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忠义伯被拖出来,仅着里衣,被按在前来抄家的官员面前,忠义伯哭哭啼啼:“容我去见官家,官家说……”

    “今日的旨意是一早就拟好的。官家圣明,岂容你这等人在这汴京城内?”官员冷冷地说。忠义伯哭的更厉害了:“我,我要入宫去求见贵妃!”

    “忠义伯,不,邹庶人,你该知道,你自己当日做了什么。此刻竟还有脸求情?”官员沉着脸说。邹三娘子抱着一包东西哭哭啼啼地被禁军赶出来,看见官员邹三娘子大叫道:“我是已经出嫁的闺女,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嫁妆,不是这家里的东西。”

    官员瞧一眼邹三娘子,身后的人轻声说了几句什么,官员这才点头:“官家圣明,旨意上只说夺去爵位,收了房子,产业全都抄没,既是被休回来时那家给的东西,也不能算这家里的东西,许你拿走。”

    邹三娘子听到自己抱着的这些东西都不被抄走,软软地跪在地上,连谢恩的话都说不出来。邹大娘子听到了就急忙高喊:“我也是这家出嫁的女儿,我也有……”

    官员瞧着忠义伯,捻胡子一笑:“你们家的家教可还真好,这么多女儿,竟有两个被休回来!”忠义伯此刻瘫坐在地上,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流泪。

    忠义伯后娶的那个夫人也被赶了出来,她边走边和人吵:“我是赵太后的乳娘,赵太后尸骨未寒,你们怎敢如此动我?”

    官员来之前已经对邹家的事情都知道的清楚,听到这话就点头:“从来都只有出嫁从夫的,从没听过从自己奶过的孩子的。”

    这位邹夫人听到这话,嚷的更大一些:“既然如此,这个窝囊废男人我也不要了,我当日嫁进来的时候,里面有些东西是太后所赐,抄家哪有抄走嫁妆的,我今日不要这个男人,就带了我自己的东西,离了这里。”

    官员皱眉看向忠义伯,忠义伯瘫坐在地上,一脸呆相,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官员鼻子里哼出一声,对邹夫人道:“这件事,总要你们自己撕掳。不过若有太后所赐之物,也就容你带走。

    邹夫人听到这话,也不顾什么,匆匆往后跑去。秋氏在这听了许久,这才上前给这官员行礼:“既然如此,妾的嫁妆,可否?”

    官员看着被抄出来的许多东西,身后有人又对官员小声说了一句。官员想了想对秋氏道:“秋娘子当日的嫁妆,若有田契身契这些,也就带走吧。”

    秋氏不敢称谢,也不敢把孩子交给身边的丫鬟,只抱了儿子就往自己房里去。此刻房中已被抄检过,翻的乱七八糟。秋氏打开自己梳妆匣子,从里面拿出个小匣子,又从小匣子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这才拿了钥匙往床边来,可喜这张床的抽屉还没被打开,秋氏打开抽屉,抱出一个匣子,里面放了当日秋氏嫁过来时候的田契和随身侍婢的身契。至于首饰衣料,方才翻检时候已经被掳走好些。

    秋氏也不及细看,只拿了几件没被掳走的衣衫首饰,包了这个匣子就往外走。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就是一家子以后的吃穿用度。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让大家吃得起一碗饭?秋氏心内不由一酸,怀里的孩子醒来,抓着秋氏的衣衫就开始哭。

    秋氏忙把孩子抱紧,不管怎么说,以后日子还要过呢。

    秋氏不敢久待,匆匆回到前面,邹家所有的下人们全都被赶到院中。秋氏的丈夫邹大郎也被赶了出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此刻只能靠在一棵树上。

    秋氏见这一院子的人中,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也只有咬牙上前,把几张身契拿出。官员身边的人接过,看了看,就点着秋氏的贴身侍婢。

    那几个丫鬟正在哭哭啼啼,听到被点到,不由大喜过望,忙走出来站在秋氏身边,有机灵的还去扶了邹大郎。

    官员见邹家的这些人都出来了,抄没的东西也差不多,于是命人把邹家一干人等都赶出来,剩下的那些下人,和这些东西一起,要上了单子被卖掉。

    禁军用棍子赶着邹家的人出来,邹夫人怀里抱着自己的东西,口中不停地骂。邹三娘子连哭声都没有,只是警惕地看着秋氏,生怕秋氏会来抢自己的东西。

    邹大娘子什么东西都没有,只能走在秋氏身边,以后,就真只有靠着秋氏了。

    “都别哭了!”忠义伯被赶出来,瞧了瞧这周围的人才道:“好在你们表兄那里,还有份产业,他是亲戚,不会被连累到,去住到那里吧。”

