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镜仙子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凑近去观赏新的战利品,而是嘱咐两个俊俏少年郎再灌些秘药,免得他俩苏醒。
等屋内重新只剩下她和孤峰煞凌孤峰,还有床上躺着人事不知的秋暝驷季和袁文轩,才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你是凭实力一路走到现在,不像我,技不如人,只得寻些旁门左道,才能安稳活下去。”
墨色背影终于转过身,是一双与灵镜仙子娇俏妩媚截然不同的绝美眼眸。
那一双眼,如无波深潭,若不是此刻眼眸晶莹透亮,毫无杀气,灵镜仙子根本不敢直视。
“可是,阁主的阴狠,我是见识过的。与其坏在他手里,不如我自己乱了名声。”
“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凌孤峰看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并未因她一味自贬的肺腑之言变动分毫。
“我不信,他敢强迫我。”
灵镜仙子沉默了下来,十煞之首的孤峰煞,确实配得上这份傲气。
可是,她所经历的,不知要如何深入浅出的说明,才能让根本不懂人伦的凌孤峰真正明白,她们所面对的凌湘阁阁主,凌沧渊,无耻得多么可怕。
若没有凌孤峰暗中援手,她根本不可能百死一生,活着从炼狱出来。
更别提能顺利坐上凌湘阁十煞中,排行第六煞——反光煞这把交椅。
她早已视凌孤峰为恩人,亦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她不能不管。
“你去看看床上那两个,若是稍微顺眼,挑一个直接成了好事,事后我帮你将他们挫骨扬灰,保管他们不再在你面前碍眼。”
凌孤峰语带冰霜,“我在炼狱如鬼魅重生,嗜血杀戮,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除了杀人,再不必勉强自己分毫。”
灵镜仙子见她依旧死脑筋,急切说道:“我如何不明白?可是只要你清白尚在一日,阁主就不会死心。”
“所以我每日除了苦练就是苦练,如今一年也难得出手一次,不就为了这份自在么?”
灵镜仙子觉得她多半是练剑练坏了脑子,再一回想过往,觉得她应该算是从未真正开窍过,全凭对剑术的强大领悟力,一路过关斩将,走到如今。
“勉强一次,总好过勉强一世。”灵镜仙子希望自己的话,她能真正听明白。
凌孤峰却毫无笑意地弯了嘴角,“我们这种人,哪来的一世?”
灵镜仙子再次沉默下来,炼狱的岁月渐行渐远,又坐上了十煞的交椅,排行不前不后,为难的差事轮不到她,太龌龊的也不必她出手。
只往好处看时,也曾畅想过将来。
这下被凌孤峰直接捅破虚幻的妄想,让她开始烦燥,挥了挥手,“我困了,这两个人你不要,我就受用了。其中一个,远远望去,都极为耐看。”
凌孤峰并未因她的话起身回避,只是转过身去,望向漆黑的夜空,似老僧入定。
不过片刻,灵镜仙子重新折返,语带惊喜,“真乃命数矣,居然是两个愣头青。”
“孤峰,你素来不信命,只信自己。”
“今日怕是不得不服世间真有命数吧?”
“就如我,几到绝境,却遇到了你。”
凌孤峰毫无反应,因为事实上,她并未领悟灵镜仙子话中真意。
灵镜仙子打定主意要说服于她,“他们同你一样,清白得很。你说是不是命数!”
凌孤峰淡然回头,突兀一句,“你头次遇到吗?”
灵镜仙子讪笑完,难得地露了窘态,“看来我尚需修炼,才能将这种闺房之事像闲谈一般娓娓道来。”
凌孤峰再次回头看她,眼神中意味再明白不过,你都颓废至此,全无顾忌了,还介意这些?
灵镜仙子解释道:“我和所有人都可以风月无边,唯有面对你,我仍想做个人。”
这出自肺腑的真言,最能牵动人心,凌孤峰的眼神恢复如常。
“你来看看,若看不中,就当我没说。”灵镜仙子虽不敢去扯她,却伸手撩开轻纱,侧身而立。
凌孤峰微微回望,轻薄纱帐中,两个人形躺在那里,凭她的判断力,知道尚极年轻。
“你留些日子,若我真躲不过,不过个把时辰的事。”凌孤峰重新转过身,依旧望向漆黑夜空。
饶是灵镜仙子,都悟了半晌,才明白她话中之意。
抿唇偷笑,要不要说些露骨的话,让她明白个把时辰是何意。
终究是深惧于她,亦钦佩于她,还感恩于她,任何过份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我就汗毛都不动他们,等着你先挑。”
并未转身的凌孤峰早已拧紧了眉,锐利眼神刺向漆黑夜空,脑海中不是迤逦,全是阁主的金色面具。
早知会有今日,在炼狱时,就不费心护着脸,若是添了伤疤,依旧能凭无人能敌的剑术成为孤峰煞,却可省去今日的烦忧。
虽然不愿和灵镜仙子详谈,但也并非对阁主的阴狠全无所知。
阁主之所以会提及娶她为继室,并不全为她的年轻貌美,清白之身。
对她愈发精进的穿肠剑术,满满的忌惮应当也在考虑之内。
天蒙蒙亮时,城门刚开,就有宽大马车出现在城门口,赶车的是位俊俏少年郎,厚厚的封仪隐晦地塞入守城兵士怀中,“逦月楼的碧烟姑娘还等着城外的灵泉水沐浴净身呢。”
兵士见怪不怪,坦然收了封仪,眼光扫过车上的两个大木桶,直接落在后面的行人身上,“度碟拿出来,没有的,通通不许出城。”
不远处的茶楼二层雅间,俊俏少年郎眼见装着木桶的马车顺利出城,拐弯再也不见,转身回禀,“仙子,成了。”
灵镜仙子草草点头,扔了个花卷过去,“赏你的。”
俊俏少年郎欣喜接过,抛了个媚眼给她,“多谢仙子疼惜。”
凌孤峰恍若未见,自顾自往蒙面的黑巾里塞着馒头,满桌的美食,她只吃素馒头。
因为只有这带着麦香的热馒头,才像是活人吃的。
其余的,都极易让她联想起炼狱,白的如脑浆,红的如鲜血,其他的,都似残肢断体中流出的破败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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