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兰看着张彩莲,歉意地说:“这么简单的活还干不好。”

    张彩莲告诉几个孩子:“农活虽说不难,把它看得太简单了,容易干不好。还有大山,不要想着一口气把活干完,农活是干不完的。”

    高达山用小笤帚帮张彩莲扫着裤脚和鞋面,张彩莲笑着说:“行了,再扫就把裤脚扫坏了。”

    高达山想帮张兰兰扫裤脚,张兰兰说:“我自己来。”张兰兰接过小笤帚,自己扫着裤脚。

    张彩莲洗着手,对三个孩子说:“今天天气好,你们出去转转吧,记得回来吃午饭。”

    高达山和张兰兰准备出去转转。张兰兰问高霞:“一起去吧?”

    高霞对张兰兰:“你们先去吧,我过一会儿再去。”

    出了院门,张兰兰对高达山说:“到小卖店去一趟。”

    高达山说:“去吧。”高达山拉着张兰兰的手,向小卖店方向走去。路上,高达山跟遇到的大人一一打招呼,基本都认识,多数人的年龄在五十岁以上,遇到的小孩,高达山基本不认识。

    进了小卖店,高文玲热情地跟高达山打招呼:“达山回来了!”

    高达山答应:“是,三婶。”

    高文玲指着张兰兰,微笑着问高达山:“这是你媳妇吧?”

    高达山回答:“是。”

    张兰兰主动向高文玲问好:“三婶好。”

    高文玲脸上挂满了笑容,身体靠紧收银台,头往前探,对张兰兰说:“好!你叫兰兰吧?你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你。”

    张兰兰疑惑地问高文玲:“三婶也是高村人?”

    高文玲微笑着说:“你猜对了,我就是高村人,也姓高。我结婚前,达山管我叫姑姑,我结婚后,达山管我叫三婶了。哈哈哈,你说这事闹的。”

    张兰兰歉意地说:“三婶,我那会儿小,记不住人。”

    高文玲说:“你那么点儿能记住啥呀?去年你们订婚,我家你三叔也去了,回来跟我说,我想了大半天才想起来。你小时候就长得好看,现在更漂亮了。”

    张兰兰微笑着说:“三婶说笑了。三婶,我买点东西。”

    高文玲对张兰兰说:“自己进去拿。”

    高达山问高文玲:“三婶,改超市了?啥时候搬过来的?这可比原来宽敞多了。”

    高文玲家的小卖店,原来在她家院门东侧低矮的门房里。现在的超市,在她家院门西侧新建的宽大门房里。

    高文玲告诉高达山:“过完年就搬过来了,这房子去年就盖好了。下半年重新盖东边的房子。”

    高达山问高文玲:“三婶,那以后还得在东边的房子干点啥吧?”

    高文玲告诉高达山:“准备在东边的门房卖化肥。”

    高达山笑着说:“三婶,你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高文玲感叹道:“还行吧。”高文玲指着对面说:“你看对面那几个人,是电话局的,在拉电话线,村里好多家等着装电话呢。人们现在都有点儿钱了,就是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从早晨就在这站着,总共也没进几个人,你跟兰兰进来之前,已经好一会儿没进人了。”

    张兰兰到收银台前付钱。高文玲一边给张兰兰找零钱,一边跟张兰兰叨咕去年张兰兰来高村订婚的事:“村里人听说你爸你妈回村里给你俩订婚,好多人都去了。但是你婆婆只准备了一桌酒席,没有时间再准备了,只好左邻右舍齐动手,又凑了三桌酒席。你爸不愧是省里的大干部,你爸的司机都特有眼力见儿,看见来了那么多人,立刻把车开到我的小卖店,香烟糖果、啤酒白酒、罐头火腿、花生瓜子之类的,见啥拿啥,那叫一个大气,花了六百多块钱,把小卖店的好多东西都买空了。”

    高文玲把张兰兰送出超市,拉住张兰兰的手说:“再回来就到三婶这聊天,三婶特别稀罕你,跟你特别投缘儿。”

    张兰兰笑着答应:“三婶,我再回来一定来看你。”

    高达山提着购物袋,和张兰兰两人并排走着。高达山对张兰兰说:“再往前走就是村委会了,过了村委会往右转,走几步就是小学,还去看看吗?”

