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周六，傍晚六点。
浙州省，某城市郊区。
一脚踢开毯子，揉动惺忪双眼，“孤独小丑”望着窗外夕阳怅然若失。
他好讨厌在这个时间段醒来，总是感觉与世界格格不入。
熬夜一宿没睡，除了浏览帖子收集评论所需的灵感，他其余时间在纠结一件事情。
今年已经三十，说好听点是百万粉丝音评人，说难听点，就是个谁都看不起的死肥宅。
若非最近蹭了蓝青一波流量，接了个杂牌肉松饼广告，他真要考虑找个班上了。
但在昨晚...
“唉...”拧开跑气可乐，点烟之前吐了一口浓痰，赵陆始终下不定主意。
他在纠结，为前途忧愁。
“想要挣钱，必须剑走偏锋。”
“音乐是挚爱，不能被侮辱。”
他困在其中，摇摆不定。
“滴滴滴...”
闻声，赵陆立即晃动鼠标，待到屏保消失，果然是看到那人又发来消息。
从昨晚到现在，包括自己睡觉这段时间，这人不依不饶发来几十条消息。
到底烦不烦呐？
真的够了。
……
孤独小丑：“干什么？”
中间人：“嘿，睡醒了啦？你知道干什么，不用装聋作哑，到底答不答应？”
孤独小丑：“我正在考虑。”
中间人：“时间不等人，想要赚钱，这个办法最快。”
孤独小丑：“你们也没给我多少钱啊？”
中间人：“要不是看你有着百万粉丝，我也懒得找你。”
孤独小丑：“那去找别人好了，别烦我，ok？。”
中间人：“好吧，本来以为是个识时务的，没想到这么不上路子，加钱也不做，对吗？”
……
盯着对方发来的讯息，赵陆眼神一凝。
如果能有合适价钱，他...
他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不能再这么浑噩下去。
大不了日后老老实实过日子，娶妻生子好好工作。
不沾染这行，罢了。
没钱，实在活不下去呀。
……
孤独小丑：“加多少？”
中间人：“嘿嘿，懂事。还是之前那个方法，按点赞数量算，先给你十万块定金。”
中间人：“之前说一个赞五毛，一百万赞五十万。”
孤独小丑：“五毛？你背后靠山那么有势力，加五毛？”
中间人：“爱干不干。再一个，在圈里混嘴巴最好给放老实点，有些事自己明白就行，别说出来。”
孤独小丑：“一元一赞，要不然另寻他人吧。”
中间人：“一言为定，十万块定金马上转过去，记得收款。”
“赶快滚，别来烦我。”
想要点击enter发送，赵陆犹豫片刻，决定删除。
既然已经收了钱，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意义？
当婊子又立牌坊吗？
真他妈好笑。
片刻后，瞧见电话讯息提示到账十万，赵陆眼神闪动，嘴角微扬。
十万块，一辆a级车，老家县城一套房首付。
到手了，像是美好未来拥入怀中。
“现在是七点半，先去论坛贴吧里逛一会。《遮面歌皇》八点才开始，不急。”
打开新娱app，率先看见那新增的几万名粉丝，赵陆心花怒放。
点进个人中心，99+消息未查看，大多是一些老粉问些《遮面》内幕，期望他点评蓝青新歌诸如此类的私聊。
没有理会，赵陆切到“音评吧”贴吧主页。
在圈内混，早已知道这一期《遮面》有两首原创，一想到即将要做的事，他没有兴致挨个回复。
因为，没有必要了。
“今晚八点，相约《遮面歌皇》”
恍惚中看见贴吧顶置消息，赵陆不假思索点了进去，这里也算是他第二个家。
旋即，公屏左下方闪出v9大佬莅临消息，原本死气沉沉的实时聊天框瞬间活跃了起来，充斥着愉快气息。
......
网友甲：“刚刚还在说小丑大佬咋还没到场，果然是...楼下接上。”
网友乙：“大佬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网友丙：“小丑大佬，我买了你代言的肉松饼，有一包胀气了咋办？”
网友戊：“哈哈哈...”
网友丙：“......”
网友乙：“肉松饼的事咱先放一边，小丑大佬，今晚蓝青新歌，您可要点评好，要让半岛丢人丢到家。”
网友己：“确实，听说半岛、浪花堵截蓝青，咱们都是听他的歌长大的，不能丢了面。”
网友甲：“楼上是憨憨吗？人家满打满算才发布四首歌，你他妈扯谎也找个好理由，好吧呢？”
网友庚：“哈哈哈...”
