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暝驷季尤如即将进入龙潭虎穴,脚步难免迟滞,却没逃过灵境仙子的眼睛,“知道怕就好。”
“那些不晓怕的,都已经被喂狗了。”
相比于热闹且浮夸得异类的麒麟院,整个文昌院安静得吓人,仿佛除了守门的瘸脚老妪,再无旁人。
目之所及的厢房,俱是门窗紧闭,院中没有树木,更无花草,只有青石板铺成的路,余下就是泥地。
灵境仙子在院前下了软轿,叮嘱小左小右,“你们弄丢了孤峰煞的东西,就不要进去送死了。”
示意袁文轩和秋暝驷季跟上,朝着守门的瘸腿老妪说道:“今日诚意来谢罪,不知孤峰煞可允了?”
瘸腿老妪沙哑着嗓子答道:“院主说,入内放下即可。”
灵境仙子轻笑道:“好,那我就将一片诚意,俱放入院内。”
再回转时,身边只有袁文轩,轻声对瘸腿老妪说道:“你们院主留下了一个,切忌莫要声张。”
刚出了文昌院门,就跳到袁文轩身上,示意他上软轿。
一直处于震惊中的袁文轩,差点没接住。
秋暝驷季竟然被眼前这位仙子当成礼物送给了凌湘阁头煞——孤峰煞。
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原本他还以为能和秋暝驷季一同在麒麟院中,相互照应,徐徐图之。
孤峰煞可不是美娇娘,而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冷面杀人魔。
刚才两个人短暂的目光交流中,秋暝驷季却似乎早有预料,反而用眼神安抚他,各自安好。
他不禁为秋暝驷季即将面对的局面担忧,他明白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状况吗?
心情复杂地抱着灵境仙子坐在软轿上,就算软香温玉在怀,也没有迤逦的兴致。
“担忧他?”灵境仙子见他心不在焉,强行掰过他几欲回避的脸,“记住,你若好好听话,我就替你保住他。”
“他性子执拗,恐不会答应。”袁文轩决心尽力救秋暝驷季于水火,“毕竟,男女有别。”
灵境仙子只是嗤笑了声,“他不吃亏。”便不愿多谈。
文昌院中,秋暝驷季在雅室中安静站了良久,都没人前来打扰。
仿佛他与桌面上的礼物一样,全都被人遗忘了。
这间雅室,简洁得能用家徒四壁形容,一桌四椅,一个空荡荡的软榻,只铺了席草,连个靠枕都没有。
最后决定不墨守成规,轻轻推门而出,外面的院子和前院一样,除了青石板路,就是泥地。
此时一阵风卷过,带些微尘,过后重新覆上泥地。
他静静看着,此时若有人走过,必然会留下脚印。
要是雨天,踏过泥地,所经之处,难免会留下泥痕。
睹物观人,就算尚未谋面,亦可猜得出,这位孤峰煞,性情如何。
避开泥地,沿着廊下,缓慢前行。
文昌院的规模与麒麟院相同,都是二进的院落,布局也相同。
只是麒麟院全都打通了,不似这里,门窗关得严丝合缝,反而显得宽敞许多。
为了谨慎起见,他并未推开任何一扇门窗,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瘸腿老妪从前院走来,“你的住处我已收拾妥当,请随我来。”
“院主说了,文昌院内,你自便即可。”
秋暝驷季决定确认一下,这自便是何意?
瘸腿老妪说道:“只要你不翻墙进入后院,都可自便。”
秋暝驷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看走了眼,这里并非二进院落,而是有三进。
可他方才明明转了个遍,根本没有看到通往后院的门。
此刻多嘴,明显不合时宜。
所以他老实跟着瘸腿老妪回了自己的房间,“晚饭时,我送给你。”
房间内,与先前的雅室别无二致,真要论出不同来,那就是软榻上有新铺的床褥,又新添了屏风,屏风后是洗漱之处。
晚饭时,刻意想去和瘸腿老妪套近乎,可惜人家根本不领情,“文昌院内,除了你,没有外人,老婆子姓胡,住前院。”
秋螟驷季趁夜将二进院子所有的厢房探寻一遍,发现大多数是空屋,连个桌椅板凳都没有。
剩下的,和他所住的一样,简洁至极。
就算借着月色,也能看出这些空置的屋子,蛛网遍布。
后半夜颓然独坐,一无所获,还被困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
凌晨惊醒,起身察看,巡声而去,分辨出是舞剑破风的声音。
猜出是何人所为,就静谧贴墙而立,想凭着剑锋的舞动声,判断出对方的招术。
越听越心惊,最后自叹弗如。
早饭时,胡婆子盯着沉默不语的秋暝驷季,“院主说,过门是客,除了日常换洗,贵客还需什么消遣之物?”
秋暝驷季抬头望她,大为意外,自己做了无数预判,唯独没想到这种,胡婆子却以为他没听明白,“琴棋书画,走马斗狗这类的。”
秋暝驷季拧紧了眉头,这还是将自己当成了豢养的宠物,排斥地摇头。
“那这日子可不好过。”胡婆子说道,“我老婆子尚能打扫庭院,做饭洗衣渡日。”
突然换了语气,“麒麟院的喜好,可不好带来这里。”
纵使秋暝驷季不明白她话中之意,仍能听出鄙夷。
“我喜好舞剑,可否?”骨子里自带的傲气,让他受不了这种轻视。
胡婆子果然没有立即答话,“我去问过院主。”
整个上午,秋暝驷季没有出房,而是躲在房中,好好练了半日拳法。
午饭时,胡婆子竟然真的带了把剑来,“院主说,因你说得含糊,若这剑不称手,烦请说得清楚明白些。”
秋暝驷季不可置信地抽出,剑虽普通,却锋芒毕现,并非玩物。
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懂,“不过打发时间,尚可。”
第二日凌晨,他算着时间早早候在院墙边,果然不多时,里面又传出了剑舞生风的声音。
听着隔壁剑锋凌利的破空之声,他试着持剑效仿,却始终摸不着脉络。
失意之下,寻了间空屋,好好将自己所学剑法练了一通,才觉得气息稍顺。
早饭时,胡婆子来收拾他的衣物,“贵客如此喜欢折腾,莫如自己收拾间屋子,这天青色的绸衫脏了,可不好洗。”
秋暝驷季果真花了一个上午,将那间空屋收拾干净,神清气爽地站在廊下,就看见胡婆子匆忙走来,直接越过他,去了后院。
秋暝驷季悄悄跟上,发现她推开最里面的一间屋子,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走近,胡婆子已经从里面出来,要不是他闪得快,差点露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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