    张兰兰说:“去看看吧。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时,到小学看过一次,一晃又四年了。”

    经过村委会时,高达山告诉张兰兰:“超市三婶家的三叔,现在是村长。”

    张兰兰说:“噢,三婶说我们订婚时,三叔也去了,当时去了那么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谁。”

    高达山告诉张兰兰:“多坐的三桌人,都是知道你爸你妈回村里来了,自己主动来的。”

    张兰兰笑了笑说:“当时挺热闹的,他们在一起喝酒聊天,没咱俩什么事了。”

    高达山也笑着说:“是啊,本来还有点儿紧张,突然自由了。”

    张兰兰转过头瞪了一眼高达山,嗔怪道:“让咱俩去后园摘西红柿,你又抱又亲的,也不怕被人撞见。”

    高达山笑嘻嘻地说:“夫人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两个人说笑间已经来到了小学门口。张兰兰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学,惊讶地问高达山:“变样了,教室是新盖的吧”

    高达山告诉张兰兰:“是新盖的,还装了锅炉,冬天有暖气了。”

    张兰兰感慨地说:“那太好了。想想我在这上学那会儿,没有一个同学手上不长冻疮的。”

    两人朝村外走去。高达山看来一眼购物袋,问张兰兰:“买这么多毛巾干什么?”

    张兰兰说:“一个给你擦脸用,一个给你擦脚用。你又没带擦脚巾回来吧?”

    高达山告诉张兰兰:“我每次回来都不带擦脚巾,洗完脚自然晾干。对了,我擦脸的毛巾也找不到了,今天早晨洗脸也没擦,自然晾干的。”

    张兰兰瞥了一眼高达山,笑眯眯地告诉高达山:“你那毛巾大,昨天晚上垫屁股了,今天早晨洗了晾上了。”

    高达山坏笑道:“看来我那大毛巾今晚还得继续用啊。”

    张兰兰白了高达山一眼

    高达山把左胳膊抬起来,臭美地说道:“请吧,新娘子。”

    张兰兰挎着高达山的胳膊到了村外,两人没有停下脚步,又手拉着手沿着田间小路向大田深处走去。

    高达山把购物袋放在田头,拉着张兰兰的手,找到一块地势稍高处停下来。纯蓝色的天空偶有几朵纯白色的云朵飘过,纯得没有一丝杂色;大地起伏向前延伸,欲越过山峦沟壑;微风带着春天的气息欢乐而过,留下一年的希望。高达山右手搂住张兰兰的肩膀,张兰兰左手揽住高达山的腰。

    高达山邀请张兰兰:“兰兰,我们做个游戏。”

    张兰兰问高达山:“什么游戏?”

    高达山说:“用成语或者诗歌,你说上句,我说下句。”

    张兰兰看了看四周,答应高达山:“行,反正就咱俩。”

    高达山对张兰兰说:“你先说。”

    张兰兰开始说:“一望无际。”

    高达山紧跟着说:“勾肩搭背。”

    “这都什么呀?”张兰兰转头给了高达山一个斜眼。

    高达山笑着亲了一下张兰兰的额头,又马上给口:“这不远近高低各不同吗?”

    “天高云淡。”张兰兰接着说。

    高达山接着说:“地杰人灵。”

    “大地回春。”张兰兰说。

    高达山指着小草说:“破土而出。”

    张兰兰说:“满园春色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哈哈哈哈哈。”高达山说完,大笑起来。

    张兰兰也抿嘴跟着笑。

    过了一会儿,张兰兰又说道:“春雨贵如油。”

    高达山嬉笑着说:“下得满街流。”

    张兰兰说:“滑倒解学士。”

    高达山笑着说:“笑坏一群牛,哈哈哈哈哈。”高达山又开始大笑起来。

    张兰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停了一会儿,微笑着对高达山说:“实在说不出来了。”

    高达山鼓励张兰兰:“不用非得说成语诗词,说常用语也行。例如,‘东边来了个喇嘛’。”

    张兰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说‘东边来了个喇嘛’,你说‘西边来了个哑巴’,成了绕口令了。”

    “看到什么说什么,说啥都行。”高达山继续鼓励张兰兰。

    张兰兰看向左边说:“田里有人在劳作。”

    高达山说:“为了秋天的收获。”

    张兰兰头扭向右边说:“一群羊在山坡上奔跑。”

    高达山说:“它们在欢唱,好似一首情歌。”

    张兰兰给了高达山一个媚眼,抬头说道:“一行大雁飞过。”

    高达山说:“奔向一冬没人住的窝。”

    “人也不能住鸟窝里啊。”张兰兰反驳高达山。

    “奔向一冬没鸟住的窝,怎么这么别扭呢。”高达山思考一会儿,得意地说道:“前方有它们思念一冬的家。”

    张兰兰表扬高达山:“这个好。”

    高达山心里美滋滋地,手也没闲着,掀开张兰兰的衣领,往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张兰兰盯着高达山,发出严重警告:“又蠢蠢欲动了?”

