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羞极了,随手抄起一支鸡毛掸子要揍秋红。秋红笑着躲开了,却见杜鹃追着后面打。那鸡毛掸子打在后背上还是有些疼的,冷不丁的就打中了秋红。

    秋红摸着后背嗔怪道:“你这死蹄子还真上手了呀!”

    说着就要溜开,可那杜鹃哪里肯放,竟道:“谁让你胡说八道的?我就要教训你!”

    仍提着鸡毛掸子赶马似的追秋红。

    二人打打闹闹,直跑出了屋子。外面的护院瞧了,觉得很不体面,都在那吆喝道:“你们这两个贱蹄子,还不快安分点儿!再多闹会子,提防着你们二人的皮!”

    她两个听见这话,才没敢闹。仍老老实实溜回屋中去了。

    莫寒从里间出来,正好听见外面的护院嘶吼,又瞧这两个人脸上显愠怒之态。便笑着道:“你们两个闹什么呢,这么有趣。好歹在这屋里,外面白遭别人的骂,有什么趣儿?”

    那杜鹃走到桌边坐下,将头甩向秋红,没好气道:“公子不妨问她!嘴里胡嚼乱唚些鬼玩意儿的!”

    莫寒便看向秋红,秋红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胡唚些什么了?给公子听听。”

    莫寒又看向杜鹃,却见她两腮晕红,扭扭捏捏,又羞又恼。只又要提起鸡毛掸子打秋红。莫寒忙将她止住,也没问什么,只叫她二人安分些。不提。

    天时已慕,公孙府宅一片沉寂。除却各类丫鬟小厮稍在外头走动,其余家中主辈说着闲话也就歇着了。

    公孙略与邹吉并两个神秘来客在膳厅内摆上小小酒席,边饮边笑谈至深夜。

    部分家下人与老道的婆子们也暗暗在筹备着婚事。

    梨花院中的护卫也都分班吃完晚饭,仍旧回院中巡守。莫寒与两个丫头说了闲话,又道些家中冷暖,便和衣躺在榻上,略微歪歪。

    但心里却不安分,总是回忆着杜鹃口中所说的那一席话。还有离自己不过寸步多远的另一面屋子里的柳倾城,过几日就要被强嫁于尤老三了。

    又想经那杜鹃口中所述,公孙老儿人前那副嘴脸,实则却在干些不为人知的勾当。简直就是一淫魔!

    柳倾城交到他的手里,还不知能不能保得住贞洁与性命。

    莫寒越想心里越怕,由此下定决心,就算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她被人从这院子里带出。

    可如今的自己便如同一只蝼蚁,被人踩在脚下尚不能支持。还如何谈得上保护她人。

    由是一面恨自己懦弱无能,一面叹息这世间苦难居多,趣乐趋少。

    目今也只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也就是三更时分去那茅屋所会之人。

    莫寒脑海中总在猜测,那会面之人到底是不是心中所想之人。也是最愿最急于相见之人。

    于是更为期盼三更快些到来,又在心内盘算该怎样才能确保稳妥。

    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在三更时分,自己出这屋子不能被一人所知。在这屋子里的两人一位躺在外间,一位就守在自己床帐之外靠右边角门边儿上的那张红木床榻之上。

    虽离帘子较远些,但夜晚时分那杜鹃必不会睡沉了。

    莫寒是大家府里的公子,自然知道床边的丫鬟没觉睡这一说法的。

    就像自己屋里的小淑一样,虽然她已不在人世,但就拿小碧小芙二人。夜晚但凡自己有个动静,她们都是顺听惯了的。再如何深夜也会醒转,不是赶着来服侍,就是过来瞧瞧情况。

    莫寒儿时生长在山林之中,最不习惯这些大家规矩,纵然舒适却也心烦。

    如今晚上要想活动实在困难。

    故而方前便要示弱以探那杜鹃的口风,谋算着能否借用她来相助于自己。

    见她说得如此诚恳,莫寒不禁有些心动,想着是否该将晚间会面之事相告于她,并请她帮忙。

    但莫寒心中也有疑虑,思这杜鹃虽诚恳但毕竟刚识不久,终有嫌疑。

    但若不从实相告,又当怎样过她这一关。莫寒苦思冥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又不时用脚蹬到那床板柱上,弄得些微的动静出来。外面的秋红不说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只微微一笑,心照不宣罢了。

    而杜鹃却有些着恼,走过来朝莫寒道:“公子我劝你安分,还嫌刚刚闹得不大么!那秋红又该误会又该寻着由头起哄了。”

    莫寒疑道:“她误会什么了!我就蹬了几下床板,话说你们俩刚刚又在闹些什么?说明白些。”

    那杜鹃哪好意思说,姑娘家家的,一时却不知怎生作答。只继续劝道:“公子,方才奴婢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的。就连外头的秋红你都别说,外面的更不能说。”

    莫寒白好奇问一句:“说了会怎么样?”

    杜鹃道:“公子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呢。说了之后治死我不说,就连公子你也难以保全。幸好公子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我,能替公子稍微关注些外面的风声,倘若事情揭发了或是传到了老爷的耳中。公子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岂会不知?”

