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怕是不肯来的。”

    孟聚闻言微微一震,南唐皇帝李功伟开门见山,确实令他震撼。但问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以随便说话,自己这个寄人篱下的游臣也跟着学的话,只怕下场就不怎么妙了。

    “陛下圣安,微臣不告而来,只怕叨扰了陛下狩猎的兴致。”

    “无妨的。”李功伟爽朗地笑道,露出了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他亲热地一手挽着孟聚的手臂:“孟将军来得恰是时候,我们刚刚打完猎,正要进午餐,将军来得恰好,不妨和我们一同用膳吧?”

    “陛下赐宴,那是微臣的莫大荣幸了,微臣不敢辞。”

    李功伟笑笑,他又看了孟聚几眼这个来自北朝的将军很有意思。

    “孟将军,且随朕来。”

    孟聚和那群劲装的少年郎一起簇拥着李功伟上山,一行人沿着山道上去,只见山林幽深,草木繁茂,景色秀美,在山林间的转角上,可以遥遥望见山下的江都城。在这里望下去,只见城池雄壮,建筑密集,唯一碍眼的是山道两边随处可见的红衣禁军卫士,他们或隐或现,见到皇帝一行人走到便躬身行礼,然后退入林中。

    路上,李功伟跟孟聚闲话家常一般聊着天:“孟将军刚到江都,可进过城了吗?还没有吗,江都城中倒是有几处不错的去处,象春华楼的歌舞,泸州阁的鲈鱼,江水阁的年华全餐都是很不错的,闲来朕带你去尝尝。”

    “陛下器重,微臣惶恐不安,如何敢劳动陛下玉趾呢?”

    “其实。朕也是借着孟将军的福气啊。”李功伟冲着孟聚挤挤眼。他压低声音说:“他们总说天子万金之躯不可轻动。朕想微服出去吃点东西都不行。不过,到时候朕说要款待孟将军,招待重要的国宾,他们总不好拦着朕了吧?哈哈。”

    孟聚不禁莞尔。李功伟的样子,让他想起了被大人束缚着的叛逆少年,充满青春活力又跃跃欲试。

    因为初到贵地,不清楚南朝的忌讳。孟聚一路谨言慎行、多听少说。听李功伟和众人的言谈对答,他倒是听出来了,那群陪着李功伟一起狩猎的少年郎大多是南朝的勋贵子弟。

    像是因为熟悉的缘故,这帮少年与皇帝相处也不怎么拘束礼节,大伙称呼李功伟也不称“陛下”而是唤“三哥”,李功伟对少年们也不称姓名而只称绰号:“老五”、“小六”、“阿七”、“老幺”……

    孟聚不知道这些少年的身份,但看他们自信昂扬的样子,孟聚相信,这帮人的家世都该是非同一般的。看着李功伟和伙伴们前呼后拥意气飞扬的样子,孟聚恍然间真有种感觉。自己是回到了前世,与同伴们出去郊游一般。

    进膳的地方是在山腰的一处凉亭里。当李功伟一行抵达时候,亭中的宴席已经准备好了,几张餐桌摆在亭中。

    李功伟带着孟聚一同入座:“来,孟将军,坐这边,靠近点,与朕说说话。苏学士,你也坐,你一去北国半年,朕也好久没见你了。”

    看那张餐几是仅次于主桌的位置,孟聚微微踌躇,但还是应下了:“既然是天子赐坐……微臣惶恐。”道谢后,他就安然坐下。

    看着孟聚坐得平稳,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平视,不卑不亢,李功伟心中暗暗赞许天子之威,这不是开玩笑的。那些初次觐圣的朝臣,尽管有些也是堪称悍将的人物了,但他们第一次觐见时候,要不是紧张得全身僵硬象个牵线木偶一般,要不就战战兢兢汗流如浆,举止失措是正常。而象孟聚这样,初次觐见便能表现得礼仪周全又自然从容的,李功伟确实很少见到。

    “看来这位征北将军是经过大场面的,倒不是一般粗莽武夫呢。”

    李功伟看着孟聚,他笑道:“孟将军从北国而来,今天来得匆忙,朕这边也没事先准备北方菜肴。这江南饮食,倒是不知能否合将军胃口呢。”

