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朕也知成儿他无能,可他自幼丧母,实在可怜,朕也数次想废黜他太子之位,可...数次均不忍心,难以决断啊。”燕内宫之中,慕容熙对慕容晴说道。
“陛下...”慕容晴掖了掖盖在慕容熙身上的被角后说道:“太子身世可怜,臣妾又岂能不知?可无能者居上位,非我大燕子福啊!溢儿他聪颖伶俐,臣妾还盼着他做一个好皇帝呢,令我大燕长治久安。”
“嗯,皇后说的在理。”慕容熙闻言点头道:“可成儿他为太子久矣,一旦废黜,恐惹人非议与反对啊。”
慕容熙当然知道慕容成懦弱无能,可一名太子的废立也并非完全由国君说了算的,除非国君不顾一切的独断专行。若是慕容熙冒然提出废黜太子之议,必将会招致朝廷大臣的拼命反抗,尤以国舅慕容傅与左贤王慕容勃烈最甚。
因此慕容熙犹犹豫豫的,久拖不决,从而酿成了今日之祸。
“非议与反对?”慕容晴闻言冷哼道:“何人敢非议与反对,我必除之。”
慕容熙抬头看着慕容晴,仿佛看到了一片血雨腥风。
“皇后...”良久之后,慕容熙只能是退而求其次了,开口说道:“汉人有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陛下有事请讲。”慕容晴闻言点头道。
“你要皇位,朕可以给你,你要溢儿继承大位,朕也同意,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可...朕只求你两件事情。”慕容熙说道。
若慕容晴不允,那么慕容熙也有反击手段的,那道遗旨就是其中之一。这些手段也许不会奏效,但必能使慕容晴手忙脚乱的。
“陛下为君,臣妾为臣,陛下有事下旨便是,说什么求字?”慕容晴闻言轻轻的说道。
曾几何时,慕容晴在慕容熙面前一直小心翼翼的,如履薄冰,且是提心吊胆的,即便慕容晴把持朝政之时,亦是如此。可此时此刻,慕容熙居然恳求慕容晴了。
初尝大权在握,慕容晴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溢儿继位之后,望你善待成儿与景莲,他们自幼丧母,是两个可怜的孩子,我死之后,他们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了。”慕容熙仍是以恳求的语气对慕容晴说道。
慕容熙也算是个纵横天下的枭雄,可此时却落了个如此低声下气之地步,不禁令人唏嘘与感概。
“陛下,成儿与景莲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岂敢不善待他们?”慕容晴闻言点头道。
大厦将倾,慕容成与慕容潇潇就如温室里的花朵,将会失去温室,而失去温室,将会暴露在狂风暴雨之下了,将会是任人宰割,将会是未卜之命运。
对此,慕容熙心中当然是清楚的,可却无可奈何,只盼慕容晴能够言而有信了。
“还有就是...”慕容熙点点头后接着说道:“他人你可以随意处置,可有一人,你万不能动他。”
“何人?左贤王吗?”慕容晴闻言问道。
“正是!”慕容熙点头道:“左贤王善治军、统兵、用兵,有勇有谋,逢战必胜,威震敌寇。有他在,敌寇不敢犯境,实为我大燕国柱国基石,动他就等于动了我大燕国的根基。”
“陛下放心就是。”慕容晴也是点头道:“臣妾岂能不知左贤王为我大燕柱国良臣?臣妾可以不计前嫌,也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只盼左贤王能体会臣妾的一片苦心。”
此时此刻,慕容熙是在交代后事了。
慕容熙死后,慕容晴不想立即大开杀戒,杀尽慕容熙的旧臣,否则大燕国必将大乱。不过这一切还要看慕容勃烈等人是否识抬举,是否为识时务的俊杰,否则即便慕容勃烈为柱国重臣,慕容晴也会高举屠刀的。
许久之后,慕容晴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离开慕容熙的寝宫之时,脚将要跨出宫殿高高的门槛之时,忽然转头看着慕容熙说道:“大单于,你不是在问臣妾是否恨你吗?臣妾今日据实而答,臣妾一直在恨你,直到现在。”
慕容晴说罢,便离开了慕容熙的寝宫。
是夜,大燕国皇帝慕容熙因伤势过重,薨于宫中,遗旨,其次子慕容溢承大统,号天下;燕废太子成,赐乐浪王,迁偏殿居住;尊慕容晴为惠宁太后,因帝幼,垂帘听政;敕封慕容勃烈为一品左辅天部大人、柱国大将军、尚书仆射等官职;置五名辅政大臣,分别为慕容勃烈、慕容傅、宇文突罗、温燕达、尹陌;当然后党之人,如斜里虎、慕容康等人,皆有重赏;依鲜卑习俗,行皇帝大行之礼。
走到半道上的周富贵也莫名其妙的得了赏赐,被燕朝廷敕封为四品卫尉少卿...
