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一般御膳的午饭,按理应该只有四菜一汤,还必须有粗粮和野菜,这是当年朱五四先生给子孙定好的,属于祖制。
当然也有不按规矩来的,天启的爷爷万历十好几年不上朝,宫里又不能刷抖音,于是爱琢磨吃的。就给尚膳监来了个分包比赛制,有头有脸的太监分包,看谁弄得好,结果万历吃的贼爽,还时不时的打出五星好评。
这顿饭却是六个菜,不奢华但精细,除了糙米粥熬的不错,其余的萧震却觉得除了好看,剩下的就是太他娘的难吃了。
也是出了尚膳监,内侍得试毒,等一会儿没问题,再开始往这边送,就是保温再好,也弄得跟晚点半天的外卖一样,软塌塌的没法吃。
天启却吃的高兴,还边吃边聊,追问萧震如何照着这种地图做沙盘。
吃完内侍收拾时,禀报说魏公公等半天了,有奏疏上报皇爷定夺。
等魏忠贤带人进来,萧震觉得该告退,可天启却说:“萧爱卿不必回避,等朕批复完,同朕继续细聊。”
萧震只能应着,魏忠贤闻言还隐蔽的撇了一眼萧震,心里是警钟长鸣。
都是几个官职的任命,萧震也不能插话,就绕有兴致的看着魏忠贤跟天启汇报工作。
原以为“九千岁”怎么也得多少有些威风,可魏忠贤就像职场新人遇到集团董事长一样,身躯微躬,声调谦逊,脸上都挂着一目了然的恭敬,跟自己的秘书将奏折一一报给天启。
天启皇帝听完便做出批示,跟着魏忠贤的文办宦官一一记录。
这让萧震大感惊奇,魏忠贤在内阁六部有五虎五彪之类的官员,可以说基本能一手遮天,比内阁首辅牛逼多了,怎么在天启面前这个熊样?
萧震又想到刘若愚说的,顿时心里肯定了七八分,换谁到今天这一步,也受不了权力的诱惑,外朝一手遮天,内廷也是联合客氏把持的死死的,连张皇后都被二人一步步逼的子嗣不保。
但所有这些都是依附天启所得,一旦天启出现意外,魏忠贤和客氏都会瞬间从山顶跌落。
但天启虽说有些中二,毕竟是有主见的聪明人,魏忠贤势力越大就越得费尽心机的瞒下一些事情,让天启只听到或看到阉党好的一面,而且必须是忠心耿耿的。
或许是矛盾的,但魏忠贤必须做出决定,既不能让天启继续做主压制自己,又不能伤到天启的性命,这样自己才能大权在握和延续保证权力的合法性。
天启批示完奏疏,魏忠贤临走时绕有深意的看了萧震一眼,但萧震却没发觉。
天启看到有些走神的萧震,说到:“萧爱卿,何故如此?”
正考虑如何摊牌的萧震闻言回过神来,答道:“陛下,上午臣所言之事,万望三思!”
天启闻言一顿,也是明白了何事,思索一番后说:“朕知萧爱卿是为国为朕,但所谓阉党不过出于朕的思量。”
“爱卿无需多虑,一旦不对,朕只需一张谕旨,朝中上下自会诛灭不臣。”
道理是没错,自信也值得欣赏,但就怕对手不讲究啊!
萧震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陛下,内廷阉宦终究是刑余之人,心思不同常人,一旦有异心,其手段恐怕惊骇异常,不可不防。”
天启也是悚然而惊,想起史书上内廷宫变的记录,手段确实是各式各样的,有些甚至是匪夷所思。而且萧震几次三番的提及这个问题,让他开始真的正视这个问题。
于是天启问道:“萧爱卿,你说实话,今日入宫你多次提及此事,可是有何凭证?”
萧震当然不能直接说刘若愚的那番话,都是旁证,唯一的证人还是偷听所知,当不了证据。
于是回道:“臣入京后听到不少传言,望陛下恕臣所言,亦请陛下细细思量。”
看天启点头示意,萧震先从权力诱惑的层面说起,分析了动手的可能。
又说:陛下年不过三十,后宫不敢说全是贤良淑德,但几次三番不是被谗言攻击,引得陛下渐渐疏离,就是被打入冷宫,若仅仅一人两人,还可算识人不明、遇人不淑,后宫全都如此,当慎重才是。
臣毕竟是宫外旁听,陛下可细数一番,这些事陛下真的知晓实情?还是有人蓄意陷害?若非有人刻意,何至于此?
再者陛下年富力强,后宫多有所出,然皇嗣多遭不幸,偏偏几位公主却是无虞,陛下也要考虑。
且臣多闻陛下在内廷练兵,但于去岁王恭厂之事后,却全部死于非命,此事更是不得不查。
最后萧震说道:“臣知陛下不易,欲以阉党制衡朝中,但陛下深居皇城,四周皆是阉宦,一旦阉党做大、成事,恐怕隔绝消息不难,陛下如何掌控?”
“臣知,纵观往史得国之正,非大明而无出其右,但阉宦、后宫管事者,多不习大义,行事鄙陋,非常理可度,前有嘉靖年宫女意图弑君,后有万历梃击案,望陛下细思之。”
萧震说完,过了大半个时辰,天启终于开口,缓缓说道:“非卿,朕几误社稷也!”
萧震现在不清楚天启到底对客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史书斑斑。
一个大天启两岁的少妇,还他娘的是乳母,陪着天启度过少年时人生难熬的灰暗时刻,这里边的感情外人的确不好把握。
万一这娃告诉客少妇,再传到魏公公那里,那就大大的不妙了,萧震觉得非常有必要打个预防针。
于是萧震说道:“天佑大明,陛下有光武之资,然君不密失其臣,陛下尚需慎重。”
“朕自知错漏甚多,以至今日之事态,现在该如何挽回?”醒悟的天启问道。
“臣此次领近卫营入京献俘,皆是在辽东血战建奴的大明儿郎,现在仅余二百人在京,若陛下许可,可入内廷随行护卫。”萧震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回答道。
这会儿天启有了皇帝的觉悟,思索良久,叹了口气后,同样以赌博的心态说道:“萧爱卿可知,朕一旦召近卫入内廷护卫,内外上下可就多事了!”
“且爱卿近卫皆入宫护卫,卿在外朝如何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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