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股热血的喷涌而出,朱老右臂在靳谒临死前创造的机会之下被东博峰一剑斩断!随着靳谒魁梧的身躯倒下,周伯言一行人的愤怒之情顿时升致极点,凌厉的攻势如暴风骤雨般向朱老猛然袭来,痛失一臂的朱老实力大减之下忍痛挡下东博峰又一次一击后,却终究是被尹祭抓住了后背的破绽,尹祭那终日为剧毒所滋养的森寒铁爪就这么穿透了朱老的皮肉,深入脊骨!



    然而,不管是前一刻的断臂之痛,亦是此时尹祭的背后一击,这深入骨髓的痛楚,朱老皆以其无比强大的意志深深隐忍未吭一声,因为他深知,此时此刻的他已然到了强弩之末,他能够为屈心赤创造的机会,仅此一次!他不希望因为他的任何举动影响到屈心赤,从而错过这电光火石的机会!



    这一切虽然看似复杂,实则不过发生在顷刻之间,就在东博峰剑锋触碰到朱老手臂之时,迅捷转向的屈心赤将自己和周伯言之间的距离已拉进至数米之间,与此同时,其右臂之上萦绕着一股充满肃杀之气的冰蓝之色,目标所指,直向周伯言!



    从始至终,重谷一直甚少出手,除了时刻提防屈心赤以外,更因他作为周伯言最后的屏障,一切的行动准则均以护卫周伯言为最优先级!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次的出手,却是给了屈心赤一个致命的破绽,在屈心赤猛然转向,目标直指周伯言的那一刻,他虽然内心焦急万分,悔恨不已,但此时此刻救援周伯言已然是来不及了,不得已之下,他只能从屈心赤背后给予他全力一击,在他看来,身份尊贵如屈心赤,断然不会为了周伯言而选择以命换命!然而,重谷所知终究有限,他不了解屈心赤对周伯言的杀意有多深,此时此刻的屈心赤,已然是怀着对周伯言的必杀之心,那怕以命换命,也在所不惜,因此,这一次,他失算了!



    此时此刻,面对屈心赤瞬息而至的杀机,周伯言既无暇痛惜靳谒的折损,也无暇欢喜朱老即将到来的伏诛,一脸惊恐地看着屈心赤避无可避的杀招,周伯言不自禁地颤抖着后退哆嗦道:“不......”然而,还未及周伯言把话说完,屈心赤右掌便已然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与此同时,周伯言被屈心赤饱含冰寒之气的掌风瞬间冰冻成了冰雕一般!



    即便是察觉到重谷的攻击已经近在咫尺,但此时的屈心赤却并没有选择退避,咬牙忍受着借用隐疾之力攻击的反噬,左手掌心处一道炙热的气息再次击打在了周伯言身上,而后,周伯言那一脸惊恐之色的雕像,瞬间轰裂成了无数的碎片如同此时的雪花般四散飘零!



    “啊......”眼见周伯言在自己面前被屈心赤击杀,羞愧、愤怒、怨恨以及的重谷一声怒吼,随即掌风猛烈地击打在了屈心赤的后背之上,后者遭此重击,不禁一口鲜血自嘴中喷涌而出,身躯也如飘零的落叶般就这般飘飞而去,但此时的屈心赤脸上不仅没有丝毫重伤的痛楚,反而是一脸大仇得报的淡然笑意,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得知周伯言死讯后楚礼渊和烛蚀的释怀,以及对母亲屈皇后在天之灵的告慰:“母后,儿,为你报仇了......”



    机关算尽终成空,曲终人散皆是梦!在重谷等人看来,今日之战,即便会有他们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但在周伯言的精心安排以及他们四人的绝对力量面前,原本计划中的必胜之局,结果却是这般戏剧性地反转了!不仅折损了靳谒,甚至作为主子的周伯言也惨死在了屈心赤手下,更令得他们痛惜的是,周伯言还是死无全尸!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着实令得在场诸人尽皆骇然,回过神来的东博峰、尹祭已然无暇顾及朱老,飞身来到重谷身旁,一如重谷般猛然跪扶于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然被屈心赤轰为无数碎片的周伯言,怨毒地凝视了一番不远处背靠广场门柱喘着粗气的屈心赤,这一次他们没有选择立刻向屈心赤出手为周伯言报仇,而是专心致志地一片片地收集起周伯言的尸体碎片,并非他们忘记了屈心赤和朱老的存在,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眼下的屈心赤二人已然是强弩之末,纵使他们不出手,他们也一样是插翅难逃,毕竟,在岷王峰山脚下唯一的出口处,有着数以千计的家族武装已经将山脚下围的水泄不通,待他们收拾好周伯言尸体后,他们会以最为恶毒的手段来好好折磨他们,以告慰周伯言的在天之灵!