    莫寒倒吸一口冷气,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杜鹃又接着说道:公子还须谨记,倘若公子有什么打算,都得告知奴婢。现在奴婢与公子是拴在一根绳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决计不可背着奴婢私自行事,一则公子对这里不熟,容易败露,二则就算公子要如何,奴婢自问比公子老道,或许还能出谋划策,助得公子几分也未可知呢。”

    莫寒听她这样说,益发心动神驰了。之前的那股子疑虑尽皆打消,只想着此刻自己孤立无援最是难处。且就算避过了屋里的这两位,从这里到南面的茅房之间又有一排排的护院巡守。根本难以在不为人知的情形下顺利与接头人会面。

    须得寻得一位对这里知根知底的,且腹有良策之人助援方可。

    瞧杜鹃这丫头很有识见,且与自己同谋同道。必能为己所用。

    于是便对她说:“听姑娘这些话,想必也是如坐针毡。姑娘倒是提醒了我,如今正值生死存亡之刻,姑娘若能答应在下绝无二心。在下便送姑娘一条通生之路何如?”

    那杜鹃惊道:“公子可莫要打趣人,我这刚说毕,你就来这一招。快快休要折腾了,还是赶紧歇着吧。”

    莫寒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杜鹃见观他神情,不觉信了三分,又道:“公子,你真有法子?可不要诓骗于奴婢。”

    莫寒道:“若有一字不识,你便就此不理我罢了。我再无怨意的。”

    杜鹃道:“既这样,公子且说说看。”

    莫寒道:“你要保证绝不可走漏了风声。”

    杜鹃道:“都这时候了,公子不儿戏也就罢了,如何还能疑到奴婢的身上?公子既不愿说,就请自便吧。”

    边说边要回走,莫寒忙将她拉住,笑着道:“我不过心里着急,才再三确认的。你既能守口如瓶,我自然倾囊相告的。”

    杜鹃这才蹲下身来,听莫寒说。莫寒沉了沉气儿,再不犹豫,便将昏间吃饭之时,自酥甜卷中所得信纸一事告知于杜鹃。

    杜鹃闻罢吃了好大一惊,忙道:“什么人竟有如此本领?”

    莫寒也被她吓着了,忙问:“这是怎么说?”

    杜鹃道:“公子须知给公子送饭的人都是经老爷精挑细选的,从没有半点外心的婆子丫鬟。给公子做饭的厨师厨娘都是常常服侍老爷的惯家子。公子若有外应也绝对不会是他们。这么看来,那必是另有别人从中作梗!”

    莫寒点了点头,道:“对呀,我也这么想的。”

    杜鹃又接着说:“那做饭送饭都是经由老爷的心腹之手,旁人何以插得下手呢?”

    莫寒本要大笑,刚笑出声来,就被杜鹃摇手止住,于是压低了声仍旧笑道:“姑娘哪里知道,我手底下的这些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只要让他们摸清了厨房的具体位置,要往那食屉中的某一道菜里加点什么,根本不费多大功夫的。”

    杜鹃讶异道:“倘若他们有这本事,何不直接来院中搭救公子,还要这般费事费时?”

    莫寒道:“如你所说,这院内院外不简单,他们也应当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才没敢动手。饶了些弯路,这才送信给我。不说府兵众多了,眼下又添了尤老三的黑风帮众,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事情也就有些难办了。故而唯有在这些地方下手,才能有些许生机。”

    说罢又叹了口气,杜鹃忙问:“怎么了公子?”

    莫寒道:“倘若我功力尚存,哪怕只有一成,我也有足够的法子逃出这里,只可惜遭奸人毒手,哀哉痛哉!”

    杜鹃疑道:“这又是怎么说?”

    莫寒笑道:“你还不知吧,我原先是有武功的。只因中了他们的奸计,被他们下了蒙汗药。又不知被喂了什么毒,竟将这一身的武功全然丢失了,如今便似个文弱书生,一点儿都打不得的。这些全因他们忌惮我的武艺,才出此毒计,委实可恨!”

    杜鹃抬眼打量了一会莫寒,笑道:“公子真有那么厉害,把自己说得跟绝世高手一样。奴婢虽不懂武功,也略知武力共分十成。公子方说只消一成功力就可来去自如,那就有些拿大了。”

    莫寒认真道:“你可别不信,倘若让我恢复了些丝功力,像屋外那些鼠辈,我三下五除二就能将他们打趴下!”

    杜鹃噗嗤一笑,道:“公子,还真敢说。倘若要以此来博取奴婢的敬服之意,公子可打错了算盘。”

    莫寒急道:“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玩笑的人么?”

    杜鹃道:“公子玩笑也罢,不玩笑也罢。横竖公子现在不能那样厉害,还少劳些神吧。”

    莫寒道:“你说的也是,此时再叹这些也是无益。总归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可有稳妥的法子相助于我?”

    杜鹃冷笑道:“我说公子玩笑,须知要人不知鬼不闻地到那茅屋,还要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形下与外人通话。简直难如登天,公子何以就信足了奴婢?”

    莫寒道:“我也知道难,不然也不会与你商议,可不就自个儿去了么?你又说你比我老道,我是抱有一丝寄望才同你说的。你如今三言两语便如同将我撂进大海中。索性我晚上直接闯过去!反正横竖都是个死,大家干净!”

    说毕直接赌气回身拿被子盖上,再不理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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