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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反应修改了三次,还是想捂脸。

    不好意思,今天卡文,卡卡西啊卡卡西——

    ------题外话------

    一段波澜壮阔的庙堂争霸,也将从这一个风雪之夜拉开序幕。

    历史正在往另外一个方向反转。

    这一个风雪之夜,因了晋王府八十九个家仆的死亡,贡妃娘娘的喋血护儿,还有乾清宫里森冷的刀光剑影和洪泰帝的突然醒转,变得不再一样。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乾清宫里发生过的事情,皇城各处正在对峙的兵马未撤,各方的势力仍在严阵以待,宫中巨变也随时还有可能再一次发生。

    风雪一直未停,但乾清宫里原有的血腥味儿,却是慢慢淡了。不过,经此突变,宫中还在乱成了一团。宫女们,太监们,禁卫军和锦衣郎们,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奔走在呼啸的寒风之中,不知明日又会如何。

    洪泰帝作为大晏的开国之君,其帝威与帝势是极大的,对人心的影响也是极大的。

    就连正在奉天门与赵绵泽的京畿大营对峙的秦王赵构,也急切切的奔了进来。

    文武百官得到消息,不敢再耽搁,纷纷赶往了乾清宫。

    东方青玄凤眸微眯,艳红的袖袍拂了拂,也加快了脚步,赶在了赵楷之前。

    乾清宫外的赵楷一愣,安顿好守候的禁卫军,匆匆赶了进来。

    刀剑入鞘,兵卒跪地。

    天地一片昏暗,狂风猛卷白雪,崔英达一声尖细的嗓子,如同一丙穿透力十足的尖刀,震动了乾清宫,也震动了整个朝廷。

    “太上皇醒了!”

    贡妃虚弱地轻唤着,身子却无力地软倒在地上,手指还向着龙榻。

    “他醒了……他醒了……崔公公……他醒了……”

    可贡妃却是知道,他在喊她,是他在喊他。

    “善儿……”洪泰帝唇角颤抖着,声音模糊不清。

    崔英达又惊又喜,飞身扑过去,接住从龙榻上翻身倒下来的洪泰皇帝,两个人双双跌在地板上。

    “主子——”

    也就在这一刻,殿内那紧闭了许久的帐子,突地动了。有一只手,从帐子里颤颤歪歪的伸了出来……那只手,干瘦,蜡黄,无力,他颤抖着撩开帐子,大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看着贡妃满头的白发,还有她身上染红的鲜血和那一副绝决的姿态,嘴唇动弹着,“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迟了二十一年的呼唤是久违的,更是欣喜的,她颤抖着唇不能自己。

    “老十九——”

    贡妃浑身一震,脚步顿住回过头来,脸上惊喜万分。

    殿外的风雪中,赵樽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

    “母妃——”

    一个人自杀一次不难,难得的第二次自杀。

    她微笑着提起长长的裙裾,用尽浑身的力气,猛地撞向了大殿中的柱子。

    昏迷的头脑已支撑不起她的理智,但母爱的力量却可以。

    “光霁,你再不醒……我……我真走了……”

    这般想着,她眯了眯眼,突然拿鲜血淋漓的指撑着地,颤歪歪站了起来。

    一个连自杀都没有死成的母亲,实在太无用了。

    “我真是……无用……”

    这一刻,听着外面的风声,雪声,还有儿子手上的钢刀入肉声,她想,只怕也是不能了吧。

    从他昏迷以来,她唤过他无数次,可他都没有醒过。

    “光霁……救……儿子……救……我们的儿子……”

    但母爱的力量是巨大的,她跪趴在地上,挣扎着,颤抖着,伸出了五根鲜血淋漓的手指,慢慢往内殿里的他爬了过去。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染红了皇城的金砖地面,她却似是未觉,只固执的一点一点往前爬,用染血的身子在地上拖出一条条刺目的血痕来,仍是无动于衷,只死死盯住那张龙榻。

    龙榻上的人,没有回应她。她也没有力气再大声的喊。

    “光霁,醒醒——”

    “不!不要!”眼看赵樽的刀子再次插向他自己的身子,贡妃心痛如绞,无神的眼睛里,突地光芒大胜。再然后,她慢慢的,扭动着她一直在流着鲜血的脖子,看往殿内那一张龙榻,也看向龙榻上她爱了二十几年的男人。

    “这是第三刀,”

    赵樽没有回答,额头上的冷汗溢了出来,握剑的手也满是鲜血,可他没有出声,一声也没有,只是看着赵绵泽。

    “老十九……”贡妃半阖着眼睛,看着浑身鲜血淋漓的赵樽,湿润的眼窝里,一串串泪水流向了脖子,混上那里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似是开出了一朵朵玫艳的花儿来,“儿啊,不要管……母妃……不要管我……由着他们……”

    赵绵泽目光一凝,笑了开来,“做得很好,继续。”

