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
在记者摄像机的见证下。
在数百名激愤的工人见证下。
从农机厂,厂长,副厂长等几个领导家中,搜出了巨额存款的存折。
尤其是潘长章。
从他家里,更是直接搜出了六十万巨额现金。
这在九十年代,万元户还是富裕阶层代表的背景下,简直不敢想象。
尤其是在摄像机的拍摄下,非常有视觉冲击力。
“完了……”
潘长章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被愤怒的工人们,给拖出了家里,回到了办公楼前面。
跟其它几个同样面如死灰的领导们一起,扔在地上。
“出来,出来……”
数百名工人,整齐划一,愤怒的呐喊声,地动山摇。
办公楼内。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的国资委工作组的人,一个个脸色难看。
“老夏呢?”一个中年人私下里寻找着夏崇山的身影。
却是不见。
“刚才还在,不知道去哪了。”
“组长,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向省里汇报一下。”
“汇报肯定要汇报,看工人们的样子,只怕是在这几个蛀虫家里搜到了证据……哼,农机厂好端端的一个企业,短短两年时间,就一垮再垮,这帮人功不可没啊。”中年男人冷哼一声。
农机厂的迅速垮掉,国资委的脸上也没光彩。
只不过,每次下来调研,都找不到具体原因。
现在当着记者和数百名工人的面,爆出这种丑闻,国资委脸上更加难堪了。
“组长,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安抚工人,要不然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我知道,这个老夏,关键时刻掉链子,跑哪去了……”
正说着。
夏崇山急匆匆的从侧门走了进来,“诸位,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高枕无忧呢?沈组长,你我共同出面,把工人们先安抚住,具体问题,再具体处理,你看如何?”
“你是地头蛇,听你的。”沈组长点点头。
两人就并排走出公办大楼。
激动的群众,见两人出来了,更加激动了,“领导,看看,看看这是什么,我们有没有说谎话。”
人群中。
有人把搜出来的存折和成捆的现金扔在了地上。
数十万的巨款。
咕咕噜噜,恰好滚到了夏崇山的脚底下。
他的脸色有些难堪。
沈组长弯腰从地上捡起存折,看了一眼,然后递给夏崇山。
“触目惊心啊,触目惊心啊,数百万存款,你们怎么敢的。”夏崇山指着瘫软在地上的几个人,厉声指责。
沈组长瞟了一眼夏崇山,心说,老夏怎么表现的比我还激动,农机厂贪腐成这样,丢脸的是我们国资委好不好。
他倒是不像夏崇山那么激动,而是铁青着脸瞪了地上那几人一眼,然后冲愤怒的工人们道,“工人兄弟们请放心,虽然农机厂已经交给地方了,但是这些个蛀虫,还是国资委委派的,国资委就有责任查清事实,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次不是这么说,那次有结果了?”
“就是,这次必须当面查清,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要怎么查,这些存折和钱,难道不是事实?”
工人们又开始激动起来。
“工人兄弟们别激动,这些存折和钱的确是事实,我们要查的是,这几个人还有没有更多的贪赃,有没有在这次农机厂改制中,涉嫌其它的违法行为。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沈组长朗声道。
一旁。
夏崇山心头一跳,老沈这是想干嘛?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
把这几个人处理就完了,还要追究改制过程中的事。
莫非背后有人让他这么做?难道是魏良公?
听说这厮跟魏良公关系不错,肯定是魏良公想趁机搅乱农机厂改制,好让我前功尽弃,贻笑大方。
哼。
为了一己私利,居然用这种龌龊的方法阻止我,太可恶了。
“诸位工人兄弟们,你们要是不相信国资委,总该相信当地政府吧,正好夏市也在,让他表个态……老夏,让你看笑话了,工人们不信我的话,你就当着记者的面,表个态,要不然工人们不肯散去。”沈组长说。
夏崇山点点头,他也想先把事情控制住,虽然刚才已经跟展建国和闵清水都分别通了电话,商量好了对策,一旦事情不可控,就让闵清水跑路,到时候,大不了他背上一个招商不利,识人不明的责任。
这年头。
大搞经济发展的背景下。
被骗被忽悠的事,数不胜数。
更何况,他这还没造成实质性损失,算不了多大的罪责,最多上面训诫几句了事。
但他当然更希望,农机厂改制继续进行,合同都签了,银行的贷款也拿到了。
运作个两年,资不抵债,宣布破产。
厂子被银行收走。
而钱,不知不觉进了他的腰包。
多美。
只是想想,夏崇山心里就美滋滋的,“在这里,我代表江州市政府表个态,一定跟国资委工作组的人,把这件事彻底查清,给大伙一个交代。”
“大家都听到了吧,夏市也当着记者的面作了表态,不会有假,大伙给我们一些时间,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沈组长也说道。
“行,既然领导都表态了,那我们暂且相信他。”
毕竟是当着记者的面。
众目睽睽之下。
工人们还是相信了两个领导的表态。
“都散了吧,散了吧,先回去,别再围观了。”杨局趁机吩咐属下,开始驱散人群。
呼。
总算暂时稳住了工人们。
这下。
夏崇山的心里又开始活泛起来。
厂里的人贪财,跟他有什么关系?
农机厂贱卖,这个词,不好定义。
虽然农机厂总资产,高达三个亿。
但是,这几年每况愈下,效益已经很差了。
国资委也急于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所以当上面有风向,开始国企改制,夏崇山就提议,将农机厂作为试点。
既然是试点,那就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不能说,贱卖这条路就一定是错的。
“沈组长,我看这样吧,几位今天都累了,又受到了惊吓,先回招待所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夏崇山说道。
“不行,明天再说就来不及了,我要立刻向上面申请,对这几个蛀虫进行问话,我倒要看看,这些年,他们从农机厂捞了多少好处。”沈组长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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