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傅乐下了决断,他唤来手下,要搜这小小屋子。见到傅乐如此,杨柳站起,让燕儿守住门口。“傅乐,你敢!”
“有何不敢?”傅乐冷笑。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一把推到墙上。她身上火红衣裙裹住那玲珑曲线,此时因为被压在墙上而勾勒出绝美的身段。“如今你杨柳对我已经无甚用处,关于蛊你以为我寻不到旁人?”
他凑近她,眼神冰冷若霜,“以往还留着你,不过是因为没有这样一个机会罢了!”
他说话的声音也高了起来,这个男人向来深不可测,可是连番打击也让他动怒了。在过往他从未如此狼狈,只是区区药材都被人抢走,还被官府叫去查问,甚至于后来在杨柳身上也只感觉到疏离,他一直撑下去也只不过是为了大事能成,如今琉璃灯不在手中,他会如此是理所应当。
傅乐隐忍多年,只因是二公子所以处处遭到大哥和家中人打压,唯有伪装成一个只知吃喝玩乐出入烟花柳巷的废物,才有生存之机。可是一个人的城府越深,他爆发起来时就越是可怖。
他们近在咫尺,但却是因为决裂。
燕儿站在一旁,她在挡着门,可是直到如今,也已经挡不住了。她只是一个小姑娘,怎么敌得过傅乐等在外间的手下?
杨柳的手腕被按得发红,她是妓女,依附男人而生,再美也掩盖不了这一点。所以杨柳,也败在傅乐手下。她紧咬着唇,胸中屈辱的感觉,让她回忆起自己六岁被买入青楼那一年。见她这般模样,傅乐更是开怀,他放开她立在一旁,看着手下翻开一个个抽屉。
抽屉里的物件倒不多,钗环簪链等物倒无甚特别之处,傅乐的手下面面相觑,傅乐叫他们来这里,是要搜什么?
终于,那摆在暗格中的琉璃灯,被搜了出来。
杨柳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这盏琉璃灯怎么会在这里?
傅乐冷笑一声:“你还说不是?”
杨柳伸手去摸那琉璃灯,似乎要确认它的真伪。可是傅乐将它拿走,然后道:“看来你的人背叛了你。”他指的是燕儿。他不是有心,可是主仆之间的恩怨,与他无关。想起刚刚那楼道上姑娘所说的话,傅乐笑了笑。
他并非不知这烟雨楼水深,可是他既然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又何必要理这些弱女子之间的勾心斗角?
“从今日起,”他道:“我不会再来烟雨楼。”他冷笑:“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杨柳一瞬间清醒过来:“不,不要!”她扯住傅乐的衣角,试图留住他:“事情真相决非如此,我们合作这样久,”她找回理智,说了一句:“傅乐,你以为我只有这一记后着?”
傅乐摔开他,视线冰冷,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他是那个成日面带笑容的花花公子。傅乐最大的弱点,是他过于多疑。做的坏事多了,难免就要小心,结果到了最后,他身边再无一个可信之人,而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物件。——当然,这盏琉璃灯已经过他人之手,只可惜此时此刻,傅乐怒火攻心,不会发现这一点。
门扉合上,两人正式决裂。
他们的关系全然建立在名与利之上,也正因如此才不互相信任。决裂不过是时间问题,只要有人找到他们关系中那缝隙,自然容易敲碎它。杨柳坐在阁中,只觉得空虚,她筹谋了这样久,却最终还是败在这个人身上。她举杯喝酒,脸上没有泪,她早已不会哭。
她没有后着,她的全部筹码,都压在傅乐身上。她已经无计可施,而这烟雨楼中,没有一个人可信。这样的感觉叫人绝望,她不知被谁算计,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她甚至不知那人是谁。她要如何走下去?
燕儿想来伺候,但却被她推开。她冷冷的道:“我一定要找出,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
这不过是个开始。
而一切的筹谋者,此时正坐在府中,读着信,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王爷要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是说“回来”而不是“前来”,这些细节性变化,她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身旁人却清楚得很。春燕摇摇头:“小姐,你仔细看,往下看,王爷只是说他会来,却没有说实际上的日子。”
袁叶离又仔细看了一阵,才明白他被封为使臣,卫越辰要他来查这徐州城,然而信中却并没有细说。这其中事情恐怕没有那样简单,他留在京城中这样久,恐怕做的事情不止一件,卫越辰又为何会叫他做这些事情,最终的结果又与这城中事情有何关联?
