乔道:“你怎会做的?莫不是今天下午去五二七肥肠偷学了来。”
孙招远并不想让众人知道今日之事,否则便是飞来横祸,便道:“下午我出去玩了。这有何难?都说我是博学少年,那肥肠做法,我吃一遍,便了然知晓。”
余音乔道:“我不信,你定是请教了什么人,才学会的,你这脑子,也不是太好使。”
金飞道:“这可不是假的,孙贤弟博古通今,知识渊博,且机智聪明,这些我们都是亲眼所见。”
余音乔心内笑道:你和孙招远是兄弟,肯定帮他说话。口中答道:“既然金飞哥哥这样说,我就当是如此了吧。”卖了个面子给金飞。
于是,众人在余府上住了两月有余,那余家三口,都是纯良之人,待客有道,而金飞等人,也是善于交际,相处融洽。而孙招远日日和余音乔混在一起玩耍,更是觉得欣喜异常。余音乔有趣会玩,声音又好听,会变换音调撒些小娇,孙招远天天觉得日子有滋有味。
想来此生,就此时最是开心惬意,其余时候,虽然被叫做神童,世人恭敬,却非孙招远所需。
那孙招远虽然心性通透,却未参悟此间道理:若是从小是个神童,已然习惯,便不觉得稀奇,但是旁人看来,才会羡慕,若你孙招远从小是个普通孩子,看到神童,自然是羡慕非常,巴不得马上互换身份。
如此又过了月余,那金飞看风声已过,便要回都城府沿途贩盐。问孙招远要不要一起回去。孙招远哪里肯走,便道:“我上次坠马之伤还未痊愈,此刻再行,终是不妥,还是等到身体完全康复,再回都城府与哥哥会合。”那金飞三人便辞了余晓生,做他的生意去了。
这日,孙招远起床已快中午,却没人叫他起床吃早饭,心下甚是奇怪,便简单洗漱,出去看余音乔在是不在。
只见余晓生一家三口都在客厅,还来了几个生面孔。他躲在屏风后面偷看。
其中有一个样貌甚俊之人,大约二十三、四年纪,拱手向余晓生道:“伯父,我与乔乔已订亲半年,小婿查的黄道吉日,下月初三乃是大吉之日,就定在那天行了礼数,将乔乔娶回家中,了结心中夙愿。”
孙招远一听,急火攻心,立时一口鲜血喷涌出来,用手袖擦了,强忍下去。
余晓生道:“甚好,小女也是当嫁之时,况且李公子也是当世人杰,小小年级,便功名在身,也是小女之福。那就定于下月初三,我们两家大宴宾客,结为亲家,成百年之好。”
那公子道:“好极好极,若娶得乔乔为妻,我此生必无憾事,也定当将所有心血,付与乔乔,好生待她。”
说完,走到余音乔面前,一脸温柔,道:“乔乔,那我便走了,下月初三,过来接亲,娶你入我家门。”余音乔脸上并无太多喜色,答道:“知道了。”
那公子和家人便走了。
孙招远听完,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悄悄回房了。躺在床上,偷偷抹泪,泪如泉涌,思念着与余音乔的日夜点滴,仿佛昨日。却不想,再过一月,她就嫁做人妇。孙招远心口绞疼,只得将所有悲痛,皆发力在衣襟之上,好好的衣裳,被他撕得四分五裂。
这日,直至晚上,流了几次眼泪,悄无声息大哭了几场,直到肝肠寸断,再无力气,人已木然,方才起身。这日也是奇怪,若是平时,余音乔早就来找他玩耍,今日却不见她。下人来扣门,道:“夫人有请孙公子到饭厅,已备好饭菜,请孙公子吃饭。”
孙招远收了那难堪神色,从铜镜中挤出笑容,换了身干净衣裳,走到饭厅。那余家三口已在饭厅等他。任熙华道:“今日好好的,怎没看见小孙呢?可是一直在房间。”
孙招远道:“今日无事,正好昨日买了一本小说读物,一时兴起,通读至此时。”
任熙华道:“今日也是怪了,乔乔今日也在房内读书读到现在,你两个真是撞到一起了。”
余晓生道:“快些吃饭,饭菜都凉了。”说完,四人默默吃饭,吃完饭,孙招远借口要继续看书,便回房了。
过了半个时辰,有人轻轻敲门,孙招远开门,原是余音乔。那孙招远看是余音乔,便叫她进屋。余音乔进屋坐了,半晌低头道:“以后不能和你一起玩耍了。”
孙招远心中甚是哀痛,道:“想是你要嫁人了。”
余音乔抬头看了一眼孙招远,道:“原来你知道了。”
孙招远没有说话,任由痛楚遍布全身。余音乔道:“我与李家公子,李正君,其实并未相知,他爹李有民和我爹是学塾同学,只是我爹后来喜欢救死扶伤,便作了大夫,他爹喜欢仕途,便考了功名,之前一直在云溪州做官,这两年思乡心切,便奏请吏部,托了关系,回盐府任了知府,前年李家到我家拜访,和他初次见了,没多久,他爹便上门提亲,并说他已然有了功名,后半生前途无量。我爹妈自然高兴,问我意见。你也知道我心中如意郎君,便是模样端正,考取功名的好学之士,便点头同意,他李家便下了定礼,择日成亲。”
孙招远冷冷道:“这是你的家事,我怎好过问。你既然觉得他是如意郎君,嫁与他便是。我只怪自己有眼无珠,和一个定亲之人相交至深,传了出去,不辱没了你的名声。”
余音乔偷偷转过身去,抹了眼泪,过了半晌,才鼓足勇气,道:“我原也以为他是我如意郎君。可是……可是这几月与你相识,方才知什么是如意郎君。”
孙招远立时转过身,紧紧握住余音乔之身,道:“那你快去把亲退了,我要娶你!我要娶你!”
余音乔半晌无言,缓缓推开孙招远的手,道:“那已是不可能了。我爹妈是要脸面之人,定礼都收了,亲戚全知,若是此时退亲,他们脸面搁在何处?所有亲朋只会想着我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你让我爹妈以后如何做人。他们是宁死也不肯退亲的。招远……”
孙招远身头一震,已知余音乔心意。
余音乔继续道:“招远,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救我时,我便喜欢你的侠义心肠,后来一起玩耍,更是觉得你有趣好耍,对我真诚。我心已然给你。若是我没有定亲,即使你没有功名,以后嫁给你无依无着,连个栖身的屋子都没有,只要你勤奋踏实,养的起我和孩子,便是流浪天涯海角也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这辈子肯定是跟你的,只是……”余音乔已经眼泪婆娑,用手袖擦了擦泪水,道:“只是你来迟一步…….若是有下辈子,我两定个记号,下辈子便做你的妻子,这样可好。”
孙招远眼泪已经止不住流淌,道:“不好不好!我去找那李家,我有万两身家,也散尽给他,只求他自己退亲。这辈子,我只要你和我一起。”
余音乔道:“你知这是不可能之事。那李家,出身富贵,且也是一方官员,甚要脸面,怎会为了银两,退了亲事。我们以后还是做个朋友,不要断了联系才好。”
孙招远心内已然想不到办法,木然坐下道:“既然我两个有缘无分,今生就此别过,我不忍看你为人妻为人母之样,想想也甚觉心痛。”
孙招远打定了主意,便冲出余府,消失于夜色中,那余音乔拦之不及,又无其他办法,只好回房,偷偷抹泪。
孙招远出了余府大门,失魂落魄,不辨方向,行了几里地,至一偏僻荒野,突然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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