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见公孙紫回来,只笑着道:“姑娘这几日怎么老往外跑,看来心情大好呀。”

    公孙紫笑骂道:“你哪只眼儿瞧见我心情好了?”

    莺儿揪心道:“那敢情是不好了?姑娘快告诉奴婢,奴婢好为姑娘分忧呀。”

    一面说一面倒了茶来,公孙紫坐在桌子边,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叹道:“你能分得什么忧?我若同你说了,你除了回老爷夫人还能做什么!”

    莺儿笑道:“哪有的事,姑娘几时见我去告状去了?姑娘不让说,奴婢怎敢呢。”

    公孙紫道:“也是,我这些时日同你诉了不少苦。你若没有良心,我怕是早被爹拿家法折磨死了不是。”

    莺儿瞧这话里有话,忙道:“姑娘还打着什么心?可别做傻事了,再让老爷生气,好没意思的。”

    公孙紫道:“你瞧你瞧,我这还没说呢,你倒先堵了我的嘴!”

    莺儿皱着眉道:“难不成真让奴婢说中了不成?姑娘要如何?”

    公孙紫望着她,长吁一声道:“跟你说了也是白说,我还是先去躺着吧。你也早些睡啊。”

    说毕就起身往里间走,莺儿眉心紧皱,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但也不便多说。

    只要跟了进去服侍,公孙紫却不用她,只道:“今儿告你半夜假,早点歇着吧,不用服侍了。”

    莺儿没辙,只好自己做针黹。

    而公孙紫到了里间,并没安心更衣洗漱,却是不时躲在帘子边,掀起一条小缝看着外间的莺儿在做什么。

    发现她坐着缝补,也便丧了气。轻轻放下帘子,去歪在榻边。

    脑袋里还只管胡思乱想,总是不安分。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辰,她又去偷看了外间的动静。依旧如前一般,只得又回去继续歪着。

    算了算时辰,已经二更半了,自己赶紧将灯灭了。假装安寝,看那莺儿要如何。

    果然外间的莺儿见里头烛火没了,便走进了瞧了瞧。公孙紫只背过身去,仍旧睁着眼儿。

    莺儿瞧公孙紫真是寐了,便也走到外间去。公孙紫见背后没了动静,转过身来,又瞧外间灯火熄了。

    心里一乐,想着丫头待会儿定要睡觉。等她睡得沉沉的,自己再悄悄地出去,则必万事妥帖。

    公孙紫又候了大约几盏茶的工夫,想着不可再耽搁了,说好了三更在药炉房见的。倘若自己不能准时到,那女子生了疑心,必定认为自己没胆。可不能让她小瞧自己。

    焦灼之下,公孙紫立身起来,也无需着衣。因为根本没更过衣,倒也便宜。

    轻轻掀起帘子,走出里间,走至外间。再慢慢走到暖炉前,瞧里面躺着一个人,是那莺儿没错了。

    公孙紫看她闭着眼,一副酣睡之态。心里一乐,便走到门边缓缓拉开门,准备要出去。

    却忽听得一声儿:“姑娘要去哪儿呀?”

    公孙紫吓了一大跳,把个门就地往外一推,那门刮到外面又扇了回来,直撞到公孙紫的脑门儿上。公孙紫碰了头,“哎呦”一声,只当遇见鬼了,自惊自怪起来。也顾不得将门关牢,只往屋里退,就差没倒在地上。

    半晌才回过神来,察觉那声儿自屋里发出的,便歪过头去一瞧。只见里面床上半坐着身子的莺儿在那捂嘴笑。

    公孙紫便知是她在弄鬼,忙起来将门关栓紧了。回过身走到莺儿面前,双手叉着腰指问她道:“喂!你这死丫头!到底是怎么着,这大半夜的可吓煞我了也。”

    莺儿别着笑道:“姑娘什么心,打量奴婢不知道呢。还想瞒着奴婢,做什么勾当呢?”

    公孙紫有些心虚,却还是笑骂道:“你可真行,没睡就没睡呗。你哪怕是床跟前吓我一遭,也比这时候我都要出去了,你再来怄我!”

    莺儿笑道:“谁叫姑娘也装睡诓我呢。”

    公孙紫道:“你越发没了体统,是不是要我回了夫人,叫你出去为是。”

    莺儿忙拉公孙紫坐下,向她抱着歉道:“姑娘别生气,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只是逗姑娘玩儿呢。只是姑娘有了心事都不跟我说,打量我真是背地里告状的小人啦!”

    公孙紫道:“不是怀疑你,是怕你知道了不让我去。我若执意要去,你凭着护我之心,保不齐真去找别人求助。那我宁愿瞒着你!”

