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三郎果然是个识途的老马。
但见他带着焦平左绕右转,一会儿过山,一会儿穿林,最后来到一处峡谷前。
此处峡谷位于一处峭直的山壁之上,其形十分狭窄,仿佛是有人拿剑从天中向下劈了一剑,将厚壁劈裂成两半一样。
典型的“一线天”地形!
这处“一线天”,最宽处不到5米,走近里间,感觉十分逼隘,仿佛两侧高耸的黑衬山壁压在心头一样,陡生沉重之感。
很快,天光也消失了。
焦平的虹膜面积悄然扩大,增加着瞳孔的进光,眼底则快速调整成类似凹面镜的结构,将投入的光聚焦到焦点之上。
这是他的眼睛,在进入到黑暗的环境之中时,自发地进行调整,开启了暗视。
前面轻脚走路的黑三郎停了下来。
它回头正想说话,冷不丁瞥见背后浓稠的黑暗中一对幽幽发光的蓝色兽睛,正无声地跟在它的身后,不由一吓!
好在它快速反应了过来,那是焦平的眼睛,才将将止住了将要出口的厉喝。
焦平目光一闪。
黑三郎双手朝焦平拜了两拜,示意蛟龙爷爷暂且委屈一下,保持噤声。
它自己则伸手摸了一把山壁上凝结的水珠,放到舌头里尝了一下苦咸如何,接着又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几步。
再一次摸壁尝水后,它似乎觉得距离上足够了,接着摸出几个路上采摘的、红红绿绿的小浆果出来。
它想了想,将其他的浆果重新收好,只留一红一绿两个在手。
小心翼翼地撕开薄薄果皮一角口子,黑三郎将里头摇晃着的果浆水轻轻倒出,混合在了一处。
然后他轻脚往后撤两步,趴在一块大石头之后,静静等待着。
焦平目光一闪,同样往旁撤两步,借着旁边的石头,遮掩去自己的身形。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跟着是“嘶嘶”有声的次声低鸣。
是蛇!
焦平马上反应过来。
谁又能想到,用路边随意长着的几个野果果浆混合在一起,竟能来此钓蛇呢?
蛇嘶近了。
蛇是群居动物,通常一条蛇的异动,就有可能带动为数不少的蛇群体出动。
虽然黑三郎明显已经控制了用量,但被混合果酱香味吸引过来的蛇群,听爬地声音密密麻麻的,只怕为数不少。
黑三郎埋头等待,侧耳静听动静,突然一伸手出去,就准确的从黑暗中抓住了其中一条蛇的尾巴!
它几步奔至焦平附近,用力将手中抓住的蛇往旁边岩石上狂摔,狠力抽了几下将蛇甩死。
这么大的动静,又离得不远,剩下的蛇却全部视而不见,只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盘成一座“蛇山”,争抢着果浆汁液。
不等焦平提问,黑三郎手脚麻利地扯开蛇皮,挖出一副肝胆来,跟着献宝似的双掌托举奉与焦平,示意他尝尝。
焦平轻轻点头,拈起肝胆一吞入喉,很快腹中就传来一阵热热的感觉,小小的一副蛇肝蛇胆,竟让他觉得有一两分饱。
焦平眼中一亮,忍不住兴奋地吐舌,口中发出低低的蛇嘶声。
黑三郎看着焦平那虽然前端处没有开衩、但却像蛇信一样,显得十分细长灵活的黑紫长舌舔过他自己的嘴角,眼中冒着青光的模样。
生物的本能,让它的身体忍不住生出一阵悚然和战栗!它不敢再继续和焦平单独呆着,赶忙带头跑了出去。
焦平万没想到自己身体第三处隐性的畸变,在不经意间吓得黑三郎落荒而逃。
他回头看着那堆渐渐散开、开始游向四处的“蛇山”一眼,才不紧不慢地追上。
黑三郎出了一身大汗。
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吓的,还是给里面闷热的环境给焗的,抑或兼而有之。
他见到焦平出来,便低声说道:
“爷爷,那处峡谷底下都被掏空了,现在是一处蛇窟,里头都是像刚才那样的赤炼蛇,数多得数不清……”
“那些蛇嗜浆果,爷爷在来此地的半路上就有得摘!”
“赤炼蛇的肝胆都是大补之物,爷爷有需要尽可来此捕食。”
“只是有一点……”话至一半,黑三郎踌躇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讲才好。
“果然来了,只是后面才是重点!”
焦平面上做出一副和蔼的颜色,温和的说道:“只是什么?没关系,慢慢说!”
黑三郎鼓起勇气,吞吞吐吐道:
“只是……只是鸾娘曾警告过我,以后不准来此地捕蛇……”
“它说,这蛇谷的底下,还藏着一条积年的老蛇,那老蛇昔日触了‘双叉河大王’的楣头,被大王追杀……”
“但最后还是给它挣脱一条命去,伤而不死,现在在底下常年休眠养伤……”
“鸾娘说这些年下来,老蛇一身伤应该好了些,中间未必没有醒来时候……”
“那老蛇十分的记仇……若是正好醒来,给它看到你在吃它的蛇子蛇孙,日后肯定是会报复的……”
老蛇?!
能在“双叉河大王”手下逃得生天?
焦平瞳孔微微收缩,沉声道:
“此处我自会有分寸,你且领我再去别处看看!”
黑三郎欲言又止。
它带着焦平左绕右转、穿插着行进,又去各看一山一渊两处觅食的地方。
在路上,它怕焦平以为它故意带着他兜圈子,遂每到一处,都压着声音指给焦平说这处是何人林界,那处是何妖地盘。
好地方自然是给先来者占去,这一点焦平当然十分理解。
但在看过剩余的一山一渊之后,他还是不由有些皱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既有寒鱼赤练蛇这等珠玑在前,对于后两地那些犹如干粮一样的糟糠,自然很难看上眼。
不过作为一个新到不久、立足未稳的外来者,他暂时间的,也并不想去刺激和招惹这些地头蛇。
因此,他也不会贸然去越界掠食,乃至主动开启领地争夺战!
此处毕竟不同于他的出生地,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肆意称王称霸的小地方。
在这里,就算他真想做点什么,恐怕也要等到面见过“双叉河大王”后。
在朝拜过本地的大王,设法得到其认可之前,他的身份注定是一个外来者,而不是融入者。
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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