    “我无事!”赵樽拍拍她的手,握了握,那鲜血便沿着他的手心缓缓流下,落在她的手背上,她紧紧咬住牙,他却拂开了她,看向赵绵泽,一道低哑的声音冷厉得好似苍鹰,杀气弥漫了一殿,“赵绵泽,你若是个男人,就信守承诺!放了他们,我由你处置。”

    “赵十九!”夏初七几乎快要疯狂了,上前就要扶他。

    又是一刀刺在身上,赵樽的声音透骨的冷。

    “这是第二刀。”

    鲜血汩汩涌出,刺痛了夏初七的眼,她却喊不住半句声音。

    赵樽往前走了一步,刀尖毫不迟疑地插向自己的胳膊。

    “这是第一刀。”

    她静静地看着他,立在原地,湿透的衣裳上凉气涔涔的袭来,却不觉得冷。

    他的尊严,他的骄傲,都不会允许。

    赵十九这样的男人,是不会允许女人去为他去牺牲的。

    他那一眼的意思,她太明白。

    “赵十九……”夏初七哽咽着,只觉眼前风雪更浓,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七!”赵樽低低一喝,阻止了她,声音沙哑得仿若缺了水,“有我在,何时轮到你去涉险?”他撑着手上的钢刀慢慢从雪地上直起身,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再说,却把千言万语都悉数化在了其中。

    “你放开她,我过去!”夏初七嘴唇抿起,迈开了脚步。

    “无耻之人,自是办无耻之事。”

    夏初七大声喊叫着,怒骂她。可他似是未觉,嘴上反倒添了笑意。

    “赵绵泽,你无耻!”

    赵绵泽目不转睛地看向赵樽,“十九皇叔,多拖一刻,贡妃娘娘的性命,就少一分的希望……”

    风声在呼啸,白雪在呜咽,天地昏暗沉沉,从贡妃出事倒地,说来话长,也不过瞬间工夫,一道空白圣旨就像一出闹剧,只震慑住众人那么一瞬,先前对峙的双方,似是要搏一个你死我亡,再次摆开架势,那手上沾了鲜血的刀剑,在飞扬的大雪中,显得狰狞而血腥。

    “你……还是怨娘啊……”

    贡妃凄然一笑,看着挑高的赤金殿顶,目光越发黯淡。

    “老十九……娘的儿……”

    可他嘴唇翕动着,喉咙口模糊着,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赵樽紧紧抿着嘴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老十九……老十九……”贡妃拒绝着侍卫的包扎与救治,奄奄一息地挣扎着,微笑的声音里,每一个字都破碎在嘴角,“老十九,喊一声……娘罢。喊一声娘罢……娘这便去了……”

    说罢他又望向夏初七,语气温和得不合时宜,“小七,你过来!我便放他们离开。”

    “十九皇叔,你还在犹豫什么?”

    没有人能够看着亲娘伤在面前而无动于衷,赵樽这样的人,更是不能。

    可他更清楚,这个时候才是最能要挟赵樽的时候。

    贡妃的生命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止血!”

    赵绵泽静静看她,侧头向侍卫使了一个眼神儿。

    “赵绵泽!”她大喊,“救人!”

    赵樽没有说话,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可夏初七分明看见,他唇角那没有吐出来的一个字,是——娘。她知道,他是想喊的,可这称呼生疏了二十多年,在关键时刻,他竟是喊不出来。

    “不!不要过来——”贡妃虚弱的喊着,颤抖的身子如同筛糠,“老十九,你不要管……娘……不要管娘……!”

    赵绵泽目光一眯,摆了摆手,似是同意了。

    “让我过去!”夏初七大喊一声,看向赵绵泽,“她要死了,你什么也捞不着。”

    赵樽目赤欲裂,可僵硬着身子,却一动也未动,喉咙也仿若哑了,没有发出半句声音。

    “老十九,不要怨娘,娘这一生,除了生你兄妹二人,从未做过一件有意义的事……娘想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不做你的牵……拌……”

    贡妃的身子瘫软在地上,似是不知疼痛,越过人群看着立在风雪之中的赵樽,脸上的笑意更浓。

    赵樽的“十天干”惊惧中欲要上前抢人,但皇帝的亲军却迅速围拢过去。贡妃在他们手中,那位置又完全被赵绵泽的人控制着,即便“十天干”本事再大,但顾及着贡妃的安全,一时间也过去不得,只能干着急。

    可事发突发,场面上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无数个声音在大声叫唤。

    “娘娘!”

    “贡妃娘娘!”

