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人生……”一个嘲讽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如同讨厌的苍蝇一样围绕着,紧随着一张张分辨不出谁是谁的面孔,如同鬼魅一样的忽远忽近。

    “为什么什么好处都是你的?姐姐,我也想要……”陈玉狰狞的面孔、如同饿狼一样尖锐而垂涎的目光。

    “你的人生太美丽,我想要窃夺你的一切。”薇安风轻云淡地伸出了手朝她抓了过去,嘴角那一抹笑容仿若是死神的召唤。

    “人之清则无趣,清儿,你太无趣了,我不喜欢你了……”林致逸一层不变的脸色,语气淡然,举止若定。

    “一想到我曾经跟你在一起,我就恶心。”沫晨风那种嫌弃与憎恶的语气,冷漠而凌厉的神态。

    还有陈家那些各式各样的面孔,他们交织成了一张网,仿佛将陈清死死的缠住。

    “啊……”她惊叫了一声,从恐惧与惊悚中醒了过来,紧随着而来的则是一片陌生感,一间木制的小屋里,传来淡淡的药水味道,她看见一个面带微笑的小伙子朝她走了过来。

    他高兴地问道:“你醒啦?”又欢快地喊道:“嫂子,你快来看,她醒了。”

    眼睛前方的帘子被人掀开,有个穿着十分朴素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手中端着一个铁盒子,上面是瓶瓶罐罐的,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该是药水,但是她看上去并不像个医生,反倒像个家庭主妇。

    小伙子凑到她的面前,有些骄傲地说道:“我就说嘛,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女人慈爱地瞧了他一眼,抱怨道:“你还有道理,大冬天的出海,如果不是你哥急忙去找你,也许你也要躺在这里,快出去。”

    小伙子“嘿嘿”地笑了两声,他朝陈清瞧了瞧,又朝女人吐了吐舌头,掀开帘子跑出去了。

    “我、我这是在哪里?”陈清抬了抬自己的手,刚刚那一幕让她感觉自己还尚在人间。

    “这里是澎湖岛,大冬天的你怎么会掉进海里?幸好我弟弟贪玩出海把你给救了回来。”女人很温和地说道。

    “澎湖岛?”陈清纳闷道,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岛的名字,她又疑惑道:“所以、我,我还活着?”

    女人熟练拿着注射剂在陈清的手臂上打了一针,笑道:“当然,虽然你伤得很重,但是性命还是保住了。”

    性命保住了,看来是真的还活着,女人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掉在海里呢?大冬天的不该会出海玩的,你是、是寻短见?”

    女人猜测道,陈清想去落海的那一幕,如今回忆起来就感觉梦一样,“这话怎么说?”

    “如果不是真心想死,为什么还会服用麻痹神经的药物呢?”女人反问道,在她看来陈清一定是自杀的。

    陈清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既然心中有疑虑为什么一点儿防备之心都没有呢?

    但是那样痛苦的事情她已经不想提起了,女人似乎察觉到她的难过,安慰道:“好了,每个人的人生都会遇见很多困难与挫折,只要咬咬牙就会过去的,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别人也不会爱惜你的。”

    她扶着陈清坐了起身,屋内没有暖气,感觉有些冷,女人为她垫高了靠枕,又取来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嘱咐道:“你不要乱动,你的身体很脆弱,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

    陈清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来,但是就在此时她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疑惑道:“我、我的腿?”她动了动了左腿,但是她已经感受不到右腿的存在了。

    她惊慌而急躁地掀开了被子,看见的却是沾染着血色的纱布将她的右腿从小腿一直裹到了大腿上侧,最重要的是,她感觉不到痛了,仿佛这条腿是别人的一样。

    “这、这……我的腿、我的腿怎么啦?”从醒来到现在她一直都强忍着眼泪,她觉得老天爷让她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眷顾了,没什么理由值得她去哭泣了。

    她越是感觉不到有腿的存在,越是想要证明它的存在,哪怕是让她感受到难以抵挡的疼痛也在所不惜,她泪眼婆娑,如同一个疯子般敲打着右腿,就跟知道她会被推下海的那一刻的感觉是一样,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无为感让她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迸裂出来了,女人连忙去拦住她,但是她一个人已经拦不住了,陈清的喊声哭声,她已经无力招架,她朝外喊道;“启民,你快进来,快拦住她,伤口都快裂了。”

