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后,张德彪带的人各抱着一桶油,一个个都是半猫着要,缓慢的上得山来。
见这几个人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龙羽诚小声的慰勉一句:“大家辛苦了。”
一句体恤的话,不仅仅是对人的一种关怀,更是对人所做的事一种肯定。
张德彪用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说:“不辛苦,份内之事。”
其他几个捕快很直接,笑着说:“跟龙捕头做事,值得。”
龙羽诚很是欣慰的点点头,自知也不用多说别的话,只要齐心协力,就能有福同享。
当即,他就吩咐所有人把全部的竹枪绑上些许干草,再裹上食用油,原地隐藏待命。
又两炷香的时间过后,皮小虎一行四人,两人一组,各抬着两架长竹梯,猫着腰慢慢吞吞的上得山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如何安排了。
皮小虎猫着腰,撅着小屁屁一噌一噌的挪到龙羽诚身后,悄悄的问:“龙捕头,谁来扛竹梯子到寨墙下?”
龙羽诚连头都回,干脆利落的笑着答:“你来扛呀!”
皮小虎抬着竹梯上山都累得够呛,这体力活它又不挣钱,心里老大不乐意。
他立即就急了,那小表情比受了委屈还难看,嘴里自是愤愤的问:“为什么又是我?”
龙羽诚回复很直接,也很简单,就一句:“因为你力气大又灵活呀!”
皮小虎更急了,摇着头说:“不行!不行!万一被他们拿弓箭射中,我岂不是一命呜呼?”
龙羽诚听他如此一说,心里暗暗偷笑,嘴上则是半开玩笑的调侃:“就你这体格,哪会那么容易死,大不了重伤而已。”
听到“重伤”两个字,皮小虎被吓得头皮都发麻。
他心里自是知道,缺胳膊和少腿的是重伤;伤口大,流血多,也是重伤。
然而,“重伤”并不代表一定不死,也有可能是随着身上的血,流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发展到奄奄一息,准备留遗言地步。
一命呜呼肯定可怕,变成伤残人士,那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皮小虎慌得一逼,他赶忙苦苦央求:“龙捕头,你说过的话要算数啊!玩命的活不让我们去干的。”
龙羽诚肩膀不停的耸动,偷偷的笑,却又不回答,直急得皮小虎在后面一直扯他的衣尾。
张德彪担心皮小虎的动作会越来越大,万一曝露了就麻烦,于是,低声呵斥:“蠢货!把上面的人悄悄的干掉,不就没危险了。”
虽然被骂,但皮小虎一点都不恼,因为,他知道了龙羽诚是在拿自己开刷。
然而,皮小虎是个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好兄弟,直接要求刘金贵和伍友德也扛云梯。
伍友德立功心切,也想表现表现自己,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刘金贵就不同了,心里想:是好兄弟话,就不应该拉着大家伙一起往火坑里跳。
他立刻拒绝:“我要拿渔网,不能扛竹梯。”
龙羽诚不想多费口舌,带命令的语气说:“渔网没用了,有担当点,你也扛云梯。”
这下子就没有理由可讲了。
刘金贵将渔网放过一边,眼睛直瞪着皮小虎,嘴里小声嘟嘟囔囔,似乎在发牢骚,又像是在骂某个人。
而皮小虎甚是得意,把头扭过一边,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另一边的伍友德正掰着手指想不明白,于是,就问:“还有一架云梯谁扛?”
龙羽诚想了想,才回答:“张大哥和李二哥不做个示范给你们看,你们会吗?”
三人顿时明了。
而张德彪和李茂才听得很是受用,因为,这是间接夸赞他俩的能力比别人强。
天风寨,客厅里。
赵洪泽背负双手来回踱步,表情里显得有些焦虑,蹙眉又仿佛在思考。
铁勤剑凝眸站着,左掌四指托着右手背,拇指却一直搓着右掌心。
他也在思考,好像想说话,反复斟酌间,又不愿先开口进言。
“守暗卡的那两人回来了吗?”
其实,赵洪泽心里已有底,但还是抱着希望低低的一问。
铁勤剑只是轻轻的一叹气,就答:“估计呀!早死透了!”
赵洪泽没因此而伤感,倒是多了一分愁容,啧一下嘴就问:“你说,会不会是衙门那些人干的?”
铁勤剑点点头表示认可,又做出补充:“这三塘县一带,敢动我们的人根本没有,十之八九是那个叫龙羽诚干的!”
“嘶……”
听得此言,赵洪泽深吸一口凉气,跟着仰头长叹道:“如此看来,老虎寨和清风寨那些兄弟,怕是死的死,被活捉的活捉了!”
赵洪泽也是精明的人,天风寨离县城最远,而且山势最易守难攻,又加之人数最多,不可能会先来剿天风寨先。
唯一可能的就是,先攻打人最少、最近的老虎寨。
而清风寨离老虎寨不是很远,自然是第二个被剿灭的。
老虎寨和清风寨的人也是不少,铁勤剑很是费解,便问:“一个小小的三塘县衙,他们哪来的那么多人去剿灭山寨?就算那个龙羽诚很有本事,也不可能以一当百吧?”
赵洪泽摇着头表示不认可,长“唉”一声:“兄弟,你有所不知啊!从十里八乡调些人来,那没有一百,也会有七、八十人之多啊!”
