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湖路,一辆黑色小车,飞速在市中心穿梭。行人、车辆,眼看就要撞上,却都在最后关键时刻能灵活地绕开避过去。
顾清涟没什么车技,只是凭着那点经验,放开了胆子,在路上疯狂一把。
她视死如归,所以也不在乎,超速的后果是什么。反正,她没活路了,怎么死,都一样。
只是这样跌跌撞撞,把副驾使晕过去的宋婵给震醒了。强烈的呕吐感,在胸口徘徊,她扶着门把,人还没有坐直,顾清涟猛地刹车,一个俯冲的惯性,身子往前栽去。
“砰!”
头撞在方向盘旁的中控台,宋婵头晕目眩,痛得整个天灵盖都是木的,到喉咙口的呕吐感也被生生地撞了回去。
她抱着头,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这时,耳边传来顾清涟森然的笑声。她一边开着车,一边道:“这么快就醒了?”
宋婵身子一怔,猛然抬头望着她,又扭头看看前后,发现自己在一辆车里,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顾清涟道:“是不是很奇怪,我是如何混进保卫森严的酒店,把那些人弄倒,将你劫出来的?”
宋婵没说话,看着顾清涟脚慢慢往下踩的油门,慢慢回到坐位上,拉着安全带往身上套。醒归醒,但蒙汗药的药效没有完全退,四肢无力,根本使不上劲,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她愣是弄了好久。
“这得感谢我哥,他心太软了。不,他是愚蠢!他把我带回顾家老宅,逼我在先祖面前认错,我哭得痛哭流涕,他以为我诚心忏悔。呵。”顾清涟目视前方,面对着旁边她快速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露出嘲讽的笑声,“他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不眠不休的找我,居然只是为了把我再送回监狱去!我是顾清涟啊,帝都的第一千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你说他是不是蠢?”
宋婵不答。低头在车里寻找可以跟顾清涟沟通的东西,比如纸和笔。顾清涟却以为她在找手机,从旁边的车门里拿起自己的,“你在找这个么?”
宋婵抬头看她。
顾清涟打开车窗,伸手出去:“别想了,我是不会有机会让你联系萧墨寒他们的。”
说着,她奋力一掷,把手机扔了出去。
此刻她们已上高速,立交桥下的高度至少是十米,手机摔下去,连个响声都听不到,但必定是粉身碎骨的。
冷风,吹乱了顾清涟的头发,挡住她半边的脸。宋婵这才注意到顾清涟穿的是酒店人员的工作服,心下对顾清涟是怎么避开萧家一层又一层的安保混进宴场休息室的立即有了数。
果不其然,顾清涟拨下脸上的头发道:“我请求顾廷风在今天送我去敬局自首的路上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他信了。然后把我偷偷带去了酒店,趁着他跟萧墨寒说话的时候,我借口要上洗手间,让工作人员给我带路。然后在洗手间里,把人打晕,换了她的衣服。”
也是巧,被她打晕的那个人是管酒店餐饮的,衣服一换,帽子一遮,再加上口罩,别说萧家的保镖了,就是萧墨寒站她面前,也未必认得出来。
在他们的早餐里下了蒙汗药以后,她就躲在楼梯那边安全通道贴着门墙听动静,看到外面的萧家保镖都倒了,才壮着胆子过去。
门一打开,果然里面也晕倒一大片。
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宋婵还好端端地坐在椅子里。她没有想到宋婵因为提前吃了方婶送的饺子,所以酒店的早餐,她没动。
不过还好,她做了两手准备。不然,今天得功亏一篑。
顾清涟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宋婵:“这身衣服不错,可惜有点碍眼!”
宋婵今天是新娘,打扮得珠花亮丽、华美贵气。反观她,连个淡妆都没化,多日被关在那个发了臭的化妆品工厂里,不见天日,皮肤又暗又黄。跟宋婵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可原先不是这样的。
原先她是天上的云,宋婵才是地上的泥。
短短五年,风水轮流,身份骤变。宋婵成为人人艳羡的萧太太,豪门显贵,万人追捧。而她,竟成了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名誉尽毁!
巨大的反转和落差,让顾清涟地心头那把熊熊燃烧的火瞬间又涨了一个高度。
忽地,她拿起中央扶手上一瓶开了盖的易拉罐可乐,朝宋婵身上倒去。猝不及防地,宋婵心头一凉,胸前瞬间湿透。
这天温度本就低,加上车窗是开着的,宋婵早冷得抱胸打颤。可乐一倒,感觉像是有人把她胸口挖了个洞,冷风往里灌,浑身凉飕飕的。
她发出一声惊呼。
顾清涟却没完,易拉罐里还剩了些,她拼命地抖,把最后一点,全抖在宋婵的脸上。车子空间就这么大,宋婵怎么躲都是躲不过的,只能闭眼承受。
看到宋婵一身狼狈,心里就舒坦了。
“哈哈。”她发出得意的笑声。宋婵低头看着洁白如雪的裙子上有一大块黑色的污渍,淡淡地皱起了眉。
说实话,她也觉得这裙子碍眼,毁了好,毁了就可以当今天没结这个婚。
从扶手台上抽出两张纸巾,她平静地擦着脸上的可乐。然后,自己动手,把车窗给关了。
顾清涟并不阻止。打着手中的方向盘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那么针对你吧?”
宋婵定定地看着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已经不奇怪了。顾清涟对萧墨寒的那份情,举城皆知。嫉妒使人面目全非,恨也一样。
她只是想知道,盼她死,无可厚非,为什么对苏陌白,也下得去手!
嘴巴张了张,仍是没办法发出多余的声音来。
顾清涟见她这样,心情就更顺畅了:“都说你成哑巴了,我还不相信,好,很好。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给你的报应?报应你抢别人的男人?”
宋婵沉默。
忽然觉得顾清涟也挺可怜的,她把萧墨寒一直视为己有,可萧墨寒的眼睛从未在她身上多停留一时半刻。
爱情里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你心中有我,但我心里却只有别人。
顾清涟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滑下来的时候,笑声渐渐哽咽:“你都成哑巴了,他还非你不娶。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愤怒地拍打着方向盘,眼里的怒火似乎能燃了一切!
从高速桥下来,就是帝江河。当日,苏陌白就是在这条河边出事的,只不过,位置不一样。
河里的冰层已经慢慢在融化,原先厚厚的一层,只剩薄薄的一点。有些已经被流水冲断裂,冰层浮在水面上,像一块块剥落的龟壳,随波涿流。
“那你好不好奇,我接下来要对你做什么?”顾清涟又问。
宋婵对这个问题同样没兴趣,顾清涟做了那么多事,无非就是想她死。难不成千辛万苦地把她劫出来,还打算带她远走高飞么?
顾清涟道:“没错,我坏事做尽,我必死无疑。但我也不想便宜了你,更不想让萧墨寒称心如意!所以你陪我一起去死吧,这里有把木仓,还有一桶汽油,你选一样,我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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