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该死的董卓,真把老子当成他的一条狗了吗?”

    重重的一拍桌案,怒气冲冲的吕布,瞪着一双流溢着莫名情绪的瞳孔,死死盯着桌案上的书信,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是的,就在不久前,突然觉得自己一直想要扩张的领土,根本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质的价值。

    并且认为这些地方不但不能给他安全,反倒还给了他很多的麻烦的董卓,又有了大动作。

    聚文武百官于朝堂的他,直言:“汉东都洛阳,二百余年,气数已衰,吾夜观天象,旺气实在长安,吾欲奉驾西幸,汝等各宜促装。”

    并在文武百官纷纷kàng yi的情况下,罢司徒杨彪、太尉黄琬、朝官荀爽为庶民,斩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力排众议,定下迁都长安的决定。

    随后,又亲自下令,让虎牢关的吕布携带麾下并州狼骑,回转洛阳,协助迁都。

    而这,也是如今令吕布脑中纷乱如麻的关键!

    对于这个他一直想要杀掉却又畏惧不敢轻易动手,如同魔神一般的男人,吕布心中,是非常的复杂的。

    恨,是毋庸置疑的。

    毕竟,是这个家伙,一手造成了如今并州军,群龙无首的局势。

    也是他,硬生生的击败了曾经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更是他,派人杀死了自己的义父丁原,那个...待自己如己出的男人!

    呵呵,他忘不了那一天,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那一天。

    那个让他为之抱憾终生的日子!

    如果有选择,时光能倒流,他一定会在那一天,第一时间,杀死那个幼年的好友--李肃!

    是的,就在那一天,他的义父丁建阳死了。

    腰间与胸口,被李肃那厮利用图腾能力,狠狠的刺了一刀。

    绝杀的一刀,致命的一刀!

    更为讽刺的是,在他临死之时,自己第一时间居然不是为他报仇,而是终于问出心中藏了数年的不满:为何要用我为主簿,我乃欲做领兵之将!

    呵呵,那是他吕布永生难忘,并且追悔莫及的一幕。

    还记得丁建阳,是如此说的:为将如若不读书、不通晓道理,乃一匹夫尔!此言我时时记在心中,奈何幼年寒苦,后来诸多事,不曾读得些书,只粗知大略而已,你乃我子,我不希望你同我一般,只为一武夫。”

    呵呵呵呵,可笑?

    曾几何时,每日应付着那些琐碎的杂物、应付丁建阳时而认真的教讨时。

    每日对着那些烦人的账本、书籍,感觉自己快被那丁建阳逼疯了的时候!

    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对这个男人,悄然的滋生了不满。

    呵呵,多么...愚蠢且可恶的自己啊!

    结果,当自己真心唤他义父的时候,他却走了...

    呵呵哈哈哈...

    吕布想要改变,可如今人已经死了,木已成舟,惨剧已无可挽回,人生悲剧的第一步,也是关键一步,已经迈出。

    而他的悲剧,其实也就是从这第一步开始的。

    要知道,整个大汉,可是以孝治国的,虽然只是养父子关系,可只要沾上父子关系,就上下尊卑有序,长幼有别。

    弑父,在哪朝哪代,可都是被人口诛笔伐的罪行。

    导致他虽然骁勇善战,却背负着三姓家奴的恶名,背叛丁原,还在世人眼中,投靠了义父的仇人--董卓。

    呵呵,是啊,在世人的眼中,他吕奉先,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

    苦涩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内心孤独的无助,哪怕拥有天下无双的武艺又如何,如今的他,只能背负骂名。

    弑父的骂名!

    但是,他必须承受!

    这是他欠丁建阳的,欠这个对他恩重关怀的男人的!

    所以,在没有绝对实力压制过那个恶魔之前,在没有找到杀死那个家伙的办法之前,他必须收敛起来,成为他的爪牙!

    三次!

    三次机会!

    那是董卓在当初给予他的机会,三次绝不追究责任的刺杀机会!

    他已经失败了一次,接下来,必须要谨慎小心。

    别误会,他九原吕布,并不是怕失败,也不是怕死。

    只是如果三次皆失败了,死的将不仅仅只是他一人。

    自己好不容易保护下来的丁原的妻妾子女,并州的数万儿郎,都将死无全尸!

    他知道自己是在高空走钢丝,错一步可能就会粉身碎骨,但走着走着,却不知怎么的,竟然逐渐喜欢上了这种危险的运动。

    或许,自己是个biàn tài?

    苦涩一笑,吕布长叹一声,黑色的瞳孔闪过一道精光,缓缓的闭上虎目,陷入沉思。

    也只有闭上眼,他整个人,才能短暂的沉寂片刻。

    那些往昔的回忆,才会渐渐浮现。

    只是,往往,这些时光,并不会存在太久...

    这次,也毫不例外!

    “梆!梆梆梆!”

    不知过了多久,敲打的更漏声响起,吕布睁开双眼,眼前那些鲜活的往日记忆,顷刻间消逝不见。

    此时,窗外明月依旧,庭院里,高大的榆树上,枝桠间已只有寥寥几片残叶,地上则积了薄薄的一层落叶,尽显萧瑟。

    窗外风吹得呜呜作响,透过糊着厚厚麻纸窗棂钻进几丝来,都带着一股清冷。

    受此一激,吕布没来由的全身打了个寒颤,右脚轻轻一蹬,案桌就哗啦一声,翻倒在地,其上的灯烛灯盏,尽数滚落在地。

    “呵呵...什么时候,我也变得如此脆弱?”

    苦笑的摆了摆脑袋,吕布抬头望了望天色,湿润的黑云在头顶凝聚,仿佛压在虎牢关上的沉重铠甲,用尽力气也掀不翻。

    此时已是子时三刻,然而心烦意乱的吕布,却没有一丝睡意。

    索性披上衣袍,缓步走到门口,伸手拉开房门,一股清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爽。

    庭院里空无一人,亭台楼阁,犹如蛰伏的怪兽,只露出黑黝黝的轮廓,府中所有人,包括仆役婢女,都已进入梦乡。

    呵呵,又来了啊,这种该死的寂静!

    吕布嘴角渐渐勾勒而起危险的弧度,他现在,愈来愈喜欢上,这种孤寂静廖的环境。

    或许,也是有着一个人孤寂的时候,能够孤狼自犊的想法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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