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兵顶着烈日赶到花园街的一家快餐店门口,看了一眼手表,刚好十二点。何兵走进快餐店,凉气扑面而来,皮肤上的燥热瞬间被中和掉了,热浪催生出来的烦躁萎靡的情绪也跟着消失了。
梁静站起来,朝四处观察找人的何兵招手:“何姐,在这呢。”
梁静身材高挑、活力四射、落落大方,没有了去年刚参加工作时的青涩,少了些莽撞,多了些成熟,在张兰兰和何兵的教唆下,把自己捯饬得既年轻又时尚。何兵笑眯眯地走到餐桌旁,表扬梁静:“越来越漂亮了。”
梁静美滋滋地说:“何姐和张姐才漂亮呢,何姐坐下,喝一口饮料,凉快凉快。”
“嘁,跟我俩比,我俩都三十多了。”何兵和梁静同时坐下。
梁静又笑嘻嘻地说:“才有韵味呢。”
张兰兰笑着问梁静:“你这话怎么像男人说的呀?”说完用手捂住嘴笑了起来。何兵和梁静也憋不住笑,双双赶紧用手捂住嘴。
何兵喝了一口加冰的橙汁,感觉浑身清凉剔透,说了句:“太爽了。”然后问梁静:“今天也不是星期天,是不是天太热了,工地放假了?”
梁静告诉何兵:“工地没放假,给我单独放假了。”看着何兵疑问的眼神,梁静解释道:“我实习满一年了,给我放几天假,然后去北京的项目部。”
何兵感到惊讶,询问梁静:“哎呀,要离开大修了,得多长时间回来呀?”
梁静告诉何兵:“工期一年半,明年年底结束,中间能回来几次。”
张兰兰担忧地问梁静:“你跟汪东锋怎么见面呀?”
梁静说:“见面的次数肯定是少多了,不过还好,这个项目归他管,他得经常去。另外北洋有个项目也快开工了,也归他管,他也要经常去。”梁静说完,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张兰兰微笑着说:“噢,你还可以去北洋找他。”
何兵跟着说:“你这是山人自有妙计啊。”
被两个姐姐表扬,梁静心里更得意了,劝张兰兰和何兵:“张姐、何姐,吃饭吧。”三个人一人一份鸡排饭,一杯加冰的橙汁。
张兰兰一边吃饭,一边对梁静说:“汪东锋参加工作的头两年,都在北洋的地铁工地施工。”
梁静告诉张兰兰:“这次北洋的项目,还是地铁的项目。”
张兰兰问梁静:“说到北洋地铁,想起一个你们单位的同事,总是记不住他的名字,汪东锋把他叫‘大帝’。”
梁静想了想说:“还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张兰兰尽量多提供一些信息:“有一次汪东锋请吃饭,他也来了,当时也在北洋地铁工地施工。他还参加了我的婚礼,跟他女朋友一起来的,现在结婚了。他媳妇叫叶薇,在何兵他哥的公司当会计。”
何兵想起了叶薇:“叶薇这个人我记得,当时在北洋财经学院上学,跟那个‘大帝’谈恋爱,汪东锋让我帮叶薇找工作,叶薇这才去了我哥的公司。”
张兰兰想了一会儿说:“他的名字跟一个皇帝有点像。”
梁静先笑了:“呵呵呵。”然后说:“我知道是谁了,韩伍迪。”
张兰兰笑着说:“对,就是他,我平时只能想起来他叫大帝,想不起来他叫韩武迪。”
何兵想了想,又笑了笑说:“韩伍迪,汉武帝,这么叫他大帝的。”
梁静说:“应该是这样,他跟汪东锋一年来的公司。我听汪东锋说,汪东锋、韩伍迪、辛长军、兰晓强是一年来的公司,四个人在北洋地铁项目干了两年。兰晓强就是我上次跟你俩说的,给我出主意的那个人,现在在我们公司的市场部,已经是市场部经理助理了。这次北洋地铁项目的项目经理是辛长军,韩伍迪的媳妇刚生小孩,公司让他负责大修市内的项目。”
何兵有点儿感慨:“叶薇都生小孩了?时间过得真快呀,她都在我哥的公司工作四年了。”
梁静是大大咧咧的乐天派,何兵的感慨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梁静对美好的向往。梁静笑眯眯地看着张兰兰,热切地问:“张姐,刚才你提到你的婚礼,是不是特别热闹啊?”
看着梁静憧憬的眼神,何兵学着梁静笑眯眯的样子,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并且进行了升级:“何止是热闹,简直是经典。”
梁静美丽的期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眼神、脸色、肢体动作都充满了幸福地好奇和向往:“真的?”
张兰兰忍不住笑了:“呵呵呵。”又故意问何兵:“你去了吗?就说经典。”
何兵跟张兰兰争辩:“我去了好不好,最经典的时刻,我在宴会厅的门口给你送上了祝福。”
张兰兰笑着说:“我没看见。”
何兵也笑着说:“有照片和录像为证。”
梁静觉得奇怪,问何兵:“何姐,你怎么不进去呢?”
何兵告诉梁静:“我小孩刚满月,最后时刻才去的。”
梁静瞪大眼睛问:“抱着小孩去的?”
何兵得意地说:“那当然。”
梁静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真是好姐妹啊。”梁静端起杯子说:“两位姐姐,必须一起喝一口。”三人碰杯,一人喝了一口橙汁。
三个人聊过去,聊未来,更要聊现在。
张兰兰提议:“都汇报一下近况吧。”
梁静笑嘻嘻地说:“我汇报完了,该两个姐姐汇报了。”
何兵对张兰兰说:“兰兰,你先汇报吧。我得想一想,有什么好事和坏事。”
张兰兰说:“行,我先说。高达山把我们家的那点儿钱,全拿去认购他们公司的股票了,还不够,又借了点儿钱。”
何兵笑着问张兰兰:“你等着股票增值发财呢吧?”
