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更后改---
紫薇城,瑶光殿
父不进子房,官不进民宅,外臣不得进内宫。
并非朝会日,狄仁杰叩阁求见圣驾,女皇武则天在瑶光殿与张氏兄弟游乐,懒得再去外朝。
便命宦官邓公公将狄仁杰引入禁中。
狄仁杰踏入瑶光殿之际见武则天正与张昌宗下双陆棋,张易之在一旁抚琴助兴。
见狄仁杰出现在殿外之时,抚琴而坐的张易之侧过头去,脸上虽然挂出笑容,但眼神却变得幽怨不少。
心里的哀怨透过琴音传递出来,武则天听着音质上的变化,抬头看了看张易之。
张昌宗感受到武则天的变化,笑眯眯的讨好道:“陛下,到您了!”
武则天没有动,看着站在殿外的狄仁杰招了招手,“国老快进来,过来坐吧。”
邓公公急忙家坐塌摆在棋局旁边。
狄仁杰不禁蹙眉。
内外有别,皇帝在后宫作乐,外臣本就不应该打扰,如今入了瑶光殿,怎么能坐在陛下身旁!
宫廷礼法何其森严,女皇武则天什么时候容得外臣坐在他的身边?
身份差距,男女有别。
坐在这个位置,不合适吧。
狄仁杰内心思虑片刻,想到今日觐见关乎江山社稷,不得不说,不得不做。
便行了大礼,斗胆的坐在武则天的身边。
武则天朝着狄仁杰笑道:“朕已经输给这小子两盘,爱卿乃智谋广远之人,快帮朕参谋参谋。”
双陆棋源于天竺,是古代的一种博具,后被其它流行的游戏,如麻将,叶子牌冲击,到清朝后消亡,如今社会上已失传。但在各类古籍,在明代传世的罕见典籍《三才图会》《居家必备》里有详细的规则玩法记载,以及大量出土与传世实物。
双陆传入中国后,流行于曹魏,盛于南北朝、隋、唐以迄宋、元时期。但隋以前的史籍中,谈及双陆者鲜见,到了唐朝,记载才多起来。
一套双陆棋有黑白棋子各十五枚,骰子两枚,刻有一到六的数字,棋盘一只。
游戏开始时棋子皆在棋盘边缘,双方皆按骰子投出的点数行进,谁先将十五枚棋子尽数走进自己六条刻线便可获胜,刻线之外称为“外盘”,刻线之内称为“宫内”。
这其中还有一个冒着绿光的内廷八卦,“武三思进入宫中,被升为御床,有一次和韦后打双陆,唐中宗就在一旁为他们点筹进行娱乐游戏。”
想一想这个场面,倒是其乐融融,三人行,必有一前一后。
这些都是后话。
狄仁杰虽然武则天所托,却一直没有说话,观棋不语真君子。
“该你走了!”
“……”
武则天见一言不发的狄仁杰问道:“爱卿今日见朕何事?”
狄仁杰闻言,将衣袖内的奏疏拿了出来,却未展开,而是口述禀奏道:“李琨率军南下,叛军诸部或灭或降,现与李祎会和,请示朝廷,应对岭南之策。”
武则天点了点头,再一次掷出骰子,仅一点,皱褶眉头,移动一步棋子道:“岭南七部,本是不团结。叛乱之际本与朝廷存有易心,不过叛乱之际,未敢与我朝开战,并接受李琨海盐入岭南的办法,可见也并非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八成也就是想搞割据。朕若强力镇压,未免有失度量,不妨先礼后兵,整合岭南七部为三部,封三国公,令他们遣子入朝为质,另命岭南周边迁移我朝五万人口入岭南,若是能改变岭南经济倒是也好,若是改变不了,那岭南也就没有后顾之忧。”
“是。”狄仁杰深表赞同,国土紧要不可姑息,平定叛乱会使将士疲惫,若是能不动兵,尽量不动一兵一卒。
武则天这个办法,算是老成持重。整理岭南七部为三部,便是打乱原有统一人群,重新划分。
内部瓦解之后,安内便是一大难题,这些都留给岭南七部慢慢消化去吧。
五万人口入岭南,以血脉相融解决岭南问题,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此时叛乱。
他日,岭南就真的称为大周的岭南。
而且李琨、李祎父子带去的制盐术,会让岭南地区发生发生巨大改变,或许这里的人会如后世一般富饶。
狄仁杰再思索后,问道:“陛下打算给他们什么封号呢?”
