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宾顺着世子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店铺内放在最高处的镇店之宝。

    他面露苦色,那玩意儿不兴买呀,自己也买不起。

    望着悬挂横梁的谜题,阿宾不再挣扎,直言道:

    “殿下,在下愚笨。店老板出的谜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能让殿下遂心快意。正,身为圣院学子,惭愧哇。”

    李梦生笑了笑,不甚在意。对身旁的阿宾说道:“我倒是有一解法。”

    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老头儿笑笑不语,有很多人前来解答,甚至还有儒生,但无一例外全部答错。

    他观这白衣公子虽然长相出众,贵气十足,但没有读书人的气质。

    想来也是碰碰运气,图一乐。

    倒是身旁的儒袍小生引起了他的注意,白鹿圣院的儒生,不可小觑。

    “我等洗耳恭听。”

    “正是!正是!”

    “公子,解便是。”老头儿乐呵呵地开口,这般贵公子若是解错了,往往会放不下面子因而重掷豪金彰显地位。

    众人皆侧目倾听,可不适宜的声音出现。

    “哟,这不是张宾嘛。”

    一群人儒生缓缓走来,正是其中一人用刻薄尖酸的声音招呼道:

    “啧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呐。”

    李梦生瞥了一眼,又是祝博涛那群二货。便不想搭理他们。

    岂料对方蹬鼻子上脸,继续说道:

    “连昔日好友都不搭理了……唉,也是,傍上大腿了嘛,另投他主了。

    这种不忠不义的小人又怎会留恋往日的情份呢。”

    对方装作一脸惋惜,冰冷的话语如同尖锐的刺骨深深插入少年心里。

    “是极,是极!”

    对方几人纷纷附和,祝博涛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勾起的冷笑表明他很赞成刚才那番话。

    阿宾面红耳赤,拳头狠狠攥紧,却低着头沉默不语。

    背乡在京求学没有背景,没有殷实的家境,也没有傲然的儒道资质。

    在这个处处是贵子的圣院,这些欠缺令他压弯了脊背,没了自信。

    就算现在是八品儒生也做不到强硬地回应对方,即使对方仅仅是九品。

    不仅仅只有他,他不过是千千万万个落魄学子的一个小小缩影罢了。

    对方早已料到阿宾会有如此反应,变本加厉地嘲笑道:“我要是与他亲近,现在会趁早将他踢开,免得被反咬一口。”

    说完几人哈哈大笑,嚣张跋扈。

    “是钱公子……”

    周围之人窃窃私语,李梦生这才想明白为何百香楼的伙计会赶他了。

    啪!

    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几人的笑声。

    “你在教我做事?”

    李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将巴掌印在了姓钱的脸上。

    我从来不记仇……真的!

    在场针落可闻,众人脸上挂着一丝惊愕。

    钱浩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继而怒吼道:“你……”

    啪,又是一巴掌。

    响声清脆,干净利落。

    “我什么我?”

    钱浩双颊红肿,咬牙切齿地指着自己说:“我……”

    “你什么你,聒噪!”

    又是一巴掌,快如闪电,钱浩根本避不开。

    他又想说话,看着李梦生抬起的手臂,瞬间偃旗息鼓,只得怒目而视。

    祝博涛开始也没看清此人何时出手,自己小弟被接二连三的巴掌扇得不敢说话了,他才恍然。

    “你是何人,竟敢当众殴打儒生。今日你怕是走不出镜湖了!”

    李梦生“切”了一声,瞥了一眼说道:“老子是北原世子!”

    祝博涛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此人不正是那日的乞儿吗?

    钱浩也收起了愤怒的眼神,一脸惊恐后怕。

    自己家族虽然背靠尚书大人,但跟北原镇北王府比起来,远远不够看,这几巴掌算是白受了。

    在场的人面色总算恢复如常,原来是世子啊,那没事儿了。

    要是一个平头百姓这么扇钱公子耳光,那才不正常哩。

    祝博涛虽然忌惮北原世子的身份,但镇北王十多年都在魔域,未曾回来。

    而且北原州离京城又相距甚远,任镇北王府势力再大手也伸不进京城。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如此一想,他又多了几分底气,硬硬地道:

    “呵,你算你是世子,也不得平白打人。

    更何况他是圣院学子,不是你能打的!”

    这么刚?李梦生饶有兴趣的瞟了一眼,

    “他骂我朋友不忠不义,平白污蔑他人清白,就算狗……高高在上的皇帝知道了也得抽他两巴掌。”

    李梦生摇了摇扇子,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妈耶,差点说漏嘴了。

    他看出祝博涛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到了他的想法,继而继续说道:

    “你算个屁的主,那就不能说阿宾不忠,你们压根儿也没把他当朋友,怎么算不义呢。”

    粗鄙…粗鄙!祝博涛气急,又无可奈何,“那你为何打第二下,第三下?”

