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前倨后恭不说,拍了几张照片之后,陈建博士还关心地问周夏,“周师弟,要不要我们兄弟几个,护送你一程,毕竟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价值千万,要有人起歹心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周夏小心把画给收好,然后说道,“这倒不必了,在没有拍卖出去之前,也没几个人知道它的真正价值如何。东海的治安环境我也比较放心,所以,暂时不需要为这个担心。就不麻烦陈师兄你们,我和方雪还有事要,先行一步,告辞了。”

    陈建这会子倒是真心的,要周夏这东西出了点啥问题,回头还不得怪他头上啊!

    不过周夏既然拒绝了,陈建也就不好再舔着脸上去,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就目送他和方雪出门去。

    平头男楚江天等他们出了门,才有功夫问陈建,“我说陈建,你不会真相信,那幅画就是价值千万的秋拍重器吧!”

    陈建简直有些羞于与他为伍的感觉,“我说阿天,你多少带点脑子想想再说话好不好,我都快被你给害死了!这要不是真品,你们打赌的时候,周夏能如此镇定从容?方雪会不出来阻拦?更何况,经过我亲自鉴定,刚刚这幅画,确实是八大山人朱耷早期的作品无误,其珍贵程度,丝毫不比他的其他作品,来得差。也只有八大山人这样的天才,才能在初稿的时候,就能营造出这样感人的气势来。”

    楚江天被劈头盖脸训了一番,最后还是嘀咕着说没看懂。

    “没看懂不要紧,以后不要乱讲就好了。要不是拉下脸皮来跟他说好话,你还得钻桌子,你说,丢人不!”陈建很自然地把功劳揽自己身上,至于画什么的,他干脆不解释这个,这尼玛比对牛弹琴还要苦逼得多。

    平头男连连点头,他也在心中暗自庆幸,当然,他嘴巴是闲不住的,也对陈健说,“陈建,你这情敌特别强大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陈建都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该让他钻桌子好了。

    且不说他们一伙人如何闹腾,周夏和方雪出了酒楼,方雪就对他说,“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你了!”

    周夏呵呵笑着说,“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是他们自己硬找上门来的。无非就是看我站你身边,太没特点。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好事一件,打打脸,让他们认识到不可以貌取人,不管是对他们,还的对我们自己,都是一个很好的jing示。而且,这样的活动,也算是对我这件拍品,一次不大不小的宣传。”

    方雪知道他在瞎扯,只说,“谢谢啦!”

    周夏回答说,“我这陈建倒还真是个人才,比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高明了太多。我本来还指望着,他也说这画是假的呢!可惜他不上当,没办法让他当众出糗,不敢当这谢字呀!”

    联想到他们之前的样子,方雪就不由得轻笑起来,“看不出来,周夏你还真坏呢!”

    周夏乐呵呵地说,“这还真不赖我……”

    两人说笑着,往东海大学而去。这时候消息还没传开出去,周夏还真不担心,他和方雪会被人抢劫。

    方雪轻车熟路,带着周夏轻松穿越地形,直奔朱教授家中去。

    朱秀芳现在的住所,是东海大学的教师公寓。东海大学里面,能到教授级别的,待遇都相当不错。还是电梯房,三房一厅,地方也蛮宽敞的。

    周夏也在心底琢磨着,像这样的一套房子,如果是商品房的话,最起码,也得在两百五十万左右。他现在虽然有点小钱,但要想在东海市买房,那还是差了点,短时间之内,他也不打算买房,有那租来的房子,还可以对付个好几年时间。

    方雪熟门熟路地,敲开了朱秀芳家的门。

    见是方雪,朱秀芳脸上也有了光彩,慈祥地笑着对她讲,“是小雪啊,快进来,还没吃饭吧!”

    方雪连忙说明来意,“朱教授,我们吃过饭啦!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请你老人家帮我们鉴定一件东西。这是我本科时候的同学周夏,东西就是他的。”

    周夏也连忙问好说,“朱教授您好,以前您给我们上过课的时候,那时候还不懂事,没能认真听,现在又来向你请教,希望朱教授别见怪!”

    朱秀芳笑着说,“哪里,你能来找我,我就很开心,别站在门外说话了,快进来吧!”