    “让陛下费心了。微臣行伍出身,已是习惯了风餐露宿,受得了苦,什么都能吃。江南美食闻名天下,今日微臣能受陛下赐宴,一饱口福,已是十分感激,陛下不必为微臣担心的。”

    “那就好。孟将军放松些,尽管自便,不必拘束。”

    尽管只是在野外的便餐,但这一顿可并不简单,身着青衣的内侍们将菜肴流水般端送上来,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菜肴转眼工便摆满了孟聚面前的桌几。因为是野外的便餐,也没那么多的规矩,仁兴帝只是举杯道了声:“孟将军,还有诸君,都请随意便是。”

    孟聚举起了杯,学着众人一同回应道:“恭祝圣安!”

    然后便开始了进膳。孟聚在大魏那边担任高官,但却一直在军营里过着行伍生涯,也没机会见识过上层贵族生活的奢糜和精细。江南的饮食风味与北疆大不相同,看桌上的菜肴,倒是有小大半是水中的鱼、贝之类。好在比起后世花样繁多的菜谱,南唐烹调技艺倒也不是很复杂,所谓宫廷菜肴也只是食料比较精细罢了,做法倒大多只是平常的蒸、煮、炖罢了,所以孟聚倒也不至于闹出什么笑话来。

    与北方不同,南唐宫廷进食秉承食不语的规矩,约莫两刻钟功夫,大家都吃完了。李功伟挥挥手,内侍们上前撤下去餐几,又端上了净盘、洁巾等用品,让众人净手和洁口。

    等这些忙完了,仁兴帝把那那位被称作“老五”的高个子勋贵子弟唤到跟前,对他说了几句,那老五应道:“三哥,吾知晓了。”

    说罢,他退下招呼了一声,众位勋贵子弟便纷纷跟着出了亭子,沿着山道继续往高处攀去。望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仁兴帝笑着向孟聚介绍道:“老五是博阳侯世子。虽然性子豪爽。但他为人豪爽。交游甚是广阔,这个朋友,孟将军以后倒是不妨一交。”

    孟聚颌首:“是,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呵呵。这里不是宫中,将军不必那么拘礼,将军是何时到江都的呢?”

    “微臣今日刚刚抵达江都,便立即前来觐见圣上了。”

    仁兴帝瞟了苏墨虞一眼。目光中不无责备之色,苏墨虞脸露苦笑,却是无法解释。

    “孟将军初入江都,未洗风尘便立即来见朕,这番诚挚心意,朕已经明白了,只是这未免显得我们有些慢待贵客了墨虞,孟将军在江都的住处,你们是怎么安排的?可不能亏待了他啊。”

    苏墨虞出席,他应道:“陛下。关于孟将军的接待安置一事,此事还得请陛下定夺。”

    “咦?”李功伟扬扬剑眉。他望着苏墨虞,目光中已经流露出不满:这点小事,还要朕来定?”

    “陛下,因为孟将军身兼兵部、枢密院、北府和禁军各部的差使,各衙门都称自己有接待之职。在抵达的江都北岸码头,各部的堂官便为此争执不下了。倘若陛下不圣裁的话,恐怕他们还会继续争执下去的。”

    李功伟恍然,他哑然失笑:“原来如此。”他沉吟片刻,笑道:“孟将军,你与各衙门之间的公务,朕就不便过问了,任由你们自行交涉。但款待你之事,此事无关朝政,朕还是可以插手说上两句的这样吧,淮阳侯杨敬半年前犯事被夺爵了,他的府邸也被公中收回了。朕看过那府邸,也过得去。这样,朕就做主了,将淮阳侯府赐给将军开府,作为将军在江都的落脚地吧。”

    孟聚连忙推辞:“陛下厚恩,微臣粉身难保。只是微臣还是白身,入住公侯府邸的话,规格上多有僭越,也不符国朝的礼规。”

    “将军担心的倒也是,淮阳侯府邸还是是侯爵规格……”李功伟微微沉吟,随即展颜一笑:“不过倒也无妨,墨虞,等下你记得拟文一份,就说孟将军弃鞑虏高官厚禄而投奔我朝,有大功于国,忠义可嘉,朝廷特赐其一等征北侯爵。

    孟将军,这样的话,你有个侯爵身份,入住府邸的话就没事了。”

    孟聚推辞了几番,说自己初入大唐,寸功未立,实在无颜领受厚爵,但李功伟态度甚是坚定,他笑着说:“孟将军,所谓天子金口玉言,朕既已出口,便万无收回之理。莫非,将军要朕做个出尔反尔之人吗?”