    莺儿急道:“照这么说来,姑娘是有大事要做了。趁早告诉奴婢,奴婢虽不能,也能给姑娘出出主意。”

    公孙紫没辙,只得将自己在药炉房的遭遇告知了莺儿,又将自己要解药救人的事也一并说与她听。

    莺儿闻听之后垂头不语,忽又说道:“想不到姑娘执念如此之深,只是这女子终归身份不明,姑娘可千万得小心着点儿。”

    公孙紫道:“你说的也是,但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不想错过。怎么着也得试上一试。”

    莺儿颔首沉思,道:“姑娘虽是好心,但别人却未必真心。我想这个当口奴婢劝姑娘也是不成的了。只想着同姑娘一道前去,若姑娘答应了,奴婢便不拦姑娘,万一姑娘在外面受欺负,奴婢还能保护姑娘。姑娘若不依我,奴婢就要嚷了!”

    公孙紫沉吟片刻,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安好心。罢了罢了,随你吧,只你不要后悔就是了。”

    莺儿眨巴眼儿俏皮道:“哪能后悔呢,跟着姑娘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公孙紫忙捂住她的嘴道:“呸呸呸!好好的乱说什么!也不忌讳。”

    莺儿忙闭了嘴,两人就此出发。只因夜深露重,路上行走不甚方便。不过府宅内皆有明瓦灯笼挂着,也不会迷路摔跤。公孙紫夜里走惯了,自是不惧,只莺儿倒是极少出门,竟比她还胆寒些。照理来说小姐出门丫鬟必是要跟随的,只是公孙紫这些时日以来心事重重,每每都想一个人静一静。故而没叫莺儿跟着,莺儿也因是自家家宅,所以不甚担忧。

    况且公孙紫每回出去待不了多久便回至房中,便更不着愁。这回说什么也要跟了出来,反而生了惧怕之心。

    公孙紫瞧她这副模样,只咯咯一笑道:“是你要出来的,反而这样担惊受怕起来,我看我还是送你莺大小姐回去吧!”

    莺儿没好气儿道:“人家都这样了,姑娘还只管打趣人家。奴婢只是不大适应,真有什么奴婢是不怕的...”

    公孙紫瞧这声儿隐隐有些发颤,便继续调侃道:“我看平日里就该带你出来走走看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倒把我的心弄悬乎了。”

    莺儿道:“姑娘别怕,奴婢再不这样了。”

    本是死死拽着公孙紫的手,蜷缩着背,低着头走路都是莺儿,这时候也壮了壮胆儿。本想着大喊一声提提气儿,但这毕竟是晚上,还是家主家下人都熟睡之时,如何能这样招摇。便大大呼了呼气,摸摸胸口,就算提气儿了。

    公孙紫瞧她这样,虽是忍俊不已,但也顾不得这些。只加快脚步,一面冲她说:“这都快三更了,你害怕也好不害怕也罢,总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还是不去。想好了再说!我是不会送你回去就是了。”

    莺儿很是肯定地说:“去!当然得去!死也要去!”

    公孙紫白着眼儿道:“又来了。”

    两人再不多话,忙赶着往药炉房走。费了两里路程,终至一颗松柏之下,瞧那药炉房里面灯火俱无。想是房内无人,便放下心来。

    于是慢慢走了过去,到了门前,见那房门是关着的,那莺儿登时便庆幸道:“姑娘你看,这门是关着的。咱们还是回去吧。”

    公孙紫道:“怎么,害怕了?”

    莺儿拼命解释道:“我哪...哪害怕了,你看这门关着了么,不回去干嘛?”

    公孙紫道:“关着你不会去开呀。”

    莺儿诧异道:“关着的门,还能开么?”

    公孙紫斜着眼看着她,莺儿只得低声一句:“当我没说。”

    再走过来,轻轻将门往里一推,只听得“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公孙紫见莺儿趴在门边,只朝里偷望,却一步不敢往里迈。便不耐烦走到她身边说道:“别大惊小怪的,且跟着我呗。”

    说毕便迈步往里走,那莺儿本是想着要出来护卫公孙紫周全的,如今却哪肯让她走在前头,只速速地绕到她身前。

    一面盯着前方看,一面颤巍巍地说:“本是我要来保护姑娘的,姑娘怎么却走在我前头的?”

    前面只黑呜呜一片,也瞧到一丝点点月光洒了进来,照到那一座药橱上,其余的都是瞧不见的。

    公孙紫见这丫头虽是走在前面,却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似听见一丁点的响声,就要往回跑一样。

    便想着吓她一吓,于是发出“诶呀”一声,同时推了她推。那莺儿果然自惊自怪,低喊出声来,又要躲到公孙紫后面。一面又反应过来,这是公孙紫故意吓她的,真是:未曾闻声身先动,空是小姐丫鬟愁。

    那莺儿嗔怪道:“姑娘,你可不能再吓我了!”

    公孙紫憋着笑道:“我看你还是在我身后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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