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此言,谢明大惊。“表妹何出此言?”
袁叶离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不算尖锐,她只是平静地道:“其一,谢家并无与朝廷合作售卖粮草,而此时宏国正要攻打我朝,而且如果不是卖给宏国的话,不过是普通的生意交易,算不得什么危险之事。”
她微笑,“表哥手下的人,嘴可疏得很啊。”
她句句道来,分析精密,难以反驳。“其二,表嫂乃是大家闺秀,系出名门,而且向来与表哥琴瑟和鸣,不会因一些日常小事失和。若能让她开口,必然是有违伦理道德之事。”
日光与暗影斜斜地落在他们之间。
她退后一步,缓缓说:“其三,若是正经的生意,表哥必不会熬成现今模样,连鞋子和眼下的乌青都顾不上了。”
一个人要做什么事,外表上总还是看得出来的。只不过,有些人看得深,有些人看得浅,有些人脑回路走得太歪,有些人没心情看罢了。
谢明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袁叶离眉间多一个川字:“表哥如此做,想必有其因由。可须知表哥运一次粮草,边疆便失一分胜算,最终也不过令人民流离失所。叛国乃是大罪,为何偏要与敌国狼狈为奸?”
谢明颓然地回应道:“我也是被形势所迫。”可他却是不打算说的样子。
袁叶离问:“为何?表哥能否一说。”
“表妹请回吧。”谢明退后一步,拍拍长袍下摆上的碎屑,隔开两人的距离。
“此事若是宣扬开去,对谢家对表妹都无好处。”似乎话一出口,他的态度也明确了起来。谢明脸上神情越发的冷,“表妹乃闺阁女子,不懂场面上有许多问题难以解决。”
袁叶离扬眉,冷冷一笑。“那是因为宏国出高价收购粮草吧?”
谢明看向她,开始觉得自己看轻了这个姑娘。
“是,”他半带模糊地说:“也不是。”他站起身,向工人吆喝道:“还不快点,愣着干什么!”
工人们应下,继续工作。白鹭见此,想要上去拦下他们,可却被袁叶离按住了。她向谢明行礼,然后转身离去。庭院中无人,十分宁静,她吩咐丫鬟去安排离开之事。
白鹭愤愤不平:“小姐,就这么放任着他们吗?”
袁叶离点一点她的额头,说:“自然不是。”她在白鹭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白鹭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兴奋道:“小姐果然聪明!奴婢这就去办!”
袁叶离不自禁脸上露出微笑,但却是真心的。如此一路走来,始终陪伴在侧,并且忠心耿耿的丫鬟,也只有白鹭了。其实,她一直努力,也是有好结果的不是么。
她向外祖母告辞,“怎么这么快就走?”
老夫人皱眉:“何不留下,用完膳食再说。”
袁叶离行礼,恭敬道:“孙女儿还要回家,就不叨扰外祖母了。下次来一定会留下,好好陪外祖母谈天。”
老夫人将李嬷嬷唤来:“竹青,你去将那盒人参拿来给叶离。”她看向袁叶离,“你最近越发消瘦了,别拒绝外祖母,权当是补补身子吧。”
这样的温情,袁叶离只在祖母和母亲身上体会过。她只是平静地告退。
荒野中的一条偏僻小径,大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这个天气,空气仿佛一把会刮人皮肤的刀,是啊,风高物燥,容易起火。
袁叶离换了一套男装,为眉间添上几分英气。她躲在小径一边,和自己的人马一起等待谢明的车子前来。这时,路边传了一些极细微的人声,白鹭低声汇报,她皱起眉来。
按照时间计算,不应该这样快。难道计划出错了?
不,并不是这样。白鹭再次前去探测,得出的答案却是,那是宏国前来监视粮草,确保其安全的队伍。白鹭问:“可要解决他们?”
“嗯,去吧。”
小径中突然骚动起来。
风改了风向,率先一根暗箭射向另一边,然后两批人马顿时缠斗到了一处。刀剑之声不绝于耳,血花四溅,剑似凝霜。
“你们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
袁叶离躲在暗处,只见另一方的头目是个俊俏公子,他指挥手下人攻击袁叶离的埋伏队伍,风声已变,显得更加凶险莫测。她站起身,指挥自己的队伍集结起来攻击回去,准备在谢明运送粮食的队伍到达之前,将这队宏国的人解决,阻止他们回去报信!
暗箭,刀剑,暗器,双方此时打了起来。
白鹭站在袁叶离身旁,替她击退一个又一个暗杀者,袁叶离则与她配合,指挥手下组成完整的队伍,让对手无法乘虚而入。一定要快点,不然的话错过此一时机,日后若想要阻止,那就难了。她心中有些急躁,却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偷偷瞧了那头目一眼。既然同在此处,又与她打了起来,那么必是宏国势力无疑。
双方越是打,情况更加不可收拾。
小径以外是一片荒草,袁叶离试图去抓那个头目,可是对方一直退,几番纠缠,最终到了离小径更远的地方。双方一时势均力敌,却没有谁讨得到好。不知为何,袁叶离的几次布局,竟然都被对方识破,最终落入一个胶着的局面。
袁叶离躲过一支暗箭,却听见那头目说:“糟了,让他们溜走了!”他声音很好听,不过她没有管这一点,继续指挥手下的人。
袁叶离不信,以为这是调虎离山计,可却听见刚刚替她打倒身后一人的白鹭惊叫,声音听起来极为慌乱:“天哪!真的!”
袁叶离回头,只见表哥的队伍已经路过了埋伏之处,马车和牛车直直往边疆而去,远远脱离了攻击范围。她一时心急,便说:“还不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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