    李功伟都说到这份上了,孟聚实在也无法推辞了,他叩谢了恩典,心中却是忐忑:观察李功伟为人谈吐,并非轻率冲动之人。他这样看似随便地许了自己一个爵位,但孟聚相信,真正原因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为了让孟聚有个身份能入住侯爵府邸”。

    接着,李功伟又和孟聚闲话家常地聊了一阵,他对孟聚在洛京的经历有兴趣,尤其是对孟聚少年秀才后又转投行伍的这段经历,他显得特别有兴趣。孟聚也做了详细的解说,李功伟频频点头,显得很是开心。

    他漫不经心地说:“孟将军,朕已经听说了,为了笼络你,北朝那边开出了很高的价码,甚至答应给你封王,但最终,将军你还是选择了国朝。朕想知道,孟将军你做如此选择,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望着孟聚,目光很诚挚:“孟将军,这里不是朝廷奏对,除墨虞以外也无外人,所以,有什么心里话,你尽可直说便是。”

    孟聚心想除非老子真是脑子进水了才可能跟你实话实说,但看仁兴帝态度这么诚恳,自己不拿些干货出来只怕也是交不了差了。沉吟片刻,他诚挚地说:“陛下圣目如炬,微臣的一点微末心思,只怕也是逃不过陛下的明察秋毫。

    鞑虏那边确实给了微臣很好的条件,他们把微臣从行伍之末提携成一方重臣,确实对微臣有恩在先。只是微臣虽然身在行伍,却也是读圣贤书出身的,也懂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的道理。国朝即将一统天下,此为华夏一统、汉统复兴的千年之机,微臣倘若为一己私利而至天下涂炭,贻误汉统复兴的千载之机这样的事。微臣实在不敢为。否则九泉之下亦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李功伟听得频频点头。他赞道:“孟家亦不愧是前朝的衣冠华族,通义明理,如此方能培养出将军这样深明大义的忠义志士来。孟将军,你说得很是。鲜卑人的小恩小惠,不足为念,大丈夫当放眼天下,以社稷为重。以万民为重。将军以万民为重而舍个人私利,有此善念,造就万民福祉,必将遗福后代,恩泽延绵。

    孟将军不恋鲜卑高官厚禄诱惑,毅然投奔正统,回归国朝,这事必将成我国朝的一段传奇佳话,朝廷亦应对此大力嘉奖宣扬,以此彰显我朝褒忠贬奸之宗旨。激励天下志士奋进之心。”

    孟聚连忙推辞:“陛下圣恩,微臣诚惶诚恐。但当前北伐战事正紧。禁军、襄阳军、西蜀军等各路兵马正在前线与鞑虏兵马进行殊死战斗,朝廷此时应宣扬的是王师将士的武勇和忠诚,激励将士们更加奋力作战以报效朝廷。比起王师将士的赫赫武勋来,微臣这点微末之事,实在不值一提。”

    李功伟微笑着瞟了孟聚一眼这位北朝武将倒是懂分寸,知道韬光隐晦的道理,不欲过于高调引人瞩目。不过,这倒也在情理之中,倘若孟聚是那种只知武力、一味斗狠逞强的莽夫,他也不可能这么年青就成为北朝的重兵军阀了。

    孟聚本以为,李功伟还要接下去跟自己谈谈北疆军的事情。但他没想到,谈完了这事厚,皇帝的话题就不再涉及军政事务了,而是转向了彻底的闲聊。他好奇地问起孟聚在北疆的战事经历,也问起了慕容家的一些事情。他尤其对慕容毅感兴趣,对他问得特别详细:“孟将军,听闻你与北虏的伪太子慕容毅也有过一番交往吗?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孟聚微微沉吟,答道:“就微臣所知,慕容毅太子性情沉稳,刚毅坚定,深通兵法韬略,而且沙场履历丰富。据闻,伪朝那边已让他重新掌权,执掌征南行营的军务,将来王师一旦遭遇此人统军,还得多加留神。”