    良久之后,待身上的伤势得到一丝缓解,屈心赤看着依然忙着收集周伯言尸体碎片的重谷等人讥讽道:“看不出来,你们对周伯言倒是还有些情意啊!”



    三人闻言,不禁齐齐抬首怒目望向屈心赤,誓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屈心赤一脸淡然地摇了摇头道:“周伯言一生作恶多端,死后还能有你们这些忠心的奴仆为他收尸,当真是不枉此生啊!”



    看着瓮中之鳖的屈心赤毫无惧意的表情,尹祭心中更是怒意滔天,随即飞身上前一把锁住屈心赤的脖子道:“你找死!”



    “呵呵!”屈心赤淡然一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敢孤身前来,便已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好在此番不虚此行,如今大仇得报,我已是得偿所愿了!”



    尹祭闻言,不禁暴怒道:“那我就成全你!”然而还未及他出手捏碎屈心赤的脖颈,重谷劝阻道:“尹祭,休要上了他得当,如今之计,我们当先收敛家主遗体,他的命,当交由公子处置,而且,你那些惨绝人寰的法子还未曾让他体验过,就这么草草地了解了他的性命,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尹祭知道自己没有处决屈心赤的权利,方才不过是恼羞成怒一时失察罢了,同时他也明白,此刻屈心赤的状况,求死一途于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解脱,他断然不会如了屈心赤的愿,“哼”了一声之后,随即转身,与东博峰一起去收敛尸体碎片。



    想到方才屈心赤的话,重谷不由眉头紧锁地盯着他,好一会儿之后,语气却是平淡道:“义王!我主生平眼光极高,寻常人等尽皆难入他眼,但唯独对你这个晚辈推崇备至,所以,他想要与你合作的想法也是真真切切的,却未曾想到最后会是这般结果,你方才所谓的大仇得报,我实不明白,我跟随家主多年,在我印象里,似乎未曾与你有过任何交集,又何来如此的深仇大恨!?”



    面对重谷此刻这“义王”的称谓、与尹祭截然不同的态度,屈心赤下意识地察觉到对方似有讨好之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倒也能够理解,毕竟身为周家家主的周伯言如今已惨死在了自己手上,而自己如今的状态早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此时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自己将来定然是会给予他极为丰厚的回报!但隐隐的,他心中又不禁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看着远处伏于雪地纹丝不动、生死不明的朱老,他知道此刻也并非揣摩这些的时候,而是要尽可能的拖延些时间,为营救朱老想出一条计策来!一阵咳嗽之后,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屈心赤凄然一笑道:“阁下身为周伯言的左膀右臂,我想,你也曾参与了二十年前的那场刺杀行动了吧!”



    重谷闻言,不禁眉头紧锁,二十年前刺杀屈皇后的事情他记忆犹新,只是令他不解的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与眼前的屈心赤联想起来,屈心赤见此,随即道:“阁下难道不觉得,我与一个人样貌极为相似吗?”



    想到从前的传言,以及近来屈心赤故布疑阵般戏耍捉弄周一邦的事情,重谷顿时恍然大悟,随即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你是......那个......被纣商救走的,弃婴?!你竟然还活着!”



    重谷既然已经得知了二十年前的真相,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便意味着方才他透露出的讨好之意,无论真假,此刻也已显得毫无意义了,屈心赤亦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感情,眼含戏谑道:“周伯言只知陛下和烛蚀大人在明里调查我母亲被行刺一事,却未曾料到我亦在暗中追查吧!这一次,他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啊!哈哈哈......”



    良久之后,重谷扫了一眼依旧纹丝不动的朱老,难以置信道:“朱重九,多么遥远陌生的名字啊,若非今日得见,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起他,原本我还极为不解,在我们的情报中,你与他在此之前并未有过任何交集,但是,今日他却为了你不惜以命相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屈心赤凄然一笑,叹息道:“只可惜,未能将你们这些帮凶一起诛杀啊!不过,周伯言既然已经伏诛,你们,也为时不远了......”



    重谷听闻非但不怒,反而放声大笑道:“常听人言,大楚义王远筹帷幄决胜千里,出世至今,可谓是算无遗策,却未曾想到,临死之前的失算,会成为你人生最大的败笔!哈哈哈......”



    屈心赤看着大笑不止的重谷,不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他识人无数,尤其善于从他人表情之中揣度对方之意,他能够判断出,此刻重谷的表情,绝非有意的戏弄自己,而是真真切切的开怀大笑,想到此前自己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忧,一股冰寒至极的忧虑渐渐自心底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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