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方才我看到武叔急匆匆地去了书房寻父亲,没说两句父亲便出门去了,是有什么急事么?”姬却非向姬夫人问道。
刚刚他与姬素霓闲聊时,便看到了这一幕。
“没什么,只是皇帝陛下召见你父亲,他这是入宫去了。”
“入宫?”
“是啊……非儿,你怎么了?还在想你父亲责问你的事么?”
姬夫人见姬却非若有所思,似有心事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并且还打算继续安慰他一番。
“母亲,我只是想起父亲方才的一句话,他说孩儿夜闯衙署坏了他的大事。我也不知到底坏了父亲什么事,我在想,是否有办法补救?”姬却非回道。
当时在书房内被责问时,姬却非只觉得内心委屈便忽略了这事,现在静下心来后才想起来,反倒是觉得内心有些愧疚,便心想着找父亲问清楚,尽力去补救一二。
“不知者不怪,放心吧,你父亲一定会处理好的!”姬夫人宽慰道。
“哦……”
姬仲雄不在府里,就算是想找他弥补,也得等他从宫里回来再说。
……
大虞皇宫,武德殿。
殿内正位宝座上,坐着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当然,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只有当今的大虞皇帝。
这位年轻的皇帝姓姬名度,庄重地坐在宝座上,极力想表现出他身为人君的威仪。
宝座之下另外还坐着四人,左首依次是淮王姬无异,现任的司隶大夫姬仲雄;右首是两名老者,一位年约七旬,三寸长的胡须已是雪白,另一位年约六旬,正襟危坐。
“陛下,藩国有乱,我们不能坐视不管,那贼子蒯温,悍然杀害会稽王,朝廷应速速派遣天兵前去剿除,若任由叛军坐大,后果不堪设想。”淮王姬无异率先启奏道。
“皇叔言之有理……”皇帝点点头表示赞同。
右首的七旬老者却反对道:“陛下,先帝时南平叛军,北征外夷,消耗国力甚巨,至今仍未完全恢复,当今首要之计,是要帝国安定,百姓太平,若战端一开,百姓又将陷水深火热之中。”
“魏丞相,你这是在否认先帝的功绩么?若非先帝英明决策,再加上姬大夫与裴少府的阵前英勇,安有如今十余年的太平日子?更何况,如今十余年过去,我看国力早已恢复得差不多了。”
淮王丝毫不给对面这七旬老者面子,甚至还直言他对先帝不敬。
这位七旬老者正是当今丞相魏文礼。
“淮王不必安此罪名于老夫,老夫之忠心可昭日月,只是就事论事尔。”面对淮王的指责,魏文礼只是淡然地微微一笑,然后又接着说道,“江南叛军只是疥癣之疾,若劳师远征将得不偿失,况且那蒯温杀害会稽王陆衡,只是想取而代之而已,并无攻击会稽国之外的郡县,前番派遣使者来朝廷想讨正式册封,便是明证。依我看,不如顺水推舟,正式册封蒯温为新会稽王,便可天下无事。”
“魏丞相,你此番言语实乃误国之论,藩国叛乱,若朝廷不出力剿除,不但会寒了其他异姓藩王之心,更会促使其他怀有歹意的小人,纷纷效仿铤而走险。”淮王半点也不让步。
顿了一顿后,继续说道:“魏丞相,你可还记得,大虞立国之初的那句谶言么?‘虞立国,祸乱生,甲子经年肇始兴。’明年便是立国六十载,正好一个甲子,若我们不趁早剪除江南隐患,到时几个异姓藩国皆乱,便更是给了前肇余孽机会,趁乱而起。你要知道,会稽国叛乱发生不久,陛下便在永福寺遭前肇余孽行刺,难道魏丞相都忘了么?!”
“老夫怎么能忘,正是因为那句谶言,正是因为陛下遇刺,我们才更不能分心江南那件小事,而应该全力放在围捕前肇余孽这件大事上。”魏丞相也是正色说道,丝毫不给淮王面子。
二人一时之间争执不下,似乎说得各有道理。
按理说,淮王是宗室亲王,当今皇帝的亲叔叔。而魏文礼虽位极丞相,却终究是臣子,可他却敢直言淮王而力争,不知他到底是因为文臣的风骨,还是因为他在朝廷的势力,又或许皆而有之。
他们所提到的蒯温,正是杀害前会稽王的叛军首领,是陆南珺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那“江南惊雷”上官垚一伙,正是蒯温的手下。
而他们所提到的前肇,正是指大虞的前一朝。五十九年前,大虞开国之君取代大肇,自立为皇帝,这才开始了大虞的统治。
只是大虞立国之后,便天灾不断,又是洪水肆虐,又是地震频发,百姓苦不堪言。虞帝只好向天地祭祀,以安天地神灵。
祭祀之后,有一位仙风道骨的方士前来拜见虞帝,只留下上面那一句谶言便又飘然而去。这句谶言直说前肇将要死灰复燃,这让大虞历代君王皆深陷其困扰之中。
“虞立国,祸乱生,甲子经年肇始兴……”宝座上的年轻皇帝反复喃喃念叨着这句话。
良久之后,才正色道:“诸公都是股肱之臣,也都是朕最亲近之人,对大虞一片忠心,对朕也是一片赤诚,自不必多言。今番召诸公前来,除了会稽国一事之外,正是还有这几十年前留下的谶言警示,我们不能置之不理,乃是当今头等大事!”
皇帝这番调和的言语,自然是想让大家停止无谓的争执。
“陛下,会稽叛军他……”
淮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帝打断道:“好了皇叔,会稽国之事暂且稍后再议吧。”
皇帝抬手稍作安抚之后,继续说道:“朕在永福寺遇刺之后,便紧急召回了隐居多年的姬大夫,主持司隶台之事。诸公都知道,朕设立这司隶台,表面是监察百官,安民捕盗,其实首要任务是暗中追剿前肇余孽。对于此事,魏丞相也是认可的。”
魏文礼听闻,只是点了点头。
站在他边上一直未曾说话的六旬老者,也向皇帝附和道:“陛下英明,有姬大夫主持司隶台,追剿前肇余孽,定然可以马到功成。”
“裴少府,先帝在时,你便与姬大夫并肩征战沙场,配合默契,此番追查前肇余孽的大事,你也可以相机从旁协助。”皇帝对六旬老者指示道,同时又向姬仲雄道,“姬大夫,你久不在京城,难免生疏,若有任何需要配合之事,尽可找裴少府。”
“是!”
“是!”
姬仲雄与那唤做裴少府的六旬老者同时施礼遵令道。
魏文礼此时又说道:“姬大夫,我听说昨夜司隶台衙署好不热闹,似乎有贼人闯入,可有此事?”
“此事当真?”宝座上的皇帝也疑问道。
“启奏陛下,确有此事,臣只是略施小计,想引诱前肇余孽前来自投罗网,却没料到那贼子本领高强,被他逃脱了。”姬仲雄不紧不慢地回复道。
“原来如此……”皇帝不无遗憾地道。
“没想到久经沙场的姬大夫竟然还有失手之时啊……”魏文礼先是感叹一句,然后又向皇帝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有一谏言,乞望陛下俯允。”
究竟他又会说出什么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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