    “哦,打顺手了。你想怎样?”

    李梦生摩挲着手掌,大有一言不合就送巴掌的架势。

    祝博涛咽了咽口气,自己也没把握能躲开那巴掌。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道:“你………你……得道个歉。”

    真是怪哉,不是说北原世子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吗?

    这话还不等李梦反应,钱浩就慌了,他哪受得起这个歉呐。

    连忙说道:“世子殿下打的好,是我口无遮拦,该打该打。就是不知弄疼世子手没,在下先赔个不是。”

    不愧是想入朝为官的人,当真忍受得住。

    随即一群人灰溜溜的走了。

    “为国为民的东西没学到,净学了些溜须拍马。”李梦生心中嗤笑一声。

    接着有暗暗兴奋:“没想到妖道九阶,光是肉身就这么敏捷有力。”

    此时,当事人阿宾眼睛蒙了一层水雾,哽咽难言,最后挤出一句:“殿下真好!”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李梦生反而安慰道:“阿宾兄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店主老头称赞道:“得如此好友,夫复何求啊。”

    众人点头附和。

    “那镇店之宝能送我吗?”

    “……”

    “世子殿下想要,我送便是。权当回报那日赠气之恩。”

    当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这波没有莹儿那般大。

    说话之人娇小玲珑,面容精致得体。

    声音清清淡淡的,一股出尘的气质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

    搭配着冷冷的面庞,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距离感。

    伊丽莎一行人自然要参加镜湖诗会的。

    要为青山书院博得“圣院”名号,自然要多多扬名。

    刚才此番话自有深意,既可以报答世子“赠气”之恩,又可以借世子的名头,打响扬名的第一炮。

    而悬挂之题的难度可没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青州才女,不说学富五车,但可以说博览群书。

    区区商贩设计的谜题,又怎么可能难得住自己。

    她很自信,抬头看向题目,就廖廖数字:

    “站在地面上测得浩然塔高几许。”

    浩然塔,京城最高塔,比皇宫都高出一个塔顶。

    它乃三大圣院招生考核的场所,也是读书人向往的修炼圣地。

    其内浩然之气如云雾缭绕,甚至有传闻中金色的浩然凝露。

    据传天下儒道传承书都会收录其中,乃儒道至宝,是儒圣曾经用来存放书籍的藏书阁。

    啊这!

    她脚趾扣紧,这题,自己不会!

    不,分明是无解啊。

    因为浩然塔无人能凌驾其上,想要测得其高,唯有停滞在同等高度的空中,用软绳比对之,最后用尺测量。

    但店主又怎敢用无解的题哄骗众人呢?她迷茫了。

    刚才越是从容不迫,现在就越是尴尬。

    她雪白的俏脸不由地慢慢变红,整个身子也僵硬不动。

    唯有店里的老头儿能看出伊丽莎的窘迫,于是给了个台阶道:

    “小姑娘可以在一旁慢慢思考。”

    伊丽莎心中舒了口气,刚要挪步离开。

    阿宾这时正经道:“青州才女出马,应该是莫得问题了。”

    “她就是青州才女?”

    “哇……有亿点好看。”

    “那解这题应该没问题吧!”

    “青州才女哩,那不是手到擒来。”

    “看她自信的模样,应该没问题。”

    ………

    伊丽莎的腿僵硬的悬浮半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众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她身上,而且比之前更加火热。

    什么没问题,问题可大了。

    若是平时,不会便是不会,大方承认就是。

    可现在非比寻常,不仅给世子许下承诺。而且如今是为青山书院扬名的关键时期。

    她心中不由暗自懊恼为何如此鲁莽,又自省太过于骄傲自满了,而造成了麻烦。

    现在,全场噤声,众人翘首以盼等待答案。特别是被此题折磨的书生目光更是热切。

    她的脸已经红透了,所幸夕阳映在脸上,让众人无法发觉。

    “我知晓答案。”

    这声音如同山间清风,让伊丽莎燥热的脸庞得到缓解。

    大家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挪开,伊丽莎如释重负。转而又好奇是谁能解答谜题。

    李梦生淡然一笑,缓缓对着惊讶的伊丽莎说道:“我早就说过我有一解法,不过被人打搅了。

    现在说也不迟,伊姑娘的好意我收下了,此物我自己拿可好?”

    伊丽莎呆呆的点点头,他继而干脆利落地说道:“用两个等长的木棍像这样捆绑在一起……”

    他双臂垂直交叉,接着说:“一根平放在地面上,另一根直立起来。”

    “待立着的那根木棍的影子与地上那根木棍重合,此时浩然塔的高度便于地上影子长度等同,将其标注上。”

    “接下来只需站着把标注处塔脚之间的距离丈量出来即可。店家我可说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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