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通体晶莹剔透，玲珑小巧如霜冰，重重叠叠的花瓣泛着水晶般的光泽，粼粼白光浮掠，明金色的精繁花纹若隐若现，流光溢彩，十分美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朵栀子花少了一朵花瓣，使得它多了一分残缺美。
洛卿寒低声说了一句“去”，那栀子花便脱离她的手心，慢慢上升漂浮悬至半空，霎时间光芒大增，越发的夺目刺眼，将整座山洞照得与白昼一般明亮。
这下纪凌看清楚了，偌大的山洞里，一青衣少女正持剑与一群血肉模糊、缠满绷带的走尸搏斗。她神色冷然，半边衣袖都沾满了血，头发也有些凌乱，手里的孤影剑却毫不含糊地又干掉了一个走尸。
“嗖——”
青色光刃飞出，又精准无比地划过一个走尸的脖子，头颅落地，这家伙竟然还没倒下，反而更加不怕死地反扑上去。
这群走尸只是一群低阶凶灵，却是所有修士都厌恶和不愿意面对的，因为他们是真的不怕死，而且最会死缠烂打，到倒下一个扑上来一波，杀起来没完没了。仙师以下的修士被这种恶心玩意儿给缠上，至少也要半个时辰才能脱得了身。
即便是上辈子的魔君大人，也是很瞧不起这类玩意儿的：都是群墙头草不说，最会做的事情就是两面三刀，即使在魔界也并不受族人们待见。
“啊——”
纪凌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银剑上，正打算上去帮忙，却突然响起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咆哮，竟是那群走尸吼出来的。
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走尸大军，被栀子花的光芒照到后，迅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倒下，抱着有脑袋或没有脑袋的头失声尖叫，在地上翻来覆去地痛苦打滚，渐渐的，竟然化成了一滩滩腐朽腥臭的血水。
那青衣少女收了剑，眸底划过一抹惊疑，下意识地朝这边望了过来。
纪凌立马就想起来了，这朵看似小小无害的栀子花，却是妖魔鬼怪最惧怕的东西，就算是高阶恶灵被它的光芒碰到，都很难生还，更别提这群没脑子没灵识的走尸了。
纪凌眨了眨眼，露出与那青衣少女一模一样的惊奇之色，诧异道：“好漂亮的花啊，师尊，它叫什么名字？”
洛卿寒默了默，道：“没有名字，跟上。”
前一句是回答他的问题，后一句则是提醒，因为栀子花已经在慢悠悠地往山洞深处飘了。
纪凌“哦”了一声，连忙跟上。
洛卿寒说这朵栀子花没有名字，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流萤照月栀，与血灵曼陀罗、玉清水晶兰同为上古时期遗落修真界的三大神灵之物，三百年才现世一次，传闻中有活死人、肉白骨、招魂灵之逆天药效，其珍稀程度已经不能用稀世珍宝来形容了。
而且据古籍记载，流萤照月栀的每一次现世，都会引起修真界各方势力一阵血雨腥风的疯狂抢夺。
上辈子，纪凌见洛卿寒将这东西召出来过许多次，当然清楚它是个什么东西：既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生死存亡之际可用以续命，但如果持有者的实力不够强悍，强到足以震慑整个修真界，怀揣此物，就等于是找死。
血灵曼陀罗乃魔族圣物，生长于忘川河畔，五百年开一次花，可遇不可求，比流萤照月栀更为珍贵。
至于自仙魔大战后已近千年未曾现世、仅在古籍里有只言片语记载的玉清水晶兰……
纪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东西第二次。
纪凌跟着洛卿寒往山洞最深处走，那青衣少女也收剑往这边走了过来，弯腰作了一揖，恭敬唤道：
“多谢洛师叔出手相救。”
洛卿寒微微颔首，淡然道：“称不上相救，我就算不出手，你也能解决得了。”
走尸只是难缠，却并不难对付，她不过是不想浪费时间。
洛卿寒又问道：“碍事吗？”
她说的是顾清霜右手臂的血迹，流了这么多血，伤口看着委实严重。
“没事，这血不是我的。”顾清霜默了默，对纪凌点了点头，礼貌道：“纪师弟，别来无恙。”
纪凌笑了笑：“真是好巧不巧，顾师姐，你也是来这儿抓吃人魔的？”
顾清霜道：“不是。吃人魔的事情我听说了，但我今日是来抓一个红衣女鬼的。我亲眼看见她进的这个山洞。”
顾清霜是仙乐峰真传弟子，下山历练的次数不算少，按资历，已经不需要随行长老陪同了。她又不习惯与人同行，所以下山历练基本都是独自一人。
纪凌道：“这便奇了，我和师尊在山下守了三个时辰，要是真有什么红衣女鬼，师尊不可能发现不了啊。”
“洛师叔没看到也不奇怪。”顾清霜淡淡道。“那红衣女鬼是昨日就进来的，我已经守着这山洞快一天了。”
二人同时看向山洞最深处，流萤照月栀还悬浮在半空，照耀着周围的一切。只一眼，便觉得头皮发麻。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腐臭的尸体。
累累白骨横七纵八乱扔在地上，石壁上的血迹已经发黑，遍地残破肢体，内脏、头颅、头发、指甲、半烂不烂的腐肉埋在泥土里，发出刺鼻的恶臭……森然恐怖，阴冷骇人。
哭声是从山洞的最深处传出来的，到现在也没停下，嘶声裂肺，断断续续，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先前攻击顾清霜的那些畜生以腐肉为生，也难怪这里为什么会聚集如此多的走尸了。
纪凌疑惑道：“奇怪，按顾师姐的说法，吃人魔和红衣女鬼现在应该都在里面才对啊，可为什么刚刚这里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里面却似乎没什么反应？”
洛卿寒目光一凛，下一秒，银剑出鞘！
一道耀眼刺目的银光剑刃顷刻飞了进去，剑气凌厉，携裹着磅礴灵力，寒极彻骨，杀意凛然，在与黑暗接触的一瞬间，发出爆裂的猛烈巨响，洞穴摇晃，地动山摇！
洛卿寒到底压制了多少实力，纪凌不清楚，但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一剑的威力，远比顾清霜之前的那一剑要强得多。
纪凌已经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洛卿寒拔华凝剑了，再次被师尊的实力所震慑，咽下一口唾沫，干巴巴地夸赞道：“……师尊，好厉害。”
华凝剑，不愧为能与定渊剑齐名的上古神剑；洛卿寒，不愧为上辈子能与自己打成平手的一代宗师！
顾清霜也被这气势如虹的一击剑刃所震慑到，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山洞深处便响起一道清晰的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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