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卿寒缓缓睁开眼。
入目不是熟悉的素纱床帘和玉兰风铃,四周冰凉森寒,空气里隐隐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熏香。
这是哪儿?
她蹙了蹙眉,下意识翻了个身——
却猛然一惊!
一张熟睡着的脸近在咫尺,阖着双目,生得极为好看。鼻梁柔和,唇色薄润,纤长浓密的睫毛帘子垂落眼前,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纪……纪凌?”
洛卿寒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纪凌似乎有些不一样,分明都是一个人,可是他的五官更加分明,眉宇间也少了几分少年的稚气,与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她有些不知所措,四下环顾,想要弄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
内殿雾气缭绕,熏香弥漫,连枝错银铜灯烛台上的长明灯燃得明亮,素白的窗帘纱幔缓缓摇曳,犹如在黑夜里漂泊游荡的孤魂野鬼。
这里不是灵渺峰的木阁,他们二人正躺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上。
更要命的是,纪凌还抱着她。
心里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火,洛卿寒凝眸,运转周身灵力,召唤华凝!
然而,手心里却空空如也。
也正是这时,床榻上的男人感受到动静,慢慢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他似乎愣了愣,迟疑半刻,试探着开口道:
“师尊?”
男人的眼眸深沉似水,转瞬即逝一抹黯淡,随即一声叹息,将怀里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一些,喃喃自语:“师尊,弟子似乎又梦到你了……”
洛卿寒:“……”
她一定是疯了。
洛卿寒挣扎一番,无果。
华凝此时召唤不出,她闭了闭眼,准备出声。
唇瓣却被微凉的手指覆上,指腹擦过的酥麻触感,令得她浑身一震。
然后,洛卿寒就发现——
她不仅动弹不得,而且还不能开口说话。
锁身术!
洛卿寒有些错愕,因为这小小的一道惩戒之术,她竟然无法解开。
纪凌闭上眼,将头埋进她的脖颈里,似是有些疲倦,闷声道:
“师尊,你乖一些好不好?每回弟子梦见您,只要您一开口,就又会消失不见,弟子……弟子只能用这个法子来留住您了……”
温热的气息尽数撒在脸上,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洛卿寒仍然在挣扎。
什么叫又在梦里见到自己?她还没死呢!
折腾了一会儿后,依旧徒劳无功。
洁身自好的洛仙师哪里能忍受被弟子用这种屈辱的姿势抱在怀里?睁着一双杏眼,冷凝着脸瞪他,眸底微光浮掠。
目光里的意思显而易见:要是再不放开,师徒情分今日就到此为止!
纪凌对上她的目光,明显一怔。
洛卿寒暗暗松下一口气,只是心还未来得及放下,唇上便覆下一片微凉。
她猛然一惊,想要抬手去推搡:“……唔!”
这狼崽子又在做什么?!
纪凌不管不顾,将洛卿寒按在身下,俯身吻住她的唇瓣。手掌钳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一头青丝铺满玉枕。
任由身下的人如何用眼神挣扎,他都视若无睹。甚至微微屈起一条腿,抵住她的膝盖,慢慢从小心翼翼的试探,变成炽热缠绵,愈吻愈深。
身上的外袍,也几乎被他给扯下一半。
洛卿寒闭了闭眼,忍无可忍。
“砰!”
一股精纯磅礴的灵力自她掌心爆开。
“……咳咳……咳……”
少年被这股毫不留情的力量震下了冰床,滚到了地上,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呛得满脸通红。
纪凌委屈巴巴,泪眼汪汪道:“师尊,您为什么要打我?”
“……”
洛卿寒心有余悸地扫视一眼熟悉的房间,催动灵力,一把雪白莹玉的长剑便凭空出现在手中。
她这才真正松下一口气,纪凌却被这番举动给吓到了:“师尊,弟子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能让您不惜清理门户?”
洛卿寒:“……”
望着那张与梦中相差无几的脸庞,她突然真的动起了是否要清理门户的心思。
尽管知道身上的衣袍没有凌乱,但洛卿寒还是相当不自在地理了理,冷冷道:“自己去戒律堂领一百戒鞭,回来之后去寒天洞面壁思过,七天不得出来。”
梦到不该梦到的东西,只能代表自己心境不行,需要好好反省,怪不得纪凌。但是一想到之前在赤衣镇的山洞里……
她忍不住有些恼怒。
纪凌顿时傻眼了,欲哭无泪:“一百戒鞭?七天禁闭?师尊,您干脆杀了弟子算了!”
洛卿寒道:“嫌我罚得重?”
纪凌立即连连摇头:“不重不重!师尊最温柔了,之前的事情是弟子做得过分,怎么罚都不为过。弟子保证,以后绝不再扯师尊的衣服……”
洛卿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者马上噤声。
她将目光收了回来,淡然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纪凌却没有离开,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洛卿寒奇道:“还有事?”
“那个……师尊……”纪凌支支吾吾。“您的伤口……要抹药。”
“……”
洛卿寒扯了扯嘴角,冷声道:“用不着,你出去吧。”
纪凌固执地站在原地,眨巴着一双黑眼睛望着她。
“……”
师徒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洛卿寒默了默,叹气道:“药给我,我自己来。”
纪凌却摇了摇脑袋:“秋师伯临走时特意嘱咐过,医者不自医,您一向不爱惜身子,不会给自己上药的。”
洛卿寒拧眉:“到底谁才是你师尊?”
纪凌道:“可是弟子不放心。”
洛卿寒道:“既然如此,就去把你顾师姐叫过来。”
纪凌诧异:“师尊,您在床上昏迷了五天,信陵那边又出现了红衣女鬼的消息,顾师姐早就下山了。”
洛卿寒:“……”
纪凌有些犹豫,斟酌着开口道:“师尊要是觉得不妥,那弟子……闭着眼睛?”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嫌弃的紧张模样让人不禁动容。
洛卿寒长睫微垂,抿起唇角,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算是默认。
纪凌不敢耽搁,拿过一旁桌案上放着的白玉瓷瓶,走到床榻边坐下,迟疑着问道:“师尊,那弟子开始了?”
“嗯。”
他慢慢解开洛卿寒的外袍,一点点地扯下右肩上的中衣,然后轻轻揭开染上血迹的纱布。
伤口还是很严重,却已经没有几天前见到的时候那般棘手了。纪凌小心除理完伤口,开始慢慢往上面抹药。
他不敢有丝毫的大动作,谨慎地问了一句:“师尊,疼吗?”
洛卿寒的脸色有些泛白,口中却说着:“还好。”
秋落桐那女人调出来的药都不是什么温和的好东西,抹上之后痊愈得很快,却因药效太强,涂抹的时候难免疼痛难忍。
“很快就好,您忍着点儿。”
洛卿寒:“……”
纪凌一边抹药,一边问道:“师尊,弟子……有个问题。”
洛卿寒淡然道:“你问。”
纪凌默了默,抿着唇:“师尊为什么要替弟子挡下那一击?”
如果洛卿寒不护在他前面,她根本就不会受伤。
洛卿寒一愣,随即不冷不热地反问道:“那一击倘若打在你身上,你还有命?”
纪凌一时哑然,鼻子有些酸。
他这一走神,手中的力道便不自觉加重了几分,洛卿寒黛眉微蹙,纪凌注意到了,连忙道歉:
“抱歉啊师尊,弟子又弄疼你了。”
“……”
洛卿寒默了默:“还没好吗?”
“哦……快好了。”纪凌利落地上好药,缠上干净的绷带,又为她披上衣服,这才满意一笑,起身道:
“师尊您好好休息,弟子一会儿再来给您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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