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内斗？
黑影子垂眼盯着下面的玄衣少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纪凌也望向他，蹙了蹙眉：“你下来，我们谈谈。”
黑影子冷笑：“呵，全天下有资格命令我的，只有一个人。还有——”他目光微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手掌抬起，拢聚而成的血色魔气顷刻便向少年飞了过去！
纪凌却只是站在原地，没有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然而更令胤翊意外的是，血色魔气在接触到他眉心的一瞬间，竟然罕见地消融散尽，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恐怖忌惮的东西。
纪凌也笑道：“你的名字还是老爷子当年给你取的，你说本君如何知道？”
“……”
胤翊脚下一滑，险些从假山上摔下去。
纪凌语重心长道：“胤翊，本君依稀记得，你三岁那年被昆荼将军养的恶犬咬过，从那以后，你就特别怕狗。你小时候还暗恋过迟衍长老的宝贝孙女，三天两头地跑去他家骚扰，被你爸吊起来用皮鞭沾盐水抽了一天一夜。哦，对了，后来你似乎又移情别恋喜欢上了颢澜堂主的女儿，给她写的情书上的内容本君到现在还记得……可爱的小麻雀，我是你的小火炉……”
胤翊连忙从假山上飞掠而下，双手抱拳单膝跪下行了一个魔族的大礼，制止他再说下去：“川魔军统领胤翊，见过君上。”
纪凌牵了牵唇角：“你慌什么，本君还没回忆完呢。”
“……”
胤翊默了默，问道：“君上是如何得知这些的？”
“这你不用管，我且问你，”纪凌三两句地将他的问题敷衍过去。“这里是去瑶湘山的必经之路，你来这里干什么？”
胤翊垂眸，认真答道：“自老君上逝世后，魔皇血石显示新君上还活在这世间。魔族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君上的踪迹，我前段时间偶然遇到了一个会算命的奇人，他开口要价三千两银子，只卖了我三个字。”
瑶湘山。
纪凌看着他：“所以，你就想把瑶湘山的真传弟子全部抓回魔界，想要把我从里面给找出来？”
胤翊抿着唇：“我以为，以君上的资质，完全可以混得上真传弟子这个位置。我也没有料到，君上会认出我。”
毕竟，老魔君的儿子从小就流落在修真界，不该知道有关魔族的任何事情才对。
“那你就错了。”纪凌淡淡道：“我体内的魔皇血脉被老爷子封印了，资质比外门弟子还要差。别说你要抓真传弟子，就是把所有内门弟子一起抓走，里面也没有我的身影。”
“……”
随即，纪凌微微一笑：“不过好在，我顺利进了灵渺峰，又拜了个待我很好的师尊，就算我现在的资质很差，她也把我教得很好。”
胤翊道：“我听说，灵渺峰峰主为人严厉苛刻，经常责罚座下弟子，做的事情常常不是人干的。”
“……”
纪凌冷睨了他一眼，眸光微凉：这种话，本君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胤翊微微低头：“是。”
“好了，耽搁的时间太久，本君也该回去了，你走吧。”纪凌抬手一挥，意思再明显不过。
胤翊看着他：“君上不想了解魔族如今的情况吗？北域现在陷入一片混乱，六族长老借机夺权，意图……”
纪凌笑了笑：“不过是群跳梁小丑，任由他们去闹腾吧。再过个半年，我也该回去一趟了。”
魔界现在的情况，可没有人比他这个上辈子经历过的人更清楚。
胤翊又问道：“可否要把君上您要回归的事情带回去？”
“不急。”纪凌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弯腰把躺在地上的江宴欢给扶了起来，靠在假山的石壁上。“走之前，你先把他方才的记忆给消除了，不然会暴露。顺便再给我留点儿银票。”
“……”
胤翊突然有些明白，他之前远远儿地听到纪凌说的那句“有人来给我送钱”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他就是那个送钱的。
胤翊在二人面前蹲了下来，抬手，指尖在江宴欢光洁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红光浮动。
他皱了皱眉：“这么弱的人，是怎么当上行云峰的真传弟子的？”
这也不怪他理解不了，行云峰是瑶湘山的第二大峰，峰主江蜀青更是整个修真界赫赫有名的战神，其祖上在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上，凭借手里的一把九霄剑，独自一人单挑两万川魔军，自此一战成名。到了江蜀青这一辈，九霄剑比起千年前到底强了多少，就无人知晓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纪凌说道。“毕竟是江蜀青的真传弟子，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是下一个战神？”
胤翊默然，留下一沓厚厚的银票，起身告辞。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后，江宴欢才慢慢从昏迷中醒过来。
脑袋长时间靠在石壁上，他觉得后脑勺有些发疼，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四周，眼底浮现出一股迷茫：“嗯……纪兄？我们怎么在这儿？”
“你忘了？”纪凌就坐在他的旁边，一本正经地胡编乱造。“今日我们走了太远的路，走到这里时，你说自己困了，要睡上一觉才有力气继续赶路。”
“啊……这样啊。”江宴欢果然好骗，轻信了他漏洞百出的三言两语，揉揉后脑勺，从地上站了起来：“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
在山门口告别了江宴欢，纪凌回到灵渺峰时，洛卿寒已经回来了。
阁楼前的一株千年老槐树下，雪白花雨纷纷扬扬，落在茵绿的草地上。白衣女子立于树下，飘扬的衣襟在风里摇曳，背影顾冷且清绝。
一人一树，飞雪如云，美之至极。
纪凌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师尊。”
洛卿寒垂眸，轻抚着粗糙的树干，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没有回头，只是说了一句：“过来。”
纪凌乖乖上前。
洛卿寒低声道：“咬破手指，把手放在上面。”
纪凌没有似乎迟疑，照做了。
当殷红的鲜血触碰到树干的一瞬间，花瓣停止了飘落，老槐树也似乎是有了生命一般，抖了抖树枝，上面沾染的血迹顿时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一道银白耀眼的光门赫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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