    屋子里又传来朱秀芳老伴的声音,问她是谁来了。

    朱秀芳说是小雪,她老伴也很开心地样子,还没见到人,就说欢迎她。

    周夏寻思着,方雪在他们家,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

    进屋之后,周夏随意打量了一下,他们家的装修风格很有特sè,家具不多,但都很古典素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虽然不是什么名家作品,但周夏只是扫了一扫,就判断出来,水准很高,极有可能是出自朱秀芳和她丈夫的手笔。像他们这样做鉴定的,一般而言,自身的修炼水平也是相当高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更深入地去理解那些名家大师的作品。

    周夏自己,限于出身原因,条件不好,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他也在尽量往这方面去努力。

    朱秀芳并没有直接就让周夏把画打开来看。

    方雪也是寻思着,给她们一个惊喜,也就先没提这头,准备和她闲话几句再看情况。

    朱秀芳对方雪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也就不多和她说那些客套话,只关心地问起周夏现在的状况,在哪里工作之类的问题。

    周夏也就回答说,“我毕业后去了拍卖公司做鉴定,接触的东西多了,就越发明白,朱教授之前让我们打下的基础,以及教给我们的那些鉴定方法和技巧,在实际应用中,是多么的重要,同时,我也在实践中,学到了不少在学校里面学不到的东西。”

    朱秀芳呵呵笑着说,“周夏你倒是蛮会讲话的呀,记得在学校的时候,你可没现在这样活泼。看来是出去社会之后,成长了太多,这让我们做老师的,感到无比的欣慰。学校里教的那点东西,能给你带来些许的帮助,我就觉得很不错了。”

    周夏就说,“朱教授教给我们的知识用处大着呢!这不,我前不久,就利用这些知识,结合这段时间的工作经验,在古玩市场上,买到一幅画,我自我感觉,觉得还不错的样子。然后就想着,拿过来,麻烦朱教授给帮忙,做个鉴定。”

    朱秀芳道,“现在外面的古玩市场,混乱得很,出手的时候,最好小心谨慎一些才行。这幅画,小雪你也看过了吧!”

    方雪被点名,马上也就回答说,“嗯嗯,周夏给我看过了,我也觉得很有意思,但是还是拿不太准。所以,才建议周夏,带来麻烦朱教授的。”

    朱秀芳闻言呵呵笑道,“哟,还有小雪你也拿不准的东西呀!”

    方雪撒娇道,“人家也不过才刚入行,拿不准的东西多了去,老师可不许笑话人家。”

    旁边周夏惊得掉下来,他何曾见过方雪有这样的时候,单凭这个,周夏就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了。这女人哪!还真是搞不清楚,她们到底有几张面孔,但无疑,没一种姿态,都很能撩起男人心底的火。

    朱秀芳就说,“小雪都拿不准的东西,我也得好好瞧瞧才行,就是这盒子里面的东西吧!”

    周夏点头称,这时候,朱秀芳的老伴也从厨房里过来。

    当下,大家也顾不上看画,方雪也帮着他们做介绍。

    周夏也才知道,朱秀芳的老伴姓方,叫方如建,也是东海大学的教授,不过是文学系的。这个周夏以前倒是不清楚,不过看方雪和他们家关系蛮不错的样子,还肯为朱秀芳借画,周夏就觉得,这方如建,是不是和方雪又那么点关系,都是姓方的嘛!周夏不联想才怪了。

    不过他们没说,周夏也就没有去深究。

    方如建和朱秀芳年龄差不多,都是年过花甲的岁数,头上早都遍布白发。但两人的jing神气,看着都相当好,算是养生有道的。

    方如建和他们聊了几句,然后朱秀芳就说看画。

    周夏也就恭敬地请她帮忙做下鉴定,他倒是很镇定,旁边的方雪可就有些紧张了,不时拿眼光在他和朱秀芳之间飘来飘去的。

    朱秀芳戴上手套,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里面的画来。

    还没等她展开的时候,方雪就忍不住叫了个暂停,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但这会,里面却多了几丝柔情,“朱教授,等下千万不要太激动。”

    朱秀芳有些不解,方如建脑子倒是转得快,笑着对她说,“小雪帮你找来的画,肯定不一般啦!不管怎样,保持你的平常心就好。”

    方雪其实是害怕她太过激动,要出点啥问题,那可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好在有她这样事先一提醒,虽然惊喜的程度可能会稍微少了那么一点,但绝对不会因此出事故。

    朱秀芳按捺住心情,将这幅画给展了开来。

    画还没完全展开,朱秀芳的眼神就变了,原本还很平静的,这会,忽地就变得激烈,兴奋起来。

    方如建也在密切关注着的,同样的,他的眼神也变得和朱秀芳一样,要知道,这可是他老伴朱秀芳念念叨叨了好几天的东西,没想到,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有方雪有些担心,完全没有了惊喜,只小心翼翼地问,“朱教授,你们没事吧!”

    到底是见过世面,经历丰富的人,朱秀芳和方如建两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在两个小辈面前,总不能丢了脸面不是。

    朱秀芳也很心平气和地,将整幅画给完全展开来。

    然后才转身问周夏,“周夏,你说这幅画,是你自己淘来的?”

    周夏点头回答道,“是的!”