“爱卿看着安排便是!”对于封号这一类的事情,武则天一向特别较真,现在却允许狄仁杰自己决定,想必对狄仁杰信任至极。
说话间,张昌宗连续投掷两个六点,所有白字都走入宫内,武则天苦笑着见面前的棋盘推乱,“又输了,又输了,朕今日手气不佳啊!”
张昌宗紧忙跪在武则天脚下,嬉皮笑脸的说道:“陛下天纵神睿,大周万里江山社稷都在您的掌握之中,这区区的双陆怎么会不胜,只是陛下不愿意与微臣计较而已,肯定是您故意让我!”
说话间,竟然还有一些撒娇的口气。
张易之站在武则天的身侧,看着武则天也急忙说道:“陛下真是偏心,上一次也没让我,我把赢的都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武则天听着两兄弟的话,哈哈哈的笑了起来,从腰间解下晶莹剔透的纹金玉佩,朝着张昌宗的位置一抛:“赏你了。”
张昌宗紧忙跪地谢恩,而张易之如小女人一般佯怒的生起气来。
逗的武则天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
狄仁杰看着张氏兄弟的做派,真想上去就是几个大耳光,这是什么鸟人,不过思来想去也对。
他们不就是靠鸟晋升的人嘛!
找到机会,非得把你们剁了,给魏元忠泡酒。
武则天笑过以后,转过身对狄仁杰说道:“朕当年与天皇玩这个十剩八九,现在真是老了,脑筋跟不上了。”
武则天不免感慨了一句。
狄仁杰虽然比武则天年幼几岁,却也是七旬老人,这句话更像是两位老人家在互相闲聊家常一般。
狄仁杰闻言,道:“陛下福寿无疆,何可言老,常言道,琴棋书画酒皆可通神,老臣一直在旁边观察,觉得这棋局中蕴含天意。”
“天意?是何天意?”武则天感觉莫名其妙。
但是说起天意的时候,她倒是来了兴趣,这些事情对于武则天而言,还是非常相信的,尤其是天意预警,祥瑞降临的话。
狄仁杰见武则天询问,指了指她身边的棋盘,“双陆不胜者,乃是宫中无子。此乃上天预警陛下,储君之位,不可空缺。”
此言一出,不仅武则天一愣,就连张氏兄弟也止住脸上的笑容,张易之怀里抱着的琴差点摔在地上。
房间内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邓公公更是摆了摆手,将所有的宦官和宫女都喝退出去。
张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紧忙退到屏风后面,不敢继续听下去。
武则天万万没有想到,狄仁杰会有如此讽谏之策,低头看了看刚刚所下残局,不禁感叹:“爱卿着实厉害,果真是智谋广远之人。”
若是张柬之与魏元忠等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对狄仁杰竖起大拇指,这老头,牛掰,果然还得是狄仁杰。
实际,他虽然不是受益者,却也是其中受害者之一。
当所有矛头都指向武三思的时候,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破罐子破摔,这件事情就是老子干的,你们能有什么办法。
二摆脱所有嫌疑,找出幕后黑手。
李重润现在非常笃定,武三思不敢走第一条路。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在朝堂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都会付之东流。
李重润来自未来,对于现在的局势非常清楚,武则天早晚会将江山还给李唐。
而后,她便开始撮合李武之间的尴尬关系,想让二者和平相处。
所以,李重润不急,等就可以。
等到走后,就有可能是笑到最后的人。
现在着急的人不是他,而是武三思。
梁王府,正堂
武三思将手里的茶杯摔得粉碎。
周围的下人战战兢兢的站在不远处的位置。
那穿着素衣的男子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自从带着府内下人回来后,男子一句反驳的话没有。
梁王给他的命令是将朴不会带回来。
别说是人,就算朴不会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上官婉儿出现后,他们连面都没敢露。
武三思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下人拿上来的新茶杯,被武三思握在手里。
片刻后又被他摔得粉碎,怒声的看着面前的众人骂道:“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说话间,武三思在众人的身边走过,怒视众人之余,还不忘记对其指指点点。
这些下人哪敢有说话,只是任武三思打骂。
武三思在房间内又来来回回的走了数圈后,自言自语的呢喃道:“朴不会这条老狗陷害我。”
说完这句话后,武三思摇了摇头,如今说这句话,谁能信呢?