    高达山赶紧承认错误:“有点得意忘形了。”然后又讨好张兰兰:“夫人,您请继续。”

    “微风拂面。”张兰兰接着说。

    高达山笑着说:“笑容灿烂。”

    “春暖花开。”张兰兰说。

    高达山大声说:“夏天快要来了。”

    张兰兰看向远处说:“山峦起伏。”

    高达山左手指着乡村公路说:“自行车渐行渐远。”

    张兰兰看着在田间小路上嬉耍的少年说:“你追我赶。”

    高达山跟着说:“笑语连连。”

    张兰兰深情地说:“感谢阳光照耀大地。”

    高达山深情地说:“感谢大地孕育生命。”

    张兰兰张开双臂,动情地说:“我们唱起生命之歌。”

    高达山搂着张兰兰,眼睛看向远方,高声呐喊:“唱到地老天荒。”

    张兰兰把头靠在高达山肩上,清新的空气,清爽的身体,心里有一股清流涌动,天、地、人融为一体,两人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站在春天里。

    过来良久,高达山轻声问:“不说了?”

    张兰兰微笑着说:“不说了,前言不搭后语的,还好没有人听见。”张兰兰明显信心不足。

    “但是有人看见。”高达山说得非常肯定。

    张兰兰看了看弯身劳作的种田人、悠然招呼着羊群的羊倌、仍在田间小路上嬉耍的少年,都离两人很远。张兰兰微笑着回应高达山:“没人注意到我们。”

    高达山嬉笑着说:“螳螂捕蝉。”

    张兰兰顺着说道:“黄雀在后。”两人转过身,张兰兰看见高霞在远处冲自己的方向拍照。张兰兰刚想开口喊高霞,高霞的喊声先传了过来:“你俩赶紧转过去,还像刚才那样。”

    没办法,两人只好转回身,继续勾肩搭背,嘴里都憋着笑,表情却没有先前自然了。好一会儿,高霞才走到他俩身边,跟他俩炫耀自己的艺术细胞:“从后面拍照那是风景,从前边面拍照就纯是照相了。”看到高达山张兰兰两人要松开手把身体分开,高霞急忙说:“你俩别动,二哥你用左手拉住我二嫂的左手,右手搂着我二嫂的肩膀,二嫂你把头靠向我二哥肩上一点儿,对,就这样。”

    高达山和张兰兰按着高霞指定的姿势摆好,任由高霞在前面拍来拍去,直到高霞站直身体,满意地说道:“好了。”

    高达山才揶揄高霞:“怎么,还真把自己当摄影师了?”

    “这叫业余爱好,是乐趣。”高霞给高达山一个白眼,转向张兰兰笑着问:“二嫂,我二哥对艺术是不是一窍不通?”

    张兰兰挖了高达山一眼:“他喜欢低级趣味。”

    “好嘛,还全说成语呢。”高达山自嘲地说道。

    “二嫂,不理他,我给你单独拍几张。”高霞说完,便拉着张兰兰的手,拍照去了。高达山走回田头,拿起购物袋,露出自己特有的笑容,看着高霞给张兰兰拍照。

    张彩莲站在村口已经半个小时了,腰和腿都有些酸疼。她开始转转腰,交替着晃动左腿和右腿,然后慢慢弯下身体,双手来回拍打着小腿和大腿,接着握拳敲打后腰,眼睛却自始至终疼爱地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又看了一会儿,张彩莲转了转有点硬的脖子,转身向村里走去,心情愉快地回家做午饭去了。

    一个月后,大修医科大学学生摄影展上,一幅名为‘远望的母亲’的作品获得了极大关注。照片上,一对青年男女依偎着站在一起,显得甜甜蜜蜜,背影是一个村庄,照片左侧有一个渺小模糊的身影,似乎在张望。依此作品,高霞获得了大修医科大学学生摄影展一等奖。

    张兰兰一直把这张照片存放在她最珍爱的影集里。若干年后,张兰兰的女儿高平,把影集做成了数码相册,并加了备注。在这照片的备注里写到:一九九四年五一,爸爸妈妈回高村看奶奶,由姑姑拍摄,照片里模糊的身影是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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