    邹大娘子听到要住到自己奸|夫家,顿时又感到一阵欢喜,住了他的宅子,别人也不敢对自己不好了。于是邹大娘子上前,殷勤地扶着自己父亲往邹表兄那边去。

    秋氏只是冷笑,邹表兄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公公还没看出来?这会儿,那家子会收才怪。不过秋氏没有阻止,只对邹大郎道:“我还有间小宅子,不大,我们一家子住那里去。”

    邹三娘子听到秋氏的话,急忙对秋氏道:“嫂嫂,嫂嫂,我和你们去住!”

    秋氏抬眼看一眼邹三娘子,唇边已经有冷笑,邹三娘子也顾不得自己的满面泪痕,只紧紧跟着秋氏。

    邹家的人被全赶出去,堵着的人也就散了。胭脂和吴氏坐着的车重新往前面去。胭脂掀起帘子,看见邹家离去的背影,不由摇头叹息。吴氏也叹了口气,人生境遇,哪有真正一帆风顺的?

    “贵妃!您起来吧!”邹芸娘身边的宫女轻声劝说,自从知道柴昭下令抄没邹家,邹芸娘就拿了席子取了首饰,前来给柴昭跪着请罪。柴昭只让邹芸娘跪着,并不说一个字。

    宫女陪邹芸娘跪了一会儿,悄声劝邹芸娘离去。

    邹芸娘摇头,柴昭现在的性情和原来不一样了,除了表现出来特别尊重他,特别听他话之外,邹芸娘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为了女儿,邹芸娘也要跪上这么一跪。邹芸娘隐约觉得,现在的柴昭,只怕是连长辈血亲的面子都不会顾了。

    “邹贵妃还跪在那里。官家,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您的庶母!”小内侍战战兢兢劝说,柴昭那犹带稚气的脸上却是满面的怒容:“你是说,明日那些酸腐会在朝上指责朕?朕是天子,难道还不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柴昭的话让小内侍吓的跪在地上,柴昭眼中又有怒火闪现。紧紧地把手握成拳,他们,他们,全都是些该死的,该死的!

    符太皇太后走近,听到柴昭的声音,眉头不由紧皱,再看向跪在那的邹芸娘,符太皇太后不由摇头,邹芸娘向来聪明,怎么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事。难道是被柴昭吓傻了?

    想着符太皇太后就对身边宫女道:“传我的旨意,就说请邹贵妃回去。”宫女应是,前去给邹芸娘传令。

    符太皇太后已经走进殿内,对柴昭道:“官家何须发那么大的脾气?”

    柴昭冷冷地看着符太皇太后:“曾祖母又要来教训我了?”符太皇太后又感到一阵头疼:“老身并不是来教训你。邹家被抄没也平常,不过邹贵妃总是你的庶母,是你妹妹的生母。你任由她跪着,并不叫起,也不温言劝慰,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明日朝上……”

    “那群酸腐要怎么说就任由他们说去,朕,方是天子,唯我独尊!”柴昭再次重复这句,符太皇太后眉皱的更紧,内侍已经在门外禀报:“官家,该是太傅过来讲课的时候了。”

    柴昭袍袖一挥:“朕要前去上课,曾祖母自便。”符太皇太后看着柴昭离去,身子微微一晃,宫女急忙扶住她,小声劝道:“太皇太后,等再过几年,就……”

    “他是天子,不是平常人家可以胡闹的孩子,若再任由他下去,到时人心四散,到时就……”符太皇太后有些心烦意乱,眉头紧皱。

    实在不成,就废了柴昭,拱立魏王,魏王虽体弱,又有些懦弱,他的生母苏婕妤更是不被人喜欢。但这样的人只要有几个良臣辅佐,也能守住江山。况且,符太皇太后想起永和长公主来和自己说的话,符太皇太后的眉松开,赵镇已经明确表示不恋栈权位,这是符太皇太后最想看到的。

    “罢了,我们去瞧瞧苏婕妤吧。”符太皇太后轻声道。宫女应是,簇拥符太皇太后离去。

    “曾祖母去探苏婕妤了?”柴昭问着身边内侍,内侍应是。柴昭眼中闪出一道冷意,魏王,自己唯一的弟弟,也只有他,能够代替自己。不,这江山是自己的,谁都夺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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