    “你是不是将它送上天地拍卖公司的秋季拍卖会了,我看他们在中国古代书画的专场上,首推的重器就是这幅画。”朱秀芳又连忙问道。

    周夏心底寻思着,看看,这见识,到底和平头男有着天壤之别,那家伙是先怀疑周夏进而怀疑这东西是假的。朱秀芳却是一开始就假定了,就是周夏将其送上秋拍上的。

    这不仅是见识的问题,还有信任度上的差别。

    朱秀芳可不认为,她非常信任的方雪,会拿一副仿品来哄她开心。而且周夏,看上去,也是挺老实的模样。他那张大众脸,这时候,再度立功了。

    周夏点头说是的。

    “那你怎么还从拍卖公司拿出来了,肯定是小雪要求你这样做的对不对,麻烦人家!”朱秀芳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想到了关节所在。

    周夏忙回答道,“一点也不麻烦,小雪也是看朱教授你对这幅画很在意,所以,想给朱教授一个惊喜。正巧这幅画,我买来的当天,就让方雪帮着,做了下鉴定的。不过我们那时候还没来得及,鉴定出完整的结果。天地拍卖公司那边得到消息,就让我把画给他们送过去,帮着做鉴定。我本来就是天地拍卖公司做事的,他们几个行家鉴定之后,就给送上秋拍了。现在拿出来,也很容易,我跟柳经理说了一声就行的。”

    听了他的解释,朱秀芳和方如建也才放心下来,表扬了她几句后,但最后还是不忘责备方雪两句,“以后不许做这样的事情了,为了我们,害人家周夏为此担了不小的责任。”

    方雪很乖巧地点头,说下次不会了。

    她心底也明镜似的清楚,两位老人家的心意。

    周夏这时候站出来替方雪说好话,“朱教授你们也别怪小雪啦!她也是一片好意,对我来说,这也不算什么麻烦事情。其实哪!我早就想找机会,回来拜访朱教授你们,顺便欣赏一下你们珍藏的八大山人的作品,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小雪这次找我,正好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份幸运,能够一睹八大山人其他真品。”

    朱秀芳笑道,“周夏你太客气啦!八大山人的作品,我们的确是收藏了好些。小雪,这又你是泄的秘吧!老方,你等下先带周夏他们去书房,周夏有心学习,我们可得成全他才是,你把所有的,八大山人的作品,都拿出来。让他和小雪都仔细鉴定鉴定,到时候我可得考察一下,他们两人的水平进步了没有。我先仔细鉴赏一下这幅画,你们先别来打扰。”

    周夏忙谢过她,虽然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相当大难度的考验。但周夏觉得,这样的考验来得越多越好。

    无辜中枪的方雪也乐得跟周夏一块去,她也是知道的,朱秀芳夫妇俩人收藏的八大山人作品,不可能全部是真品,要不然,那价值得多高才行啊。

    当然,能够入了朱秀芳教授法眼的仿品,也都不是什么泛泛之物,得打起jing神来想,以高考以及考研的jing神,全身心投入去应对才行。

    方如建笑着说好,他自然最清楚老伴朱秀芳的心思,对于考验学生这样的事情,他也经常在干。

    这倒不是说他们心眼不好,存心让学生们难堪。

    绝对没那意思,这样的考验,一则是检验学生的真实水平究竟如何。二来,通过这样的检验,也能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学到更多的东西。

    相信以周夏和方雪的聪明程度,不难理解他们的苦心。

    当下,方如建也就带着周夏和方雪两人去书房,把大厅留给朱秀芳自己。

    方如建和她曾经就这幅画交换过意见,除了它的真假外,他们甚至还讨论过,要不要,又该从哪里筹钱,去秋拍上,竞拍下这幅画来。

    当然,前提是,在看过实物后,确定这幅画如宣传里,所极力渲染的那样。是1644年,大明王朝灭亡的时候,悲情愤懑的八大山人朱耷的亲笔所做。

    对天地拍卖公司,他们两人其实是并不怎么信任的。

    拍卖公司嘛!最终目的,还是为了盈利,这宣传,也是怎么夸张,怎么煽情怎么来。有没有事实根据,是否脱离现实,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甚至,有的拍卖公司,连吕四娘,这样的虚构人物,都能拿来做宣传。

    要他们这样的老行家,相信拍卖公司的节cāo,那还真是难了点。

    把几个人打发走之后,朱秀芳心中的惊喜之情还是有的。她也很感动,方雪这孩子虽然面冷,但心热,能有这番心思,她已经很开心了。

    但这时候,她必须收拾好心情,给这幅画做鉴定来。

    这也是她所面临的,一个重要时刻。

    要是真如拍卖公司所宣传的那样,这幅画作于公元1644年,属于八大山人朱耷的早期作品,那他们的估价千万,就还算是保守的。要知道,八大山人早期作品,也就是三四十岁之前的作品,流传都极少,传世也不过那么三四幅。这幅画,又尤其号称他青少年时候的作品,那就更为珍惜难得,对于研究八大山人朱耷的心路历程,艺术风格转变等等,都有着相当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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