张兰兰顺口就说:“那是啊,肯定是觉得能增值才买的嘛。”张兰兰自己先笑起来,然后接着说:“今年是我们公司的董事会换届年,肯定又要人事调整,大家又开始各显神通了。我呢,也不想折腾了,爱咋地咋地吧。”
何兵说:“这就对了,折腾个啥劲啊。等高达山他们公司上市了,你就成富婆了,就更爱咋地咋地了。”
张兰兰斜着眼问何兵:“我有那么老吗?”
何兵抿着嘴笑了,然后问张兰兰:“兰兰,不把你叫富婆,那叫你什么呀?叫现在流行的,女大款,还不如叫富婆呢。”
梁静说:“叫富姐,叫富姐。”三个女人笑了起来。
何兵喝了一口橙汁,问张兰兰和梁静:“你俩先听高兴的,还是先听不高兴的?”
张兰兰看着梁静商量:“咱俩先听不高兴的,然后再听高兴的,你看行不行?”
梁静同意:“行,先苦后甜。”
何兵说:“那就先说不高兴的。我们单位给我这样的人下了最后通牒,一是回单位老老实实上班,二是买断工龄滚蛋。”
张兰兰忧虑地问何兵:“怎么突然出了这个政策呢?”
何兵说:“听说要成立企业集团,我们单位要合并到其它单位里去,其它单位都不愿意接收我们单位,嫌我们单位不但人多,还全是好吃懒做之人。”
张兰兰表达了不满:“这话有点过分了。”
何兵倒是坦然:“实际上说得不过分,我们单位的人,都嫌挣得少,都不愿意干活,时间长了,也都不会干活了。”
张兰兰还有异议:“你们单位人最多的时候,才五十多人,现在人更少了,人也不多呀?”
何兵跟张兰兰解释:“我们单位现在有三十多人,靠出租几个仓库开工资,没有其它业务。其它单位只想要我们单位的几个仓库,不想要我们单位的人,所以就出了这个政策,想让我这样在外面有事干的人买断工龄,让年纪大的人提前回家,把人员压缩到最少。”
梁静不解地说:“何姐,我们这个行业也要成立集团,我们公司也要归集团管。我问过汪东锋,汪东锋说归哪管没什么区别,该怎么干活还怎么干活。”
何兵跟梁静解释:“你们单位是赢利企业,集团愿意要。我们单位靠出租仓库发工资,现在连维修仓库的钱都得跟上面要,在集团眼里就是个累赘。”
张兰兰担忧地问何兵:“你打算怎么办啊?”
何兵叹了一口气:“我打听过了,我们单位合并到其它单位,我跟着过去的话,也进不了财务科,只能去销售部门打杂。我也不想那么多了,能拖着就拖着,实在拖不下去了,就买断。他姥姥个腿的,买断的钱还不到一万块钱呢。”
张兰兰笑着说:“爆粗口了!”三个女人又笑了起来。
梁静劝何兵:“何姐,说说高兴的事吧。”
何兵美滋滋地说:“终于把红巾小区的那个门市房买下来了。”
梁静替何兵感到高兴:“何姐,太好了,前后都折腾了大半年的时间了。”
何兵说:“可不是咋的,房改就改了半年。我把滨建住宅二小区的单室住房卖了,再加上田牧野的现金房补凑了八万五千块钱,交了首付,贷款八万五千块钱,贷款贷了十年。”
张兰兰问何兵:“那个门市房多大呀?租出去了吗?”
何兵告诉张兰兰:“八十平米,我买之前就让开发公司租出去了,租给一个卖五金建材的。从我交房款那天起,房租归我。”何兵笑了笑说:“还行,每年租金一万八,除去每月还贷款和交采暖费,每年能剩五千块钱。”何兵看着梁静说:“等你回来,我请吃饭。”
张兰兰微笑着对何兵说:“你才是富婆呢。”
梁静感叹:“还是政府机关好,还给现金房补。”
何兵也感叹:“也就这点福利了,以后没有了。”
张兰兰接着问何兵:“听达山说,田牧野当科长了?”
何兵说:“是,他早就是正科级了,没有位置一直当副科长。这次他的老领导当区长了,他才当了科长。”
张兰兰小声问何兵:“赵国庆是他的老领导?”
何兵纳闷地问张兰兰:“是啊,你还知道赵国庆?”
张兰兰笑了笑说:“我每天都看报纸。”
何兵苦笑着说:“喝茶看报纸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喽,现在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
张兰兰劝何兵:“你少代几家账吧。”
何兵笑了笑说:“我得挣钱还房贷呀。”
梁静奇怪地问何兵:“何姐,你刚才说房租就够还房贷呀?”
何兵告诉梁静:“我现在住的房子也有房贷。”
梁静若有所思地说:“看来还真得攒点儿钱啊。”
张兰兰取笑梁静:“呀,都想结婚以后的事啦。”
梁静未置可否,但脸上浮出了红晕。
何兵劝导梁静:“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汪东峰谈恋爱,好好享受这个过程。至于住房,你结婚那天肯定有房住,钱不够就贷款买房。”何兵又微笑着对梁静说:“还房贷也挺有乐趣,看我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毛驴拉磨,”何兵用手比划着“一圈一圈地转,渴了就饮点水,然后接着转。”三个女人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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