    “娘娘——!”崔英达也抢身去扶。

    “贡妃娘娘!”月毓惊叫着,抱着丫丫扑了过去。

    “娘娘!”那侍卫惊恐不已,慌忙夺刀。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谁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只听见“当”一声,钢刀落地,可侍卫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贡妃白若凝脂的脖子上,一抹血线冲天而起。

    “老十九,娘虽无能,却决不让你为难。”

    崔英达想要上去扶她,可他人未走近,赵绵泽安排的内侍便抢前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贡妃幽幽看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容,突地衣袖一翻,也不知打哪里使出来的力气,顺手抓住侍卫的手腕,脖子便往他钢刀上撞了过去,声音凄厉无比。

    “娘娘……”

    她的笑声响在森冷的雪风中,极为娇艳惑人。

    “哈哈哈……什么也没有……”

    可突然间,原本好端端站在殿门发愣的贡妃,却大声笑了起来。

    在弄不清圣旨里的意思之前,谁也没有擅自动作。

    乾清宫外的众人,情绪仿佛冻结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久久无语。

    可最终,竟是一字都无。

    她以为他会给她的儿子,留一道保命圣旨。

    贡妃捧着圣旨,陡然笑了一声,散乱着鬓发回头,再一次望向内殿的帐中之人,目光恍惚着似是穿透了岁月,看见昔日里踏马而来,身穿甲胄的那个男人。他向她伸出手,扶她上马,带着她一路策马扬鞭,踏过皇城一地的鲜血,走向那个原本就属于她,后来不再属于她,最后又一次属于她的宠妃之位。这一路上,每一步,她都有他扶着走,可她终究是不明白他的,一点也不明白。

    “光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然而,除了内殿里静静躺着的洪泰帝自己,当今世上,恐怕谁也不知他到底想要对赵樽说些什么。

    莫名其妙的圣旨,带来的是更大的意外,或者说谜团。

    代表赵樽可以在关键时候,自己想写什么,就写什么?还是代表他这个做爹的人,已经无言以对他的儿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字都没有的圣旨,代表什么?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着,双手颤抖。期待的眸子从亮起到暗沉,也不过转瞬之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圣旨上面除了盖着洪泰帝的玺印之外,竟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

    “怎么可能……会没有?”

    “没有,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

    但贡妃的眼中,却渐渐没有了焦距,嘴唇也颤抖了起来。

    或者说,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可反转局面的结果。

    伫立在风雪中的众人,神色各异,都在看着她。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展开圣旨的,但只瞄一眼内容,脸色竟与崔英达如出一辙,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也没说?”贡妃性子急躁,登时黑了脸,把手上丫丫递给月毓,伸手过去就要抢夺,按说妃嫔抢夺圣旨是一件僭越礼制的事儿,可崔英达这资深老太监却未反抗,由着她拿走。

    崔英达苦笑一声,闭了闭眼,把手上的圣旨一合,瞄一眼台阶下面局促不安的赵绵泽和场上众人,无奈一叹,“娘娘,太上皇他……他什么也没说。”

    贡妃脸上已有恼意,“崔公公,圣旨到底说什么了?”

    没有人说话,可每一个人心里都紧张得如同敲鼓。

    天地间,风声更响,雪花更甚。

    “娘娘……”崔英达看着她,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贡妃的目光是迫切的。从知道有这个圣旨开始,她就心生期许,一直在盼望着老皇帝会给赵樽留一条后路。可是事到如今看崔英达的表情,不免又担心起来。

    “崔公公,怎的不念?”

    众人纷纷抬头,不解看他。

    “这……”

    不论是赵樽还是赵绵泽,都逃不过一道洪泰爷的圣旨。兵戎相见的两拔人马,面面相觑一眼,终是高呼“万岁”,呼啦啦跪了一地。可下头黑压压一片,站在台阶上的崔英达,盯着圣旨内容却像见了鬼一般,目光愣愣的。

    忠、孝、仁、义,气节,时人不得不遵之事。

    “晋王赵樽接旨——”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疑问。可崔英达在贡妃的喊声里,却窸窸窣窣地墨迹了老半天,才沉着一张老脸慢慢地踱了出来。一个人经历的事情越多,越是波澜不惊,崔英达正是如此。他朝门外看一眼,仿若未觉场上的血腥味有多浓,也未觉大晏皇朝正面临的风雨飘摇,只慢悠悠解开圣旨上的封缄,展开抖了抖,淡淡地道。

    圣旨上究竟写了什么?

    在这一扇象征着至高皇权的朱漆大门前,人人都知道,里头有一个跟了洪泰帝许多年的老太监,但却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老太监的手里还有一道老皇帝的圣旨。

    就连正欲跨步上前的夏初七,耳朵里虽然无声,亦是察觉到情绪不对,停下了脚步。不过刹那间,风还在吹,雨还在下,场面却可疑的僵化了。在场众人如同被“武林高手”点了穴,没有一个人动弹。

    赵樽神态未变,可冷肃的眸子,亦有迟疑。

    赵绵泽脸上势在必得的笑意,僵住了。

    只一声落,乾清宫的门口,便万籁寂静。

    贡妃声音略有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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