一切,都要等到卫晟云来到这里再讲。既然他要来,事就不能瞒住他了,必须写封详细的信。等他看了,恐怕会改变主意也未可知。袁叶离思索片刻,但最终的结论,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人。
袁叶离合上信,然后道:“那人呢?”
白鹭眉开眼笑,“就在外头,等着小姐吩咐呢。”
“……那将礼物分好,让领头的进来吧。”袁叶离缓过神,一一吩咐下去。谁知进来的人,却是铭一。他极为恭敬地道:“如今我等在王爷府中,王爷说了,随时等候小姐发落。”
为何来的人是铭一,他在京城已经安全到了这个地步?袁叶离拿着信,心中疑窦顿生,但她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只打算等卫晟云来了再另作打算。
袁叶离笑:“怎么好用发落这个词。我会让白鹭与你联系,日后有话再讲。”
铭一应是,接着道:“礼物就在外头,都是王爷送来的,王爷说希望姑娘能喜欢。”
然后他就退下,只余白鹭与春燕在房中。她们看着礼单,吩咐丫鬟挑出几件礼物送来给袁叶离看。就如铭一刚才所言,王爷让他挑些可心的礼物,丫鬟自然也在其中。这下子,听雨轩中的人手自然多了起来,加上这些日子周彩衣送来的人,如今白鹭与春燕,也能够日日留在小姐身边了。
有准王妃的名头,自然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袁叶离看着礼单,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真是破费。”口中唠叨着,眼里却是笑的,那是一种带着幸福的感动。
白鹭得意道:“小姐是王妃,他对小姐好是应该的。”
“你莫要乱说,”袁叶离连忙制止白鹭,“万一其他人说闲话那该怎么办。”
袁叶离本非这样谨慎小心的,只是考虑到卫晟云,又一时觉得太幸福,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反应。春燕附和白鹭:“礼都送到了,连订婚宴都办了,小姐难道还在担心别人说你越了矩?”
白鹭点头,“如今莫要说外间,至少这宅子里,绝没有人敢说小姐的不是。”
她看着小姐一路走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如今小姐总算有个好前程,和王爷又十分恩爱,除了秋鸢不在以外,其他事情一概顺利。袁叶离笑笑,不甚为意,最终只是道:“这些礼物,都抬过来吧。”
一件一件拿到主屋之中,礼物数量不算多,然却都是袁叶离会喜欢的款式。
春燕先来介绍:“小姐,这是因为距离的缘故,王爷送来梨花酿,不必担心因路程而变坏。”她却不知,当日在那小小馆子中,两人议论之事。“还有这合欢花瓣,也不知王爷是从何处找来的,用来做甜点最是合适,而且不是成品,是让奴婢好好服侍小姐呢。”
她笑了笑,自作聪明以为是王爷借一份礼物来教训她。可是袁叶离却想起他说,“待那合欢花开,入晟王府可好?”
……还有那栽了一院的合欢花。
在所有阴谋漩涡之中,只有卫晟云始终是对她好。这是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他从来没有掩饰过这一点。
“以及这里,据说是京城中流行的样式,整整一套头面,小姐你看,”白鹭将盒子递到她面前:“这发簪犹为精致,小姐你可要戴上试试看?”
袁叶离应了,春燕小心翼翼将发簪给袁叶离戴上,那是发簪并非步摇,工匠巧手将蓝水晶雕琢成仿如泡泡般模样,在附以透明淡色的装饰,材料其实算不得珍贵,然而胜在手工新颖,有时女孩子喜欢一样东西并非因为名贵,有时更因为好看。它像是一个美好精致的梦,将它戴在头上,仿佛自己抓住了无法抓紧的东西。
她的梦曾经碎了,而现在卫晟云对她说:“我帮你将这个梦寻回来。”
袁叶离看着镜中若隐若现蓝色,首饰就仿如女人生命中,可以紧抓在手里的梦幻。她说:“帮我收起来,等他来那一日,我要戴着它。”
听雨轩外,礼品一件件往里送,路过的人道:“这是要送给谁的?弄成这个样子,真是张扬。”她撇撇嘴,却也不敢张声。
“哎,”另一人叹了口气:“晟王送给王妃的东西,你就别说了,落点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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