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却非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定睛看去,窗边那身影原来是柳青亭,正背对自己站着,静静地望向窗外。
“柳叔,你……怎么在这里?”姬却非看不到柳青亭脸上的表情,无法猜测他为何一大早便在自己房内,十分地疑惑。
“你醒了。”柳青亭只是淡淡地道,眼神依旧看向窗外。
姬却非只是本能地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非儿,这些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埋怨我?觉得我为何突然变成一个不讲理的人?”柳青亭语气平静而淡然,没有丝毫责备之意。
“我……”姬却非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欲言又止,若说完全没有一点埋怨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想说出来罢了。
“柳叔能够体谅你的心情,或许你会无法理解我,但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之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柳青亭的语气很真诚。
姬却非不说话,其实他明白,柳青亭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但是姬却非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双方沉默了片刻,柳青亭忽然问道:“非儿,你……真的想学归藏心法么?”
“什么?”姬却非以为自己听错了,疑问道。
“如果能让你心情好一些,我可以教你!”柳青亭肯定地回道。
“真的么?”姬却非简直不敢相信,但柳青亭的语气完全不似玩笑,于是又疑道,“柳叔,您是不是担心我哪天忍不住又私自偷练,所以……”
姬却非内心想说,柳叔定是担心自己再次胡乱练功,故而索性就以退为进,以疏导的方式防止自己再次因练功而受到伤害。
柳青亭知道姬却非想说什么,还未待他说完,便打断道:“这也算是另一个原因吧,当然,如果你不想学,就当柳叔不曾说过吧。”
确认了柳青亭的心意,姬却非兴奋地从榻上弹了起来,急忙道:“学!我学!当然学……”
柳青亭仍旧只是淡淡地道:“好,吃罢朝食,来院子里找我。”
不过柳青亭终于把望向窗外的脸侧了过来,朝阳透过窗子映射在他英挺的面容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姬却非发现,眼前的柳叔好像微微闪过了一丝微笑,然后才踱步走出房间。
吃罢朝食,姬却非迫不及待地来到了院子里,柳青亭早已在那里等候着,那笔挺的身形,显得无比高大。他身旁的木板桌上,赫然放着那半本《归藏真经》。
姬却非满怀期待地走到他身前,恭敬地施礼道:“柳叔。”
柳青亭粗略打量了一眼姬却非,说道:“嗯,精神状态还算不错,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是,谨听柳叔训示!”
见姬却非态度诚恳,柳青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非儿,你前两次的气血翻涌、昏迷呕血,乃是练功造成的一种走火入魔状态。今晨在你睡醒之前,我已替你观察过脉象,基本已恢复如初,之所以恢复得如此之快,一来是你身体健壮,二来是入门初习,修炼时间尚短。来,你仔细跟我说说,这段时间你是怎么练的?”
走火入魔?听到柳青亭如此说,姬却非想起前两次的痛苦状况,仍然心有余悸。姬却非定了定神,把练习归藏心法的过程,一字不漏地讲了出来,毫无保留。
“果然如此,与我预想的一般无二。”柳青亭一边听着一边喃喃说道,顿了一顿后,又继续道,“非儿你要听好,修炼内功心法,首先要讲究松和静,然后要循序渐进,而你,却一样都没做到。”
“我……柳叔,这是何意?”姬却非不明白。
柳青亭耐心地道:“松是指身体和精神放松,静是指练功过程中要做到心无杂念。方才你说‘归藏心法’晦涩难懂,所以有些步骤你就直接略过了,这是你犯的最严重错误,再加上你练习过程中心思不定,杂念繁多,久而久之,便难免走火入魔了。若不是我正好赶回来,你怕是小命难保矣。”
柳青亭缓缓分析道,对姬却非的鲁莽还是有些责备之意。
听柳青亭说完,姬却非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在练习心法的过程中,确实一直无法专心致志,始终想着那信中之事,进而导致无法静心领会心法真意,跳跃式练习。如今才知,竟然如此凶险。
看着姬却非一副惶然的样子,柳青亭安慰说道:“放心吧,如今你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谢谢柳叔……”
姬却非不无羞愧地低头说道,幸亏柳叔两次都及时救了自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若想学好心法,必须先答应我两件事才行。”柳青亭正色道。
“柳叔,什么事?我一定答应!”
这么多年来,难得柳叔开口指导自己练功,姬却非想都没想,脱口便应道。
“第一件,你不可以向任何人提及有关《归藏真经》之事。”柳青亭说道。
“是!我定当守口如瓶!”
姬却非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柳青亭当做秘密隐藏的东西,他偷看了也偷练了,已经是心中有愧,如今怎么还敢透露给别人?!
柳青亭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至于这第二件,方才我说了,练习心法必须要心无杂念,莫要陷于其他心事之中,如若不然,你将再堕险境,明白吗?”
柳青亭刚说完,姬却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自然是让自己不要再沉陷于信中父兄之事,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姬却非心念一转:柳叔破天荒地指导自己归藏心法,莫非目的就是让自己从那些情绪中抽离出来吗?
想到这里,姬却非不禁觉得柳叔用心良苦。虽然自己不一定能完全做到,但是不能辜负柳叔一番心意。
姬却非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点了点头。
见姬却非答应,柳青亭不再多言,拿起《归藏真经》坐在木凳子上,先是口中轻轻地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话,然后才翻开了真经,开始认真仔细地研读起来。
看他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翻开看里面的内容。
姬却非不免奇怪地问道:“柳叔,难道你以前没看过这套心法么?”
“只知其名,却不曾读过!”柳青亭看书的同时,回答得非常干脆。
“为何……”
“怎地问题如此之多,你再啰嗦,便不教你了!”柳青亭打断姬却非的话。
姬却非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再问了。
依那墙上暗格里的封泥和粗布来判断,这本《归藏真经》应该封存好些年了,柳青亭把它秘藏了这么久,竟然不曾看过里面内容,更别说练习,姬却非着实是想不通。
只见柳青亭越看越快,看到精妙处,情不自禁地赞叹起来:“天气为归,地气为藏,万物皆归藏于地,似不可见又处处可见,似无形又处处有形……妙极!真是妙极啊!”
柳青亭一边看,一边在思索着,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半本四层归藏心法阅读完毕,心里默念了几句后,说道:“非儿,我已将心法真意研熟,现在先将你之前错误之处纠正,你可要听仔细了。”
姬却非心里暗自惊叹:不愧是柳叔,这心法秘籍晦涩高深,自己研读了半个月仍只读懂十之一二,柳叔只这一时半会便已能够吃透?!
不自觉间,对柳叔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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