自此燕大权皆落慕容晴之手,燕皇位之争也告一段落。不过也只是告一段落,真正的血雨腥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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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单于啊,老臣有罪,老臣有罪啊!”
此日国舅慕容傅前往左贤王、关宁王、左辅天部大人、柱国大将军、尚书仆射慕容勃烈,刚刚被慕容琊领到他所居住的房间之时,屋内便传出慕容勃烈的恸哭之声,令人不禁恻然。
慕容傅揉了揉眼睛,将眼睛揉得通红之后,便走进了房间,只见慕容勃烈立在屋内痛哭。
数日不见,慕容勃烈就像是老了一头似的,须发皆白,形容枯槁。
“王爷,你...”慕容傅眼睛红肿,看着慕容勃烈哽咽的说道,不过他的眼睛是被自己揉红揉肿的...并且眼眶中无一滴泪水。
“国舅来了?琊儿奉茶。”慕容勃烈看到慕容傅,收住眼泪、哭声后,嗓音沙哑的对慕容傅说道。
慕容琊应了声后,便走出了房间。
“王爷...请勿悲伤,你再如此,傅也...”房间内只剩两人时,慕容傅哽咽的对慕容勃烈说道:“傅还未恭喜王爷呢。”
慕容晴弑君篡位,废太子成,扶慕容溢登基继位,不过并未亏待慕容勃烈与慕容傅,既没有罢官免职,更没有问罪,而是升了他们的官,两人同为大燕国的辅政大臣。
慕容傅的外甥虽未坐上皇位,但却不影响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可以继续在大燕国作威作福,因此慕容傅心中的不满之意大减。
“恭喜老夫什么?”慕容勃烈冷冷的说道:“恭喜老夫为辅政大臣吗?哼,不过是掩人耳目、收买人心罢了。”
“嗯...”慕容傅点头道:“不过王爷,太后...她...封赐群臣,上下叫好声一片呢。”
“区区封赐,就忘了先帝之冤屈?就忘了太子了吗?太子何罪,竟至于此?”慕容勃烈闻言怒道。
慕容勃烈与慕容熙名为君臣,实为兄弟,虽为族兄族弟,但却更胜手足。慕容勃烈领兵在外,无论是何种情形,慕容熙均是无保留的信任,就连当年南征,燕军牛渚矶大败,慕容熙却不肯苛责半句。
兄弟蒙冤惨死,慕容勃烈怎不愤怒异常?所谓士为知己者,慕容勃烈愿付出一切,替慕容熙报仇雪恨。
“王爷,汉人有句话,谓之识时务者为俊杰...”慕容傅闻言劝道:“他们势大,不如...”
“国舅...”慕容勃烈不待慕容傅把话说完,便打断道:“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是雌伏而已。可是国舅,你想过没有?我等与他们的仇怨,能够轻易化解吗?两者之争,已有多年,早已是恨之入骨。她初摄大权,还不稳固,一旦朝局稳定...”
慕容勃烈随后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后问道:“你我这项上人头还在吗?”
慕容勃烈仍是不肯罢休的原因,主要还是在于此,慕容晴的秋后算账,不得不堤防,而慕容勃烈想到的唯一提防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net
若是唐庆嗣在,定会劝阻慕容勃烈的,定会劝他暂避锋芒,回到自己封地,再图后举。
只可惜唐庆嗣一直被严密羁押在了金刺阿剌的大狱之中,在新君继位之后,仍是没有释放。借口当然是唐庆嗣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之罪。
慕容勃烈心中清楚,想必是是慕容晴欲拿住自己的把柄,搜罗罪证,然后一鼓作气,彻底将自己等人踩在脚下。
“王爷,依你之见,又当如何?”慕容傅闻言打了个寒战后问道。
“妇人当道,为我大燕之祸,老夫决不能坐以待毙。”慕容勃烈沉吟良久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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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的人听着,汝南王奉旨进京,快快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次日,幽州城下来了一支兵马,一名大嗓门的燕将向着幽州高高的城墙之上,高声呼喊道。
“嗯,取旨来见。”城楼上的燕守军大声应道。
须臾,幽州守军查验毕,便向着城下喊道:“只许汝南王及二百随从进城。”
多事之秋,幽州城的戒备是异常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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