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们引出去。
白鹭听不懂,却依旧点点头,“怎么做?”
袁叶离没出声。她觉得这事冒险,但纵然冒险,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做了。在这里等人太危险,其一她不知道何时这里会有人经过,其二她不清楚自己能否等到那个时候。她只知道自己不在京城,尽管观此处风貌与边境颇为相似,但就一两眼也确定不了,除非她能找着一块路牌。
然而找不着。荒山野岭,身无长物,甚至可算是一无所长。这样一看,情况当真凶险。可她们不一样,她们是刚刚从一宅院里逃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尾巴。不管那群人和宁王妃有何关系,是否当真忠心于她,有总是比没有好的。
袁叶离只能大着胆子,去跟着他们。这计谋听来太过冒险,但袁叶离是有把握的。她和白鹭在山洞里说了那么多话,还没有被发现,不是巧合,是因为袁叶离利用了阵法林的特点。不幸中大幸是她遇到了一个阵法林。而且,她认得它。
这个阵法林,是从凌真将军那里流传下来的。若是普通平民看的人物列传,或许不会说到这些细节。但袁叶离看到的,不是平民的那个版本,而是皇室内部,简言之也就是御书房中的版本。要不怎么说书香世家有底蕴?而皇室更是凌驾于他们之上,所以皇子公主的学习起点,一开始就比旁人高。
她见过。而且不止是见过书上的模样,她还自己进去过。
如果不是绕开了,那她们早被抓住了。虽然说是在山洞里点火,山洞口又有石块挡住,比较隐蔽,可烟味之类还是会传出去的。连动物都可能起疑,那人呢?都说了这么久了,不抓住那就奇怪了。
她刚刚设法利用这阵法林的特性,将人撇开了。那么,利用这点,跟随着他们离开这个阵法林,或者设法偷点粮食之类的,比在林子里干等总是要好。这树林里的确到处都是资源,可也要她们会用不是么?
夜色渐深。
带人追过来的头目叫郑寻,刚才分了两队人往其他方向找,如今队里的人就少了。发现他们只是在绕圈的人就是郑寻,他立刻命令众人停下,看看是否当真如此。用物件做标记、一人认住一处景物之后,总算确认他们确实是在绕圈。
队伍里有胆小的就问:“会不会是鬼打墙?”
郑寻冷冷看他一眼,没出声。这个年代,深信鬼怪传说的多是足不出户的妇孺或者弱女,寻常男子就算是怕,也未必怕成这样,更不会当面说出来。会这样直接问的,也算是少有了。
见到队长这个模样,立刻就有机灵的递话柄:“哪有这么瞎叨叨的?肯定是这林子有问题。”
接着一群应声的,鬼打墙的说法自己消了。郑寻才道:“这林子大,反正就一个弱女子肯定跑不远,就都别分开了,慢慢找。”他不说话,径直往前,因是找人,所以队伍行进的速度就慢了些。这一队人本来算是齐心的,然而面对的是只有一个人,在正常的设想之中,他们一群人要找一个人,是很简单的。
可他们不知道,这是阵法林。
阵法林本就是齐国凌真所创,能安排给敌国王妃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精兵,更枉论听说过这阵法林了,恐怕连周易五行都不大懂。直到晚上扎营休息时,都还没能绕出道道来。甚至于连绕回去,都做不到了。
郑寻心中发慌,却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
他看着营中人睡下了,和守夜的人嘱咐了两句,就离开去找路。他之所以能当队长,自然是有些本领的。仗着极强的记忆力,硬生生记住了大半刚才走过的路,心中虽然定下了章程,却不敢带着一群人冒险。
郑寻找出去,他心性活络又记性好,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离开的路。跟着刚刚查探出来的路线,再回到营帐,竟是没耗费多少时间。明月高悬,他精神绷紧,而且体力又好,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困。
行军所以累,其中的一种累就是担惊受怕,许多人是被心的问题拖垮了身子,这毛病又是经年累月才看得出来苗头的,自然就难以发现了。当然,也不是说有人就这么死了,而只是累而已。
他回到营里,细细思算起来,慢慢的以为自己摸清了路,然而再一回想,又是漏洞处处。他不够聪明,加上状态本就不好,想在不懂行的情况下摸清阵法林的窍门太难了。终于直到第二天清晨,郑寻都没能找到能让人分散的法子。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继续慢慢找了。然而问题在于……他们真的应该找下去?还是回去复命,说人找不到了?
