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内靠近里墙的床榻上,一个人形蜷缩在红缎绣花被中,只露出了满头的黑发。那青丝看上去乌黑发亮,和女子并无太大区别。乔先永的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眼前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人作呕,又令人不禁毛骨悚然。此时他甚至默默希望喜儿认错了人,这教娘就是个普通的教娘,并不是什么神秘的男人。
屋内一个老婆子走到床边,推了推上官莲的身体说,“上官姑娘,醒醒了。可觉得好些?神医来瞧你了。上官姑娘,上官姑娘。”
上官莲似乎并未失去知觉,他一动不动,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医生?不,我不要医生,让他走。”
老婆子很不耐烦的催道,“上官姑娘,你赶紧扭转过来,请神医给你号脉。能请到这神医是你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啧啧。”
上官莲完全不理会老婆子在他耳边的啰啰嗦嗦,只是如死人一般躺着不动。
喜儿拍了拍老婆子,轻声说道,“这位老妈妈,请你先往门边站一站。”看那老妈子嘴中仍是嘟嘟囔囔,却已经听话的退到了门口。喜儿凑到床前,低声说道,“上官莲,岱山文天一门下喜儿来看你了。”
这句话就犹如给上官莲注入一剂强心针,他扭转了身子,将头歪向了冲门的方向。乔先永从喜儿身后望去,只见上官莲眼皮微微颤抖,终于睁了开来,他的目光涣散,似乎在勉强辨认着床前之人。
喜儿翻开上官莲两只双眼的眼皮仔细观察,又伸出两指去搭上官莲露在被外的手腕脉象。片刻之后,他松开了手。
乔先永在一旁低声问道,“如何?”
喜儿又恢复了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说,“无妨。”他略带嫌恶的看着上官莲,沉声说道,“上官,你实为男子元神,为了维持女子体形,饮食过于清淡少量,因此身体体质持续下行。文先生的丸药你要化解就需要耗费更多精力及元神。依我看,你多吃多喝,就百病消除了。”
上官莲虽然没有言语,但却将喜儿的话一字一句的听到了脑中。此时受喜儿此言鼓励,双目睁开,竟然频频点头。
喜儿看上官莲脸色苍白憔悴,好像很想再说两句什么,但终是止住了话头,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走向门口。门旁的老婆子忙迎了上来,只听喜儿说道,“现在开始,每半个时辰给病人进一次食。前三次为流食,以肉糜、米汤、牛乳为主,之后每次肉食五两,素菜四辆,米饭包子或馒头五两,病人不吃也要给他吃下去,直到病人能下床为止。”几个老婆子听到医生开出的方子如此不寻常,均面面相觑。
老三守在绣房楼下,听到喜儿如此吩咐,连忙指挥道,“你们几个还等着干啥,赶紧去膳房准备饮食!白神医,还请您中堂稍坐,老爷已经嘱咐了膳房准备酒宴,半个时辰之后请您入席。”
喜儿大步流星的向着白沙镖局的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说,“不吃不吃,三个时辰之后,请这位小兄弟到天丰客栈寻我,将病人最新情形说给我听,我再判断下一步如何诊治。”说完头也不回的穿过白沙镖局院中的一众镖师,走出了大门。
老三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尴尬的站在院中。扭头看到乔先永,不由得心下恼怒,挥手道,“你在这儿挺什么尸,快滚快滚。今天真他妈的丧,还不知道要挨多少骂。”
乔先永回到内府之中,左看右瞧的找他平日常做的一些杂事来做,但不忘留心注意从绣楼方向传来的动静。每隔一阵儿,就看到有老妈子端着不同的食盘送了进去,都是香气扑鼻,一闻就是上等菜肴。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那端着盘子从小院中走出的老妈子们,脸色都开始变得轻松异常,乔先永心知大概是因为上官莲的症状有所缓和,他内心确是纠结的。这明明是恶人,但却可以住着上好的房屋,享受着上好的食肴,这人世间的天平也不知道是怎样摆的。
不管怎么说,既已来到这白沙镖局之中,又偶然得知了上官莲的真实面目,乔先永就决定要在这镖局之中阻止他力所能及制止的恶行,否则,一生习武又有何用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越来越毒辣,老三找到了正在墙角为花木浇水的乔先永,面露喜色说道,“神医果然是神医,这起效起的简直是神速!三个时辰也已经到了,你别的活儿先不用做,去天丰客栈找白神医再禀报一下上官姑娘的最新病情。还请神医示下,接下来还需要如何治疗。”
乔先永大汗淋漓的在天丰客栈门口找到喜儿时,喜儿正凝神注视着客栈墙角一块青砖。
如同先前一样,喜儿似乎知道乔先永又来到他左近,头也不抬的说,“乔少侠,快来看这里!”
乔先永见喜儿郑重其事的蹲在墙角,眉头紧皱,显然并不关心上官莲目下如何,于是也蹲下身去打量那块青砖,看到之后他不由得说了声“咦”。
这块青砖乍一看极其平常,但如仔细辨认会发现确实有些蹊跷。这青砖上被人模糊的刻了一个六角星的符号,正中间却刻了一只怪眼,这怪眼之中有两个瞳孔。
“会不会是小儿顽皮,在这里胡画的?”乔先永想起先前他来找喜儿时,这客栈门口围了许多儿童。
喜儿摇摇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片,递给乔先永,“乔少侠,你虽然内功尽失,但也是习武之人,你来试试。”
乔先永依言,拿着石片想要在旁边一块青砖上去刻画图案,谁知这青石极其坚硬,他使出大力,刻出的痕迹也只是异常浅淡,用手一抹似乎都能抹掉。
“刻这图案之人明显深有内力,且不是寻常功夫之人。”喜儿淡淡的说。
又是什么人,出现在了这岱山脚下的广安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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