    李功伟颌首道:“金吾卫已经腐朽,兵无士气,将无战心。众将皆为庸碌之辈,朕倒不放心上。如今鲜卑的那帮皇族贵族中,也就慕容太子还堪一战了。

    但我朝对鲜卑的优势是压倒性的,尤其是孟将军你归顺反正以后,鲜卑人将面临南、北、西三面受敌的困境,此为大势所趋,不可能被他一人逆转。尤其孟将军你归顺我朝后,这是对伪朝的又一次重大打击,他们人心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不但地方上的镇守官僚和将领纷纷向我军请降,甚至就是鞑虏亲军金吾卫兵马中也有将领与我朝主动联络请降的。所以,慕容太子虽然能干善战,但他的部下却已军心散乱。或许他能取得一两次战斗的胜利,但他决计逆转不了大局了。”

    “陛下料事深远,剖析精准,微臣深为叹服。陛下所言甚是,纵慕容毅还有几番才能,但在这大势之下,料他也无法顽抗王师之威。”

    见孟聚赞同自己的意见,李功伟微微一笑,他深深凝视着孟聚,淡淡道:“孟将军,这里再无外人,你我尽可放胆直言朕猜,你归朝之前,肯定有人跟你劝说过一些诸如飞鸟尽良弓藏之类的话吧?你是否心中亦有此顾忌,不敢轻信,所以直到此刻方肯归朝呢?”

    孟聚心中剧震,他不敢正视李功伟的目光,离座跪倒:“微臣……微臣万死!微臣孤身来朝,便是因为微臣对朝廷、对陛下一片赤诚忠心,绝无猜疑君父之心,请陛下明鉴!”

    苏墨虞也愕然,他也跟着起身跪倒:“陛下,孟将军对朝廷确是一番忠诚,并无此意……”

    李功伟摆手:“哎,孟将军,墨虞,你们都起来。这边再无外人,我们就是闲话家常罢了,不必那么激动孟将军,朕知道你是忠臣赤子,一心以天下为重,否则以你的实力,大可自建一国自立为君,或者相助鲜卑人。怎么都比到江都向我南面称臣来得逍遥快活。但说老实话。你若说心中没有那些顾虑。朕却是不信的。”

    “这……微臣万死,决计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李功伟叹了口气:“孟将军,这又有什么大逆不道了呢?自古伴君如伴虎,这道理。不但你们懂,朕也懂的,便是忠臣赤子,在报效国家之时。也要考虑自己身家性命,你便是有此念头,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朕并不见怪有此顾虑,才是正常人,若是没有这种想法的,那倒是反常,朕倒是不放心了。”

    李功伟说话坦白又直接,被他这样直指心扉,孟聚一下懵了。也不知道如何应答的好,只能一个劲地答道:“微臣万死。万万不敢!”

    “呵呵,孟将军不必多疑,朕提起此事,正是要消除你我的君臣疑心。飞鸟尽良弓藏,这自然没错,但倘若飞鸟永远不尽呢?”

    “飞鸟永远不尽?”孟聚茫然:“陛下之言太过高深莫测,恕微臣驽钝,无法领略陛下圣意。”

    李功伟站起了身,他站在亭前,眺望着山下辽阔的江南平原,只见城池巍峨,湖泊纵横,良田仟佰。他没有回身,孟聚听到他深沉的声音遥遥传来:

    “我朝国势,正如旭日东升,蒸蒸日上。相较之下,窃据中原的鲜卑群丑,不过是墓中白骨罢了,但收复中原,这并非我朝的终点,不过我朝军略的第一步罢了。

    待收复中原之后,我大唐依然四面环敌。我朝的辽东被契丹蛮族所占据,契丹人已经开始尝试着结束游牧,开始筑城建制,下一步他们就要立国称帝了;

    在北方草原上,有柔然、突厥、高车所部的魔族和大批附庸部族,蛮族们野心勃勃,他们时刻梦想着能如鲜卑人一样,再次突破我朝边塞,南下掳掠中原;

    在西北和西域,刘汉昔日的西域都护府所在,则被乌孙、车师、焉耆、龟兹等国占据,还有呼揭、坚昆、丁零、西羌等部族环窥其上;而在西南的青藏高原,则被吐谷浑蛮族所占据,他们已开始建制立朝了……