身为队长,他要考虑的事本来就多。
说句实话,在外人心易散,昨晚还表露不出来,时间一长就表露出来了。漫无目的到处寻人是最耗费精力的,只有一个目标,可是范围太大,这队伍又是临时凑出来的,人心散了是迟早的事。
可是郑寻没想到,会这么快。
两天。
从第三天傍晚开始,就陆续有人来问,是不是应该回去。前一两个也就罢了,到第三个,是郑寻的副手,他们俩曾经是兄弟,如今打拼上来,他一直是跟着郑寻的。他一开口,语气就让人为难。
“你看,是不是分开比较好?”那看着普普通通貌不惊人的男子,坐在那里却生生让气势压了郑寻一头。偏偏他还是和蔼的表情,让人无法拒绝。“让兄弟们耗在这里,还不如分开找来得快。”
郑寻没有开口,他开不了口。
他是队长,他要做的事就是让队伍平平安安完成任务,可如今情况太特殊了,如果他说,只要分开那肯定就找不到彼此了,这话太打击军心了不是?
人心总是会散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郑寻看了看周围的人,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复,他如果回答迟了,那这队长也忒没威信了。人心经不起考验,他不知道他如果坦白了,或者说一半不说一半,会有什么结果。他站在原地为难,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编什么能够不动摇人心,而且还能跟着他继续走下去。
于是郑寻一狠心,暗自下了决定。
他撇开兄弟的手,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冷冷的说:“先继续吧。”
那人不信,却没反对。郑寻看着周围人,这些人面无表情,可他已经开口了,一旦决定了哪怕走的是条死路,那也好过些。他带着队伍继续前行,继续深入,原路记住路线——郑寻其实算是个人才,走了这么远还能凭些许特征,记住来时的路。
只可惜,聪明和吃得开是两回事,他压不住队伍里的话头,立不起威信。这大概也是他在军队里混不上去的原因之一吧,他考虑的太多,总是不能公平。如此绕了一个清晨后,队伍就这样出了森林。
郑寻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可那任务本就不重要,郑寻知道上头的那些情况,从开始时就不是很上心。他带着人出来时,内心虽然有点愧疚,但已经决定责任自己全负了,这样也算是没有祸害兄弟们吧。其实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任务没完成就是没完成,他失职就是失职,不过他找了个借口,在内心为自己开脱而已。
他回到原来的宅院,在宁王妃面前跪下:“人丢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宁王妃没有反应。很久才听见一把清冷的声音:“为何?”
郑寻心里有点慌,他从没听过下属失职,主子竟然不生气的。他没有抬眼望宁王妃,依旧跪在那里,声音同样很平静:“离宅院向东三里处,有一个森林,森林只进不出,路径复杂,开始时我们用了两个时辰,才发现自己在绕圈。”
宁王妃挑眉,“哦?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郑寻直冒冷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将自己挖出来。“属下记得出来的路,但也只记得这么多了。”
宁王妃说话冷得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如今更是寒了几分:“这么说来,你们从一开始就存了逃离的心?”
“不是我们,”郑寻只能这样说了:“只是属下。”
日光万里,穿着的黑衣也散发着难闻汗臭,如今跪下了衣服聚起皱折来,更是难受。郑寻没有动,听着王妃的发落。宁王妃语调慢悠悠:“呵,你还算是个有兄弟情谊的,打算事情自己全揽了?”
下一句话,可就全然不留半点情面了:“将所有人压出去,在庭院里跪半日。”
这手段不算过分,但却显露了宁王妃的怒意。郑寻睁大眼,立刻趴下像宁王妃求情:“为何,王妃?”
宁王妃坐在原处:“呵,本王妃惩罚下人,难道还需要原因?”一个冷眼扫过来,身后仅有的几个侍卫已经行动。然后将人压在庭院里,逼着他们对一个女子下跪。对女子下跪,这些人自然是不肯的,可看到了侍卫们亮出来的武器,当即一个个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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