别说是别人,就算是自己,也不会相信。
“奶奶的!”武三思怒骂一句。
此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在任人摆布,而他连幕后黑手是谁都不知道。
思索间,武三思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自己清白的证据,若不然,陛下是不会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的。
这么多年来,李氏、武氏的血,还不够多吗?
说话间,武三思朝着外面喊道:“老朴,备轿,去邵王府。”
刚刚说完话,武三思心里骂道,哪里还有老朴,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能落得现在被动的样子。
说话间,武三思看着面前身穿素衣,脸上有颗黑痣的男子吩咐道:“你就先留在府内把!”
“谢王爷!”弓飞尘满脸惊喜的应承道。
他在梁王府这么多年,终于走到这位置,心中满是欢喜。
武三思管不得一个下人的喜怒哀乐,吩咐的说道:“被轿,去邵王府!”
“殿下,此时已经宵禁,要不……”弓飞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如此棘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武三思听着弓飞尘的话,怒声骂道:“都什么时候还宵禁不宵禁,明天要是没了命,宵禁有个奶用。”
“是,王爷!”弓飞尘应承回答道,随后,便准备马车,朝着邵王府而去。
左卫将军与李重润说了很多话,刚刚在的房间走出来,便听见外面的大门敲响。
管家过去之时,他便听见梁王武三思竟然亲自来访,急急忙忙又回到李重润的房间,小声的说道:“殿下,梁王武三思来了!”
李重润闻言,翻了个身,小声的说道:“睡了,没听见!”
武三思站在门口万分焦急,看着门人客气的说道:“劳烦您再通告一声,就说我在这里等候。”
武三思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低声下气的与邵王府门人说话,难道这就是冤冤相报吗?
那邵王府的门人进去禀告后,竟然再也没有出来,武三思就这样站在门口,等到天亮!
“若是男孩的话代代为奴。”
“若是女孩的话世世为娼。”
“如何啊?”说到此处的时候,左卫将军还在他的耳边小声的问到。
说完这些话后,左卫将军并没有停下来,继续问到:“你觉得若是陛下下旨全力搜寻的话,你家人能活到什么时候?”
这句话不是威胁,若是武则天下旨的话,朴不会的家人没有任何可以活下去的机会。
葛福顺站在左卫将军的身后,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听的真切,却不见朴不会有任何反应。
“将军,他……”葛福顺试探性的问到。
左卫将军非常清楚,朴不会在赌。
他在赌,谁到底会放过他的家人。
“不对。”说到此处的时候左卫将军自我否定道,“若是真的和李氏有仇,他们还不至于找到李重润的头上。”
李氏的势力虽然被消弱很多,但也不至于找到他头上,一个邵王而已,还不至于被关注到这个程度。
“你的家人还在么?”左卫将军实在不知道朴不会能在乎什么,实在没有办法,试探性的问道!
这些高丽人都是与逃亡的人流一起过来的,兵荒马乱,四处为家,哪还有什么亲人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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