这话确实不假,铁勤剑连着点头表示同意,却还有不明白之处,又问:“就算他们调得人来,也不可能半天时间,就将两个若大的山寨给剿了呀?”
赵洪泽沉思片刻,这才说:“估计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把高三弟和丁二弟分个骗出来,再设埋伏而杀的。”
铁勤剑频频点头而说:“如此看来,那个龙羽诚不简单啊!”
“唉……!”
赵洪泽长叹一声,喃喃而说:“是啊!的确不简单!咱们太过大意了,早知如此,谢四弟就不救了。”
赵洪泽明面上说是为了谢六刀,其实,铁勤剑心里明白,他是后悔不应该为那十万两白银,而去触碰官府的底线。
然而,韦德安哪有什么实力说底线,只不过阴差阳错龙羽诚来了后,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
韦德安只是因祸得福而已。
土匪的三封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龙羽诚就是随波逐流的舵手。
三个山寨的寨主只是在同一个地方,不同的地点,遇到了不该遇到的同一个人。
想到龙羽诚的可怕,铁勤剑心生胆怯,急忙说:“大当家,此等情况不妙啊!望早做安排?”
“安排?哎……安排……如何安排……”
赵洪泽喃喃自语间,傻笑中带着无奈,忽然,脸色急变,慌忙吩咐:“你赶快去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一旦情况不对,咱俩从后山离开。”
铁勤剑又喜又惊,吞吞吐吐的说:“可……可是,后山是……是悬崖啊?”
赵洪泽顿时来气,瞪视着说:“动动脑子啊!多带些钩子和绳子不就行了吗?”
铁勤剑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哦!你看我这笨脑子,一着急就不灵。”
赵洪泽又是一瞪眼,斥责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快去!”
铁勤剑被吓得一激灵,连声答应着就走了出去。
赵洪泽又开始不停的踱步。
他很想见识见识这龙羽诚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也很想领教领教这龙羽诚到底有何过人的本事。
然而,赵洪泽又怕打不过龙羽诚,更怕逞一时之勇而白白丟掉性命。
山寨没了,可以再建。
手下没了,可以再招。
钱财没了,可以再抢。
唯一是自己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寨楼上的喽啰已有几个打起了哈欠,看来,即使是换过了班的人,只要心里太过放松,在夜晚也会容易犯困。
衙门里的人个个是精神抖擞的,因为,有一种物质上的需求在激励着他们。
“龙捕头,到底什么时候动手?这山上的蚊子比吸血鬼还可怕啊!”
山上的蚊子难得来一顿大餐,叮在人身上就是大口大口的吸血。
就是用嘴吹气,它们都认为是刮来一阵山风,根本没意识到危险来临。
而城里的蚊子久经沙场,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跑得飞快,大巴掌稍慢点都打不着它。
所以,皮小虎都不需要用巴掌去拍打,嘴里又问又有些埋怨的工夫,他用两根手指就已捏死了十几只蚊子。
龙羽诚到山上的这段时间并没有大量的运动,也就没出多少汗。
相对皮小虎来说,他排放的二氧化碳自是更少,因此,没有多少只蚊子来打扰。
也正因如此,龙羽诚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他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轻轻的问:“几更天了?”
皮小虎抬头看了看天上,然后回答:“大概二更天了。”
龙羽诚又问:“什么时候,人是最困的?”
这皮小虎哪知道啊!他通常是砍柴和挑担困了,顶多不到二更天就躺床上梦周公了。
但又不能说是二更天,因为,现在就是二更天,龙羽诚不可能还会在这里废话。
“是三更天。”
皮小虎挠着头正想说,却被张德彪抢先一步答了。
龙羽诚接着再问:“什么时候,人睡得最死?”
“是三更天。”
这是送分题,皮小虎自然不用想就回答得出。
不用说,谁都知道是要等到三更时候才动手。
等吧!
不就一个时辰而已,多揉几十次眼就过了。
咬吧!
反正一视同仁,蚊子又不会挑食。
捏吧!
大伙儿一起悄悄的捏蚊子,捏多了,指不定练出一套擒拿手的功夫。
看吧!
看见寨楼上的喽啰一个个的还没打磕睡作钓鱼状,埋伏着的其中几个人恨得牙痒痒。
仰望星空,繁星点点。
不是八月十五,月亮不是很圆,也不是很亮,它已挂在天上的正当中。
时间到了。
“所有人准备了!…………”
龙羽诚低低的吩咐一声,跟着,一个接一个的传话。
从中间开花,把十个喽啰干掉,那就得从寨门的墙飞身上去。
这样太冒险,因为,那里的灯光最亮。
从右边上去也不是很好,尽管那里的墙角有一棵两人高的小树,但是,距离太远了,龙羽诚得绕一个大弯才能到达。
只有左边是唯一选择。
从龙羽诚所蹲的位置起,到寨墙角的尽头,都有荆棘和杂草作掩护。
猫着腰,低着头,脚尖踮起,小心翼翼的紧走慢走,片刻的时间,龙羽诚就到了寨墙的最左边。
然而,龙羽诚现在的位置,离寨墙下还有将近三十步的距离。
怎么过去?
看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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