    孟将军,你该明白朕的意思了吧?即使鲜卑人被消灭,但天下还远未到太平之时,蛮族依然游荡在大唐的边界之上,你这把良弓永远不会被藏……

    李功伟转过身来,因为心情激荡,他俊朗的脸上浮现一片淡淡的殷红,他的声音已略带沙哑了:“孟将军,墨虞,自登基之日起,朕便一直有个梦想。这个梦想太过狂妄,朕从不敢对任何人提起,怕被人笑话。今日,朕第一次告诉你们:朕的梦想,便是让大唐征服这所有的土地,无论是辽东、塞北、西域还是青藏,让这所有的土地统统沐浴于我大唐的荣耀之下,让我汉人昂首挺胸于这苍天白云之下,让我大唐的疆土延至那天与海的尽头!

    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我大唐之臣妾这,便是朕的梦想!朕如今年不及而立,倘若天赐朕以甲子寿辰,那朕还有三十多年时间来实现这个理想。

    孟将军,你能以天下苍生万民为重,放弃了北朝的荣华权势投奔吾朝,你的品德和人品,朕十分敬重,也很是放心。你的武功威名,更是响彻天下,你,就是朕一直在期待的那个人!

    将军,你可愿助朕一臂之力吗?你可愿统帅大唐的倾国兵马,成为朕手中的利剑,让朕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大唐的旗帜飘荡于四海之内吗?”

    李功伟的一番话情真意切,孟聚听得亦是心潮激荡。他屈膝跪倒:“微臣愿意!归降罪臣承蒙陛下不弃,愿为陛下征讨蛮夷,在天涯海角为我大唐开疆扩土,争得无上荣耀!”

    李功伟哈哈大笑,他亲自伸手将孟聚扶了起来:“朕有了将军,便如虎添翼。来人啊,上酒,待朕与将军好好畅饮一番呵呵,墨虞,你休想逃席,你也要一起陪朕!”

    苏墨虞哭丧着脸:“陛下,微臣酒量欠缺,您和孟将军都是海量,就不必让微臣奉陪了吧?”

    “呵呵,休想,这是御赐,难道你还想抗拒不成?来人啊,换大碗来,上酒!”

    这顿酒,三人便喝边聊,从午后一直喝到了黄昏。

    李功伟口气豪迈,孟聚只当他酒量也同样豪迈呢,没想到苏墨虞这个文人还没倒下呢,李功伟这个皇帝却是第一个支撑不住了,他的人都软倒餐几上,嘴上还在胡乱叫唤着:“中国强盛之时……呃,凡明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好在在亭子边上侍候的内侍很多,几个人合力把皇帝架了起来,塞进了轿子里抬下山去了。望着那轿子渐渐远去,苏墨虞打了个酒嗝,他叹口气:“这下麻烦了,陛下又喝得大醉了。孟将军,你我明天等着被御史上折弹劾吧,蛊惑陛下溺于酒色,这个‘阿谀小人’的名头,你我怕是逃不掉了。”

    孟聚打了个酒嗝,他是手握重兵的大军阀,对所谓御史的弹劾,倒也不怎么放心上。他笑道:“苏兄,我看陛下的酒量,好像……也不是很高啊!”

    “唉,陛下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了。他好酒,但酒量又不行,一喝就醉,一醉就乱说话,结果他自己回宫一躺就没事了,倒是我们这些近臣要挨御史骂死……呃,不行,学生也有点喝高了,孟将军,我们这就下山吧。”

    “好!苏兄,我来搀你……苏兄,你莫说陛下了,陛下随口引那汉宣帝定胡碑,倒是博学多识啊。不愧是陛下,文韬武略皆是超人一等啊!”

    苏墨虞站定了脚步,他望着孟聚,眼中醉意朦胧:“呃,孟将军,你说什么?什么汉宣帝定胡碑?”

    孟聚一愣,也站住了脚步:“苏兄,汉宣帝的定胡碑,莫非你没听过吗?”

    苏墨虞侧头想了一下,迷惘地摇头:“汉宣帝,这是刘汉的哪位皇帝啊?学生不敢说遍读天下经书,但刘汉的史书,学生还是遍读能诵的恕学生孤陋寡闻了,怎么不知道刘汉朝还有汉宣这位皇帝?”

    望着苏墨虞那张醉意朦胧的脸,孟聚只觉一股寒意陡然贯通全身,他全身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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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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