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多久,姬却非似醒未醒,感觉有无数的画面在意识里闪现,奇幻而美妙,陌生又熟悉。他想唤醒自己,但无论自己如何用尽全力,好像都无法睁开眼睛,将醒未醒,意识不受自己控制。
突然之间,姬却非感觉有一股新鲜而又强劲的真气,正从头顶百会穴注入自己体内,这股真气在压制着自己浑身翻涌着的气血。
渐渐地,姬却非在模糊中听到一人抽泣着道:“非儿他……方才真的吓死我了……朝食时辰一直不见他,我就想着过来唤他,没想到他竟然……还吐了好多血……”
姬却非慢慢听清了,这是周婶的声音。
“老婆子,别担心,有柳先生在,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是周玄先生在一旁安慰的声音。
柳先生?难道是柳叔?
姬却非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只觉得体内翻涌着的气血在慢慢恢复平静,小腹丹田处的疼痛也渐渐地不再那么剧烈。姬却非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正是周玄先生和周婶,二人正用焦急而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
“醒了醒了……”二人难掩欣喜的神情唤道,周婶更是喜极而泣。
“非儿,端正打坐,闭目静心,运气养神。”
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那声音依然那么浑厚有力。
姬却非一阵惊喜!
果然是柳叔!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姬却非发现,自己此刻正盘腿端坐在床榻上,有一只大手扶着自己后背,还有一只手轻放在自己头顶百会穴位置上。原来是柳叔在给自己运功疗伤,难怪刚刚将醒未醒之时,觉得有一股新鲜强劲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游走。
姬却非遵照柳青亭的话,放松身体,闭目养神,任由他的真气在自己体内游动。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姬却非小腹的疼痛和气血翻涌的感觉已缓缓消失,但整个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浑身乏力。
柳青亭收回了运功的双手,将姬却非扶着慢慢躺下。
“柳叔,我……”姬却非吃力地轻唤了一声。此刻的他,虚弱迷离的眼神望着柳青亭,有无数的话想说,有无数的疑惑想要被解答。
“非儿,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吧。”柳青亭还是跟以前一样,从容淡然,不紧不慢。
与面对其他人时不同,姬却非非常愿意听从柳青亭的话,或许是因为与他相处久了,能在他身上得到一股安全感。尽管他身上有很多的秘密,尽管他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事,却依然信任着他。
见姬却非安然无恙,周玄夫妇终于松了一口气,忙把准备好的稀粥端了过来,给姬却非喝了一碗,喝完之后又嘱咐他好好休息,这才放心地离开。
姬却非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这一觉很长,整整一天一夜,才觉得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
姬却非强撑着身体爬起来,走到门边,只见柳青亭一身青衣,负手站在小院子里,默默地盯着角落里的那棵小梅花树,似在思考着什么。
姬却非很想喊一句,问他很多问题,可是心里又有种负罪感,毕竟自己偷看了他的秘密。最后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心情。
连续几日,柳青亭空暇时便站在院子里,一站就是大半天,盯着那棵小梅花树看。只是,这个季节梅花早已凋谢,他究竟在看什么呢?虽然以往柳青亭也常常如此,但这几天,他比以前神情更为凝重。
在姬却非眼里,柳青亭是一个古板的人,不苟言笑的人,甚至是无趣的人。这么多年来,二人的交流并不多,比起与周玄先生的交流还更少,即便如此,姬却非对柳青亭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六七日之后,姬却非身体已渐渐恢复如初。姬却非从床榻上下来,看见柳青亭又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棵梅花树,他终于忍不住,挪步到院子里,站在柳青亭身侧。
姬却非望向柳青亭的侧脸,只见他那英挺厚重的脸上并无半点表情。这么些年,柳叔的胡子更长了,脸上增添了些许岁月的痕迹。姬却非意识到,柳叔已是步入不惑之年的人了。
“柳叔,对不起,我……我不该偷看你的秘密,更不该偷偷练习里面的心法秘籍……”姬却非满心愧疚,极其真诚地向他道歉。
柳青亭依旧静静地站着,良久之后才淡然地说道:“罢了罢了,有些东西,藏不住的终究是藏不住。”顿了一顿后,微微侧头问道,“那封信……你都看了吧?”
柳青亭言语之中,竟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而且还主动提起那封信,这让姬却非很是意外。
“看了!”姬却非如实回道。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柳青亭似乎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之意。
“有……我……”姬却非难掩激动,迫不及待地回道。
这突然间的激动,竟让姬却非有些结巴,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问起。
好一会儿,他才捋顺了口舌问道:“他们真的是我父兄么?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如今还好么?”
这个问题,他已憋了好几天,这一刻终于问了出来,生怕柳青亭突然再次回避,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姬却非说的“他们”,自然是指信里提到的姬仲雄和姬进贤。
柳青亭当然也明白。
果然,这一次柳叔没有再回避,只听他不紧不慢地道:“七年前,你兄长姬进贤是大虞帝国的安北将军,镇守北疆,然而后来被弹劾谋反,惨遭流放之刑,在那之后便一直没有了他的消息,至今生死不知;你父亲姬仲雄原是朝廷武将之首,位列大将军,也因连坐被削职罢爵,贬为庶人,他如今应该还算安好吧,你不必担心。”
柳青亭的回答是那么地干脆,语气是那么地平静,就跟事先练习了无数遍一样,毫无隐瞒。而且这一段话,算是直接印证了姬却非的猜想,他们果然是自己的父亲和兄长。
只是姬却非在听了这段回答之后,脸上不免一阵惊愕,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凳子上,良久之后,才稍稍缓了缓神,口中喃喃地道:“安北将军……大将军……”
尽管之前,姬却非本来为这个未知的答案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一个是位列武将之首的大将军,一个是坐镇一方的安北将军,在庙堂上官职如此之高,竟然会遭遇如此巨大变故。
想着这最陌生的亲人,面对柳青亭的坦诚和平静,姬却非竟然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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