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无风,先吃些东西吧。”孙芸娘终是别扭地说出了口。

    魏无风却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句:“不知怎地,烧虽退了,四肢却是使不上力…”

    不是刚才说话都挺正常吗,孙芸娘狐疑地朝他看了一眼,见那脸色确实有些苍白,终是心一软,道:“那,我喂你吧…”

    转身去盛了一碗绿豆粥,朝粥里夹了点凉菜,又拿了一碟红糖糕过来。

    喂一口红糖糕,再喂一口粥,那人无比自然地张嘴吃了下去,细嚼慢咽地,脸上渐渐露出饕足的神色。

    忽然倾身拿过一小块红糖糕,抬手拿到了孙芸娘嘴边,轻轻一笑,“芸娘也吃。”

    见那人越凑越近,那妖孽的脸看着实在惑人,她的身体竟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让。

    眼看他眸子里忽地露出了一丝受伤的神情,再配上一副病弱的模样,竟生出了一股凄美的破碎感。

    孙芸娘心尖尖瞬间就绞痛了一下,身体连忙往前一倾,张嘴就把那人手中的红糖糕含过来吃了下去,

    这才看他露出了笑意。

    二人便这样互相喂着食,把食物一点点地吃完了。

    临走的时候孙芸娘又想起了那罐子药,倒了一碗出来递给对方。

    可他身子竟然往后一缩,嫌弃地偏开了头,“我已经好了,无需喝药。”

    “不喝,如何能好得快,公子,不会是怕苦吧。”孙芸娘嘴角一翘,这人生了病竟像个孩童一般,反差未免也太大了…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只是没力气端药碗而已,不然你又喂我。”

    孙芸娘再度失笑,难道生病的人都这样任性的?

    内心不由叹了口气,拿了个汤匙坐在了床沿,把药一口一口喂给了那人。

    只见他喝一口,便蹙一下眉,再艰难地吞咽下去。

    这还不是怕苦?终是憋不住噗嗤一笑,那人也难得露出了一丝窘迫的神情。

    总算喝完了,她才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一小块红糖递给了他。

    可这人竟然不拿手来接着,直接倾身张嘴把那块糖嘬了进去。

    指尖在感受到那滚烫软绵的触感时,倏地把手缩了回去。

    见对方用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直勾勾望向她时,赶紧起身装作去收拾碗筷,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直到回了厨房,脑子才清醒了些,顺了顺胸口处那股莫名的慌乱,慢慢冷静了下来。

    怎么一见那张脸便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上辈子她记得自己也没那么颜控吧。

    老是被他带着任意妄为,那样互相喂食合适吗?

    还有,哪有人这么吃糖的?

    直到现在指尖还残留着那股暧昧的湿润感…

    可他就是个病人而已。

    孙芸娘的脑子里一时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般,争执不休,

    最终,她选择了无视胸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径自回了自家屋子歇息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长顺回到了玉清筑时,已是深夜了。

    他蹑手蹑脚地走近自家公子的寝房,正竖着耳朵想听听里边的动静,还没碰到门,屋内就传出了低沉的声音:“你这鬼鬼祟祟的毛病也该改一改了。”

    长顺一听,扬了扬眉头,公子的声音听着似乎心情不错,吱呀一声便直接推开了门。

    麻利地多点上了几盏油灯。

    定睛一看,公子嘴角带笑,似乎还在回味什么。

    他邀功一笑,“公子,我那办法可是有成效!”

    魏无风一听,立马收敛了笑意,不自然道:“尚可…就是这书写得也过太俗套了些,你平日里就读这些无脑的话本?”

    见他拿出了一个话本子,封皮写了书的名字,叫《妖孽王爷追妻传》。

    长顺歪过头使劲抿了抿嘴,鼻翼一张一合,半晌才憋住了笑意。

    转过头谄媚一笑,“公子,老百姓嘛,就看看图个乐,又不是个个都如您一般高雅,不过,烂不烂俗的,管用就行啊!”

    魏无风再次清了清嗓子,迟疑地问道:“这些话本里的追妻的法子倒是有些用处…今日换了身衣服,似乎对她也很是受用,可是你是如何知道女子一定吃这套。”

    “不不公子,不是女子一定吃这套,关键是您啊。”

    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理解,说白了,那些无脑话本的撩拨桥段的效果,都是看脸的……

    若是让东街的屠户照着上面去做,怕是要被全镇的女子追着砍死。

    “你是说,我就是话本里的原型,可我倒是觉得里面那个王爷远不及我。”魏无风随口道。

    长顺的嘴角瞬间抽了抽,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嘴却是反应得快,“那是!公子不仅玉树临风,还是咱南楚的中流砥柱,哪里是那些话本里的绣花枕头能相提并论的!”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着魏无风的脸上立马漾起了满意的神情,长顺也默默长舒了一口气。

    这次的风波总算是稳住了,公子暂时不至于旧病复发,长柏那小子就当是长个教训吧。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可孙芸娘近来却是有些小烦恼。

