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和几个师弟一起来的。师弟在下面拖住他们,我趁机溜上来的。”江思乐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回答。
“七星宗明日就开放山门了。沈供奉让我们收拾东西,明天就下山。可我不放心师叔你,就偷偷溜上来了。”
江平生点点头,江思乐口中的那个沈供奉多半就是书中的男主沈风秋了。
毕竟男主出场时的身份就是天穹派供奉。
“你们上来的事情沈供奉知道吗?”
“沈供奉不知道。他不让我们来,我们是瞒着沈真人偷偷溜出来的。”江思乐头低得更低了。
江平生了然。
这小子肯定是担心自己这才召集了一帮弟子冲上来的。
“师叔不在你就听沈供奉的话。这毕竟是七星宗的禁地,你私闯上来不合适。”江平生温柔摸了摸江思乐的头。
这头发还挺滑顺,手感不错。
他没忍住多摸了两下。
“师叔,你赶紧去告诉七星宗执法堂的长老你为什么那天去藏书阁吧!只要你说清楚原因,一定就可以洗脱嫌疑!”
江平生叹了口气,觉得他想得过于简单了。
“思乐,你觉得他们还会相信我的话吗?现在他们一心认定了秘术是我所盗,如果没有东西可以证我清白,我就是嘴皮子说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更何况他连原身的记忆都没有,能说得出原因才有鬼了。
江平生担心自己这条捡来的小命怕是活不过两天就又得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原主这样正儿八经的修道人士都扛不住七十二道刑罚,换成他来。怕是不用等七十二道刑罚轮个遍,第一道就得嗝了。
想要洗脱嫌疑何其难。
原书中已经对原主盖棺定论了,这就是一被冤枉的倒霉蛋。
但关键是,他不能拿着这个去跟大家说:“相信我!我看过原书!我是被冤枉的!”
这不分分钟点天灯摄魂铃伺候。
江平生一个头两个大。
原主在书中的设定就是一个满眼里只有霍景逸的恋爱脑。
但霍景逸身为昆山剑宗无情剑的传人,自然与情爱无缘。
原主毫不在意,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厚着脸皮对霍景逸死缠烂打。霍景逸也被原主缠得怕了,看见原主都绕道走。
霍景逸一般不出宗门。而原身因为霍景逸已经被昆山剑宗列为禁入对象,更无法上昆山剑宗去找他。
因此在得知了这次昆山剑宗的领队是霍景逸时,原主覥着脸跑去掌门那里把原本属于男主沈风秋的领队位置抢了过来,沈风秋被迫降为副领队。
原主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能够跟霍景逸相处,恨不得时时刻刻把自己绑在霍景逸的裤腰带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进人家藏书阁呢?
江平生想不明白。
莫非是看到了什么……
江平生揣着手陷入沉思。
“也是。”江思乐耷拉着眉眼坐在一旁,泫然欲泣:“我之前问沈供奉怎样才能让师叔你出来,沈供奉说当日之事一无人证二无物证,想要解决此事,要么问天要么问心。”
“问天?问心?”江平生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正襟危坐,示意他详细讲讲。
江思乐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从沈风秋那里听来的抖了个干净:“沈供奉说:‘问天就是让修行窥天之术的大能,起卦占卜,查阅过往。但这窥天一道极亦折损寿命,最是容易横遭祸事。因此无人愿练,到现在近乎失传。问心则是问心无愧,就是请问心镜陈述自己过往,由问心镜判定虚实’。但是无论问心还是问天,都过于凶险……”
江思乐还在絮絮叨叨,江平生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只嘴里反复念叨着“问心镜”“七星宗”两个词。
“师叔,你怎么了?”
江平生眼前一亮。
这真是来了瞌睡送枕头!
“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啊?”江思乐有些好奇。
“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先下山师弟们带回去。”江平生打了个哈哈,催促他下山。
“不行!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师叔。他们要把你关在七星宗多久,我就陪你多久!”江思乐躺在地上耍赖。
江平生抿唇一笑:“你放心,这事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师叔向你保证,最多三日,师叔必定安然走出七星宗。”
“当真?”江思乐有些不信,认为江平生只是在哄他。
最终在江平生的一再保证下,江思乐一步三回头地下山去了。
江平生确实想到了解决方法,方法简单粗暴——请问心镜自证清白。
问心镜在书中有出现,但戏份不多,占的篇幅不长,因此他一时半会也没想得起来。
倒是听了那番话后,这才把关于问心镜的那点描写从犄角旮旯里翻了出来。
“问心镜,乃是七星宗开山祖师飞升前留下的一件伪神器,可以辨明言辞真伪。
……
凡照镜者心魔缠身。轻者终其一生修为再难进步半分,重者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因其太过凶险,被束之高阁。犯人非大奸大恶不得出。”
江平生坐在崖边,回想着原书中对问心镜的描写。被冷得两行鼻涕蜿蜒而下,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正如沈风秋所言,现在的他想要自证清白,除了找人回溯过去,剩的就只剩了问心一道。
总不能等着真凶良心发现自己站出来吧?
