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泓每天都到高平城里去,他又罩上了黑色面纱一样的面具。
高平城里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多的是奇装异服的人,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叶穆心和乔先永已经长大了一些。叶穆心十七岁了,乔先永十五岁,但乔先永继承了乔老大壮硕的身形,长得比大他两岁的叶穆心还高出一头,两个人站在一起,不说话的时候很难分辨出来谁大谁小。转眼间他们已经跟着魏泓在断月崖住了五年。
自从跟着魏泓去了西域断月崖,他们就没下过山。山上吃穿住用一应俱全,缺东西时就有魏泓的老仆或厨娘自去购买。山里相比于他们幼时生长的村镇完全不同,两个孩子倒也过得开心。魏泓也曾在回到断月崖的路上去了乔先永婆婆所在的村落寻找他的母亲,但那个村子和乔家村一样被烧了个干净。他们找到了婆婆的尸体,但遍寻不到先永的母亲,先永只能大哭一场,在师父的帮助下埋葬了婆婆。
两个等同于孤儿的少年深深得依赖着他们的师父魏泓。
师父好像什么都懂。奇门遁甲、仙侠佛道、土木染织、琴棋书画、计数七巧,甚至波斯语、梵语、南越语。闲时也杂杂落落的想起来什么和两个孩子讲点什么,但并不要求他们学会或不会。师父常常说叶穆心一个心好几个窍,什么都想知道点儿,又什么都不好好学。而乔先永学一个事物彷佛要花掉更长的时间,但他会常常抱着他那柄显松剑发呆,然后提出更复杂的问题。
于武学,不同于杂学,魏泓要求非常严格。
上断月崖的头一年,只学内功。内功除了口诀,更多的是要勤修炼和多思考,当内功和体内经脉以及脑内思路融为一体时,就连呼吸也在练内功了。
先永在内功上反而更精进些。他不爱缠着魏泓打听那些武林奇闻,八卦轶事。虽然魏泓就好像见证过历史一样,数百年的事都可以动听的娓娓道来,就彷佛亲眼所见。
叶穆心最喜欢讨师父喜欢,憋着打坐一个小时就嚷嚷着要暂停,需要师父讲一个小故事才能继续。魏泓看她年幼又没有了爹妈,常常躲起来暗自哭泣,就对她的要求比先永略松些。
但魏泓常暗自感叹,虽然是机缘巧合收的两个小徒,但都天分极高,理解能力比许多成年人都强出很多倍。不知道这是否是命运的安排,还是浩瀚宇宙中有什么冥冥的指引。
第二年,魏泓开始分别教授两个小徒武功。
他给两人各配了江湖中常用的剑。先永练单剑,穆心学的是双剑的功夫。
学了剑之后,又学了短兵器的剑法,是近身搏斗使用的。但魏泓反复叮嘱,不到迫不得已,不可以用如烟和显松两把剑匕。
除了剑法之外,魏泓问两个徒弟,他们还想学一门什么样的武功。
叶穆心抢着说,“暗器!”然后又迅速的否定了自己,“软鞭!不对,用毒,不不,还是暗器!”
魏泓暗笑她贪心,却装作严肃的说,“那为师就传你暗器。”
轮到先永了。他摇了摇头,说,“师父,徒儿只想把剑法练好,求师父传徒儿最顶尖的剑法。”魏泓心下为这个刚过十岁小孩的坚定之心感到惊奇,没看到叶穆心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
这是叶穆心和乔先永第一次跟着魏泓离开断月崖。魏泓一路上也不说目的地,他们也就不问,跟着师父走走停停,听师父到每个地方都不厌其烦的讲着当地的特点和武林门派。
十几天后他们来到了高平城,客栈已经住的满满当当,整个城里一间空房都没有。
魏泓带着他们到城中的白云观借宿。
两个少年每日跟着魏泓在高平城转悠,魏泓吩咐他们少说,少问,多看,多听,无论任何情况不能动手。他们也很乖但总是异常好奇的望东望西。
这一日是个晴好的天气,好像昨天下午的闪电雷雨已经完全过去了。乔先永坐在外院东厢房门口的台阶上,借了一本道观的经卷来看。他和叶穆心不同,拜魏泓为师之前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但师父教会了他读书写字后,他对各类书籍的兴趣就一发不可收拾,逢书就看,品类极杂。
他听到观门口异常热闹,好像有不少人或者车马发出了嘈杂的声音。他没当回事,要换了叶穆心早就跑出去看热闹了。可是穆心和师父出去买菜了,他们借用白云观的外厨,给自己做饭吃。
然后,乔先永看到白云观的住持华严道长,带领着几个较高级别的道士匆匆得迎向了门口。
这倒是不太寻常。
白云观是高平城唯一的也是规模宏大的道观。乔先永他们借宿在这里四五天了,只有在每天早课时,可以远远得看到华严道长,其他时候好像就没看到他出来过。
乔先永合上了经卷,张望着。
他看到华严道长首先陪着一男一女从门口走了进来。几个人都没说话,但这一男一女好像对白云观熟悉的很,径自跟着道长。男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女的身材高挑,蒙着面纱,走路带风,看不出年龄来。
后面陆陆续续又跟进来二十余人,乔先永认出了白云观的几个拿着拂尘的道士,跟在其他人面前对着院子指指点点,好像在介绍白云观的构造。进来的若干人等,年纪有老有少,一多半是道士,另外一半基本上都是上身穿短衫,下身是皮裙,脚蹬皮靴,有男有女,面孔在乔先永看来甚是奇特。
乔先永看了看,又低头展开他的经卷。
他突然感到右后侧好像有一个东西迅速飞来。在山里练了几年的内功,乔先永整个人就像换血重生一样,耳目极其清明,一般的小小暗器都无法伤到他。
他看也没看,无比迅捷得向右后侧伸出手去,抓到了那个冲他飞来的物体。
然后乔先永感觉什么东西粘了自己一手。
他摊开手掌,发现是一颗熟透了的红黑色的荔枝,已经被他大力捏破,白色的汁液又腻又粘,沾了他满手。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