    刚刚那个小伙子又跑了进来,看见屋内这番场景,急忙抓住了陈清的手让她停止吵闹。

    女人细心地检查着她腿上的伤口道:“你不要太担心,你的腿还在,只是我给你做手术的时候打了麻醉药,现在药性还没散去,等着药性散了,到时候你不哭不闹都不行了。”

    “你、你的腿在海里被礁石给伤着了,不过,没关系,我嫂子说没有伤到骨头,以后还会好的。”那个叫启民的小伙子也安慰道,他看上去年岁不大,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陈清这才停止了哭闹怀疑道:“真的?”。

    “你的身体往下沉,被海浪推到了礁石上,被一块尖出来的石头划伤了,不过算是你走运,伤口不够深,没有伤到骨头,就是伤口很长,几乎覆盖了你的整条腿,我给你缝了好几百针,我们这边的医疗情况也比较差,当时情况又比较着急,可能、可能会留下难看的伤疤,不过只要好好调养站起来是没有问题的。”

    女人解释道。

    她用心地拆着已经被陈清弄散的纱布,可能是伤口已经裂开,里面的血已经染红了纱布。

    虽然陈清已经感受不到了痛,但是看到这一幕依旧是触目惊心,女人吩咐道:“启民,挡住她的眼睛,我要重新给她包扎了。”

    “为什么要挡住我的眼睛?”陈清停止了哭泣,不解地问道。

    “虽然你感受不到痛,但是伤口你还是不要看为好。”女人有些不忍地说道。

    陈清道:“不、我、我要看……”只要看得清楚明白伤口是多么的厉害,她还能永久的记住是谁让她变成了这样?

    “这……”女人有些疑虑,不过想了想她还是答应了,她说:“好,我答应让你看,但是你不准出声,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受不了挫折而选择轻生念头的人最可耻,我弟弟冒着生命危险把你海里捞出来,如果你还想要轻生的话,就太对不起他了。”

    陈清朝启民瞧瞧,他有些自豪地笑了起来,是的,他必须自豪,因为他拯救了一条生命。

    “启民,你来给我当助手。”女人吩咐道,她拿着剪子轻轻地剪开纱布,然后一层一层地剥开,血色越来越明显,纱布越来越湿润,到了最后几乎都能够滴出血水来。

    这应该是陈清见过最为血腥的一幕,而没想到的是这些血全部都是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是肉都被划破了,海水那么凉,骨头肯定也受凉,以后冬天要记得保暖,不然很容易受凉的。”女人边拆着纱布边说着,好像是故意想要分开陈清的注意力。

    但是陈清就是这样双眼无神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丝毫没得躲闪的意思,直到最后一层纱布被扯下,女人拿着大块的棉团为她擦拭着血渍,一条很大很明显的伤疤出现在眼前,陈清的眼神闪过一丝丝惊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那伤疤就如同一条扩大百倍的蜈蚣盘旋在她的腿上。

    曾经她美丽的长腿,雪白红润,可是现在,就好像是裤子的拉链将两边的肉紧紧地拉在一起。

    女人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但是启民已经有些看不过眼了,他在旁边递着剪刀、纱布、棉团、药等等,时不时地避忌着。

    这样的一个过程经历了很久,久到陈清感觉浑身都麻痹了,女人好像也被累出了一身冷汗,她包扎好后,抬手擦了擦身上的汗。

    陈清此时似乎明白她刚刚的那一席话,那是因为担心她看到伤口之后,不想活了,的确这过程之中不知道燃起了几次这样的想法,不过最终求生欲望将这些统统都打败了。

    为什么要死?就算要死也不能这样去死?凭什么那些伤害她的人都活着好好的,而她要去死呢?

    “记住,千万不要再乱动了,岛上一年麻醉药的量我都用在你的身上了,以后就没有了,要尽量让伤口快点愈合,等到抽线后,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女人安慰道。

    “谢、谢谢你、你们……”陈清很是沉重地说出这句话,“可、可是能不能帮帮我,等我好了,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

    女人听了笑道:“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了,放心吧!我弟弟那么辛苦才把你从海里救起来,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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