    自从魏无风那日穿了件紫色袍子之后,像是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一般,每日换着不同颜色的衣服穿,蓝的、绿的、红的、灰的…竟每日不重样。

    平日里看习惯他一身素白,最近这走马灯的颜色换得她看着头疼,偏偏人家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今日魅惑风,明日禁欲风,后日清雅风…实在养眼得紧。

    可她总觉得这人好似只孔雀在求偶般的错觉,每日搅得她心神不稳,不时总会偷瞄他一眼。

    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单了太久,人憋出病了,是时候该脱单成个婚了。

    只是那林栋,说好过几日来约见,可这都三日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只能耐心再等等吧,兴许最近县衙遇到了什么棘手的案子也说不定。

    就在孙芸娘迫切希望有什么能分散分散注意力时,还真有事找上了门。

    就在晚膳的生意单子差不多接完了,孙芸娘正在盘账的时候,章宏盛带了位中年男子一齐登了门。

    “哎呦,章掌柜怎么来了,快请!”还没等对方发话,孙芸娘便热情地把人请了进来。

    章宏盛倒是像有几分急切,道:“孙娘子,这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我家大舅子,可还有印象?”

    其实他还没开口孙芸娘大概猜出来了,上个礼拜章宏盛就差赵四过来送了个消息,说他出海行商的大舅子就快回来了。

    那人身材高壮,看面相五十出头,不是那大舅子还能是谁。

    再看皮肤偏黑,腿脚轻快,脸上精神奕奕,跟他那张知天命的容貌倒是反差很大,定是时常在外奔波惯的人,更符合他那杂商的身份了。

    孙芸娘朝着对方作了个揖,热情地引着二人进了包厢,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才坐了下来。

    章宏盛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孙娘子,我来正式简绍一番吧,这便是我家大舅哥,秦忠义。”

    “这便是你书信中屡次提到的孙芸娘吧。”秦忠义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正是,芸娘也久仰秦老板大名。”孙芸娘笑道。

    秦忠义呵呵一笑,“孙娘子说笑了,秦某也只是个养家糊口的行脚商人而已,却是没有娘子这样出色的一技之长,开了这样有特色的店面啊。”

    “可我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村姑,即便一技之长再有特色,也只能在镇子上开个小小店面而已,没那个能力把长处发展到更多地方,而秦老板却是有南楚各地的人脉,不知有无兴趣合作一番。”

    孙芸娘开门见山的态度让秦忠义眼前一亮。

    早就在妹夫处听闻这女子的聪慧,本以为十六七岁的小女子,能有多大本事,顶多就只有那手厨艺出彩而已。

    可现下见她说话简明果断,态度不卑不亢,哪里又像她口中所说的什么村姑,一身淡然气质落落大方,根本就不是个普通女子。

    他在外打拼半辈子,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简单的人,他亦不会再绕弯子客套。

    “关于合作,来之前便听闻我妹夫说了不少,我知你家火锅蕴藏巨大商机,可一旦做生意必定就有风险,我做杂商三十年,没有一定把握的事,不轻易做决定,所以今日便是为了深入了解而来。”

    见秦忠义说得实诚,孙芸娘哪里又听不出他是想来试试菜品的。

    当即去把今日剩的不多的食材临时弄了个最简单好做的白锅酸汤鱼,再做了几碟凉菜端了上来。

    秦忠义在章宏盛的指引之下吃起了火锅,一开始只是好奇满满,越到后面,眼中越发惊讶。

    暗暗惊叹这火锅不论是味道还是吃法都是一绝,远远超出了他心中的预期。

    “如何,大哥,我没骗你吧,这火锅才是其中一种而已!”章宏盛的眼中露出一丝得意。

    “是的秦老板,今日的火锅食材做起来最省事的就是这酸汤鱼,还有别的可以明日再来逐个试吃,而且,我会做的火锅,绝不止这几样,只不过镇子小了,品种过多亦不是什么优势。”孙芸娘解释道。

    秦忠义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又流露出一丝为难,“菜品相当美味且新奇,确实无可挑剔,如娘子所说,这等美食不向外发展实在可惜,但地方越大,本金也越难筹到,总不能再像小镇一般开得随意,不论是修文县还是京城,稍微富庶的人家,出门消费可都是讲究环境和格调的。”

    “所以孙娘子才想出了那个‘加盟商’的法子。”章宏盛连忙道。

    秦忠义瞄了一眼自家这个妹夫,平日里带着他做生意,看着都挺沉得住气,可只要一提到与孙芸娘合作的事,就有些浮躁了。

    “上一次,孙娘子只是提了个概念而已,可生意始终要踏踏实实去做,敢问有无具体可行的方案呢?”

    若只是流于表面的假大空的目标,纸上谈兵终究是没法实施的,这是他多年行商的经验,也算是教训了。

    “当然有,秦老板,章掌柜,且耐心听我说,我的计划并不是自己出资去开店,而是通过宣传竞标,让有资金实力的人去开店,我们先把此类人称之为“加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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