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乔峰只觉得自己的紫霞神功又有长进,只是距离大成圆满尚有一线,而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修为,也只能让内力更加精纯,却不能再进一步。
他知道凡事欲速而不达的道理,也不勉强,身在山门迎客,又不方便舞刀弄剑,就开始琢磨起破玉拳来。
这套拳法号称开山破玉,看似只是一套捶打石头,打熬体魄的粗苯拳法,几百年来,华山众人都未想到,这其中内蕴着逆天伐道,生生不息的开拓神意。
“看起来,这破玉拳,内力为根,神意为本。”这日,天色已暗,乔峰闭着双眼,在心中演练破玉拳法,穷尽变化,只求根本,他突然心中有所领悟,睁开双目。“是了,岂止破玉拳,这世间武学,根本都是如此,只是显与不显而已。比如我们的华山剑法,不正是以华山胜景为其神意?就像这白云出岫,岳师就曾说过,要使得如白云悠悠,丝毫没有烟火之气,才为上佳。”
他想得兴起,就看到远处一个人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拄着拐,一瘸一拐走近山门。
乔峰正好奇,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连讨饭去哪里也不知道,要知道,华山派幽居深山,来这里讨饭,无异于缘木求鱼,就看此人抛下手中拐棍,遥遥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劳德诺?你怎么变成如此模样?”乔峰惊讶问道。劳德诺离山前,虽然干瘦,但也勉强算得上是个人,怎么去了一次君山,人瘦得脱像了不说,身上的衣物也如此肮脏?
说话间,劳德诺已经近了,乔峰只觉得一股酸腐臭气冲鼻而来。他微微皱眉,就听劳德诺嚎啕道。“大师兄,我被你害得好惨。”
乔峰日前看过戏文,那冤鬼索命,第一句常常就是,我被你害得好惨。当下只觉得浑身一冷,心道,莫非劳师弟这是死了?是了,他因为我闯祸才出门,在外枉死,怨气不散,这是趁夜回门报信来了,只是,只是怎么如此臭?莫非,这是传说中的尸臭?
想到这里,劳德诺进了两步,他便退了两步。“劳师弟,我知道你冤死,若有什么后事吩咐乔峰,请说就是。”
“我”劳德诺嘴唇颤抖,显然是激动至极。
“劳师弟放心,你因我乔峰而亡,你有什么遗言,我舍生忘死也帮你办了!”
“我没死!”劳德诺说出一句,两眼发黑,躺倒在地。
“你身体没事。”岳不群看着面前只剩了半条命的劳德诺,正颜厉色道。“不过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经脉被人封了接近半月?”
劳德诺已经洗刷干净,苦涩道。“弟子二十天前到了君山,将师傅的亲笔信交给了丐帮弟子,但他们说解帮主闭关未出,只让我等候。”
“哦。”岳不群道。“那你等了几天?”
“弟子在君山等了五天,直到第六日上,才由解帮主接见。”
“这几日他们可曾为难于你?”
“并不曾为难,只是常有丐帮弟子寻弟子比武。”劳德诺说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自然没有同意。只是到了第六日,见解帮主时,生了一些意外。”
“说来听听。”
“那日一早,有丐帮弟子迎着我,说解帮主要见我,接着就拿黑布蒙了弟子双眼,引弟子前去丐帮总舵。”
“你是外人,这也应该,继续说。”
“弟子蒙眼走了约半个时辰,引路的解下了弟子的蒙眼布,那是一个点满烛火的大厅,弟子在那里又等了半个时辰,解帮主才姗姗来迟。他见到弟子,第一句话就说,就说。”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岳不群。
“但说无妨。”
“他问,岳不群这个,这个伪君子,怂恿徒弟杀了我丐帮使者,还敢假模假样的来信诬陷。”说到这里,劳德诺又抬头看了一眼岳不群,见他脸色无甚变化,就又接着说道。“他说我丐帮使者绑了他闺女,可有什么证据?”
乔峰听到这里,怒气冲霄。“那吕白莲还有两个同伙呢,让那姓解的随时对质。”
劳德诺苦笑一声。“大师兄,莫急,话还没说完呢。那解帮主又说,就算他丐帮使者不懂事,绑了岳大掌门的闺女这事是真的,你也杀了丐帮的一名使者,一名舵主,还有几名弟子,看在岳掌门的面子上,这事他吃点亏,也就算了。”
岳不群轻哼一声,显然对解风的这个说法不甚满意。
劳德诺继续道。“解帮主又说,江湖儿女,技不如人,死则死矣。但是你们华山派的乔峰,欺人太甚,他有意羞辱我们丐帮,将白莲使者打到一丝不挂,再故意放走,我老叫化见了,难免也要向他讨教讨教。”
“那个吕白莲乃是大奸大恶之徒,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又哪里会放他走!”乔峰听到劳德诺这般说,只觉得全身气往上走,恨不得把吕白莲抓回,细细的锤成肉酱。
“大师兄勿怪,这是那解帮主说的。”劳德诺赶紧解释道。“我也帮你开脱来着,我说我师兄乔峰乃是个实诚的好人,断然干不出这等事。那解帮主就怪笑了两声,问我,你的意思,我丐帮使者的衣服是自己脱的,嫁祸乔峰?”
“我说自然不是,毕竟比武较量,出现什么情况也不奇怪。他就哈哈大笑,说我说的不错,在我肩头拍了一下,说让我走罢。我觉得右腿一软,又提不起气来,接着就被人用黑布蒙了脸,又带了出去。”
岳不群又哼了一声。“他是用擒龙手中的截脉手法封了你的足太阴脾经。”
劳德诺眼皮低垂,接着道。“弟子无知,待出了丐帮总舵,他们给我换了一身破烂衣裳,告诉我,解帮主有命,让我体会体会当叫花子的感觉,他们在我身上泼洒了许多污物,说这般才象个花子。弟子武功暂失,身无分文,沿途又有丐帮弟子监督,不得不一路乞讨回山,实在是大大丢了华山脸面。”
乔峰一向以华山派为家,听了这番话,只觉得这脸就像自己丢的一般,脸上涨得通红,正要说些什么,就听劳德诺又说道。
“不过弟子此去,也不是一无所获。弟子在君山盘桓那几日,见君山码头日夜灯火通明,一船船的货物被从外地运来,弟子见君山并未大兴土木,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偷偷看了,船上的货物全是木箱,看不出来历,但是其中一个箱子上却有个新月形状的印记。”
“新月印记。”岳不群沉吟道。“那应该是峨嵋派的记号了。”
“弟子也知是峨嵋派的标记,觉得奇怪,过了一夜,又去了另外一艘船上窥探,这条船上的箱子又不一样,上面画着一朵云彩,弟子却不知道是何意。”说话间,劳德诺手指勾画,凭空画了一朵白云。
白云?要是说新月是峨眉派的标记,乔峰实在想不到,武林之中,哪门哪派的标记是白云。
“罗浮,这白云是罗浮山的标记。”岳不群面无表情,淡淡说道。
“罗浮山?”劳德诺疑惑问道,他带艺投师之前,也在江湖中闯荡多年,可从未听过罗浮山这个名号。
“德诺,我已用内力给你疏通经脉,这两日应当就能恢复正常,你先休息,此事无需再问。”岳不群没有回答。“峰儿,不要打扰二师弟休息,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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