网友辛：“早就知道《遮面》录制现场是孙悟空再次获胜，只是不了解《年少有为》这首歌到底怎么样。”
网友戊：“半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是我唯一感到好笑的。”
网友甲：“今晚上吧里不算热闹啊，人呢？”
网友乙：“都去看节目了吧，像我们多少有点内幕消息知道蓝青赢了，其他的恐怕还在傻傻等着电视广告吧，哈哈。”
网友己：“明天下午四点《庆幸有你》活动一旦开始估计就热闹了，今天只是开胃小菜。”
网友壬：“有需要《年少有为》歌曲内容的，叫声哥，私我给。”
网友乙：“云网活动星火确定参加吗？在座各位有知道的吗？”
网友丙：@网友壬：“我要，我要。”
网友癸：“楼上的，小心钓鱼。你脑子多少有点毛病，还有五六分钟节目就开始了，钱多胀的吗？”
网友乙：“让他被骗一次，胜过你讲一万句。”
网友甲：“小丑大佬怎么不吭声，问下大佬，知道蓝青参加云网活动不？”
网友乙：“对啊，小丑大佬号被盗了吧，怎么不说话？”
网友己：“呵，你们去其他音乐贴吧看看，全都是水军在带节奏，蓝青就算不参加，也得参加。”
网友庚：“半岛和浪花真没意思，至于吗？”
网友甲：“半岛在《遮面歌皇》丢了面，肯定不服，势必要将音乐圈冉冉升起的新星扼杀在摇篮里。再加上蓝青被半岛逐出，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肯定要干起来的。”
网友乙@网友庚：“他们玩他们的，有好歌听还不乐意，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网友庚：“......”
......
瞧见众多网友议论纷纷，赵陆没有太多兴致插嘴。
抬头看向讯电视频综艺一栏，那里铺天盖地，他心中不断安慰自己，接受事实。
就像这些广告，在《遮面歌皇》没出名之前，一个个不见踪影。
倒是大火后，堪比饿狼扑食。
细想一下，在这些网友面前他算个大佬，其实不过就是个垃圾。
现实中一事无成，一地鸡毛，何必再苦苦坚守对音乐的热爱呢？
他已经不能唱歌了呀，是该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执念了。
对，没有还大不了的。
即便他将蓝青杀了，太阳还是准时出现，世界依旧照常运转，花花世界，依旧不变。
再说了...
又不是非要做的太难看，只是就事论事，顶多鸡蛋里挑些骨头渣而已。
好似心结被打开，赵陆在贴吧实时聊天框发布讯息：“看完再说”。
而后关上了贴吧，看向电脑屏幕。
那里，《遮面歌皇》第一季第二期，已经开始。
......
......
一个半小时后，星火办公室内。
蓝青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就不应该手贱点开实时弹幕，那些话，让他心里乱糟糟的不得劲。
这几天，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心态，没想到又遇到这茬事。
六点多，他约了小佑、老梁、润子一起公司来看《遮面》。
当然，他们肯定不是吃着爆米花、聊着天看节目。
而是要进行分析：润子嗓音状态是否需要调整，敲定下一轮演唱歌曲...等等。
总之，就是相互发表见解、看法，力求接下来做到更好。
只是没想到，他在打开弹幕后，虽然屏幕上大多是“好听”“不错”“为《年少有为》打call”“孙悟空大闹《遮面》”这类评价，可其中也有不少指责以及谩骂。
譬如：“歌词不明不白”“歌曲质量明显下降”“这种歌也能获胜？”...等等。
虽少，但总归令人不舒服。
关弹幕吧，显得他心虚，不关吧，更是尴尬。
以至于他们四人，到现在没人吭声讲话。
蓝青心情很不好，毕竟人类的本质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就像是做晚饭时手指被碰破皮，无论晚饭氛围多么融洽，菜品多么可口。事后，都会因为这道口子不开心。
就好比购买一部新电话后，会因为害怕磕碰购买保护套、屏保；
会因为别人看不到品牌logo，而烦闷；
会因为害怕被人偷，提心吊胆；
会因为需要另外再买充电头、蓝牙耳机，导致超出预支...
变得磨磨蹭蹭，优柔寡断。
全然忘记，拥有新电话那一刻最质朴的快乐。
虽然他也明白争议同样是获取流量的途径，但就是不爽。
因为他知道，这后面有鬼在捣鬼。
半岛、浪花又在带节奏，将网友思绪带偏，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现象。
文化艺术的本质是追求共通，而不是因为观点不合就开撕，他不止一次表示厌恶了呀。
“这首歌真的一般般吗？”
良久后，盯着同样愁眉不展的骆、梁、润三人，蓝青忍不住询问。
人类本质是复读机，再加上他终究是年轻人，没有真正练就宠辱不惊的心性，需要有人安慰。
“唔...”
“这...”
“其实...”
扬手示意，老梁站起身子。
“老板，说真的，其实这首歌很不错，只是润子…嗓音沙哑了一点。如果你非要说哪点不好，我觉得就是《年晒有为》和你前三首歌比较起来，歌词确实...没有那么华丽，走的是质朴素路线。”
“总之，我想说的是，做这一行，必须习惯这些。”
点了点头，骆小佑表示赞同。
“蓝青，虽然我不想说这种话，对于作品来说存在侮辱，但如果您需要一个回答，我其实想说，人都是贪婪的，珠玉在前，他们的要求会更高。”
“全然忘记这首歌，比其他垃圾强上百倍。”
“再说了，电视、网络同时上线，电视台收视率还保持在1.2，已经是行业顶天数据啦，您何必在意太多呢？”
砸吧嘴巴，蓝青知道这是实话。
刚刚沈車打电话过来，告知了这一数据。
甚至还安慰了自己两句，听那意思明显是害怕他心态被影响。
让他保持乐观。
“对了，网上怎么说？”
因为老梁、小佑出言劝慰，蓝青心情舒畅了许多。
但下一刻，他忽然想到在互联网如此发达的时代，这类弹幕只是溪流，网络才是汇纳百川的地方。
才是主要阵地。
顿时，蓝青眉头紧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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