只不过这事可不能让那小哭包知道,不然怕是又要哭翻天。
这思过崖的风也太冷了点。
江平生吸吸鼻子,望着天空发呆。直至天边几粒星子露出云层,才慢吞吞从地上坐起来。
“告诉你们长老,就说我江平生有事要交代,让他上来。”
江平生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施施然开口。
四下皆静,唯有幽咽的风声回荡在山崖。
直到江平生快要冻成冰雕时,才感觉到身后一道气息忽然出现又消失。
赌对了!
思过崖是七星宗的禁地,专门用来扣押门内犯事的弟子,一向不许外人上来。
再加上今天被江思乐他们这一闹,七星宗必定会加派人手,加强对自己的监视。
他虽然对修炼一窍不通,但原身的修为可是不折不扣的元婴期。他在这躺了一下午,也并不是毫无发现。果然在江思乐走后,便多了几缕十分隐蔽的气息徘徊在附近。
话已经传出去。至于他们来得快慢,就取决于这本秘术在他们心底的分量了。
不多时,江平生就听见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传来。
来得比他估计的快了不少,看得出来七星宗对这本秘术十分重视。
“江仙君,你可是准备交代秘术的下落了?”脚步声还未歇,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先传来。
江平生转过身,为首一须发皆白地老者身着玄色衣袍,腰间一柄银霜灵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江平生坦然与老者对视:“长老说笑了,我没偷秘术又如何知道秘术的下落。”
老者眉头紧皱,还未出声。旁边一名随行的中年修士不耐烦道:“你莫不是耍我们的?既然你不交代秘术下落,大晚上的把我们唤上来又是要做什么?”
“我知道贵派不相信我,毕竟我的随身玉佩掉落在那,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所以我想自请问心镜以证清白,还请长老成全。”江平生淡然一笑。
“什么?问心镜?”七星宗众人面面相觑。
只因其极其强悍的副作用——凡照镜者皆会被心魔缠身,轻者此生修为无法精进半步,重者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这……”刚才开口的那名中年修士还想说些什么,被老者抬手制止。
“江仙君,你可想好了?修为被废除还能从头再修炼,可若是心魔缠身,今后可就完了。”
“我江平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绝不受这不白之冤。”江平生一挥袖,双手背在身后。端是一派仙风道骨。
众人被他这做派唬住,老者神色一凝:“好。不过问心镜一事事关重大,待我与掌门禀报再做定夺。”
“那便静候长老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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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宗执法堂
江平生自请问心镜以证清白的消息不胫而走,各门派原本准备离开的弟子也不急着走了,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执法堂围了起来。
一是好奇那传闻中的问心镜;二则是想知道江平生究竟与秘术失踪一事有没有关系。
万年来,动用问心镜的次数屈指可数。若能一睹这件伪神器的风采,将来跟师兄弟们逗闷子的时候也不愁没东西讲了。
“江仙君,老夫最后问你一遍,你可曾偷盗我派秘术?”堂内上首的老者正是那天晚上的老者,此时江平生已清楚了这名老者的身份,正是执法堂长老林邺,其貌不扬修为却已至合体期。
堂外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堂内那面被鲛绡纱遮住的镜子上,唯有江思乐双眼紧盯着江平生,一眨不眨。
“无稽之谈。”江平生眼皮都不抬一下:“还请林长老请问心镜。”
堂外围着看热闹的弟子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江仙君这态度,不会真的与秘术失踪一事无关吧?”
“我看是故弄玄虚吧。若没有偷盗秘术,为何要隐瞒自己曾去过藏书阁?问起原因也一直支支吾吾的。我看他就是心里有鬼。”
“如果真是江仙君偷的秘术,他自请问心镜图什么啊?”
“可能是想借口洗清嫌疑吧。谁不知道问心镜非大奸大恶者不得用,所以提出来要以此自证清白。谁知道踢到铁板了,七星宗还真给他破例了。”
……
听着众人的讨论,江思乐担忧地捏紧了拳头。
林邺看了眼江平生,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繁复的轨迹:“既然你一意问心,那便结阵吧。起阵,请问心镜!”。
“慢着!”
江平生突然出声打断了林邺的动作。
“怎么?现在想交代了?”林邺停下手。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下,此事并非我一人有嫌疑,为何贵派光对我一人用刑?莫不是想屈打成招?”
嚯——
围观众人感觉吃了口大瓜,莫非这事还有隐情?
“什么屈打成招?你休要胡言,毁我派清誉。”
林邺身边一中年男子先忍不住跳了出来。
江平生定睛一看,熟人啊。这不是那天晚上的中年修士嘛。
“秘术失踪之前出入藏书阁的可不止我一人,为何贵派却只对我一人发难?”
中年修士嗤笑一声:“周长老对门派一片忠心,断不可做这种监守自盗之事。”
“谁说出入藏书的只有我与周长老两人?还有一人曾出入过藏书阁。”
“何人?”林邺皱起眉头,总觉得江平生接下来要说些不得了的东西。
果然,江平生将袖一拢,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昆山剑宗霍剑尊,霍景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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