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瞥了眼她的动作,道:“不用设定时间。明天睡晚点无妨,任何时间过去都可以。”

    “喔。”她点点头,将闹钟放回去,就背对着他坐着,没再说话。

    潘雅湛正在设定手机的通讯录。今晚交换了那么多的手机号码,得趁还记得时分类好,输入名字,省得以后查找麻烦。这点工作,在她洗浴出来时己经进行到尾声了。

    不一会,他将手机拿去书房充电,走回来时,见她还是保持原来的坐姿一面对落地窗,背对着他。

    潘雅湛回到床上,身子半躺,没有移动位置,朝她伸出左手,仅能触到她一小片衣袖,也就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

    童瑶惊了一下,有些小心冀冀地回头望着他。身子顺着他拉住她衣袖的力道而朝他倾近了些。“过来,我看看。”他改而牵住她一只小手,缓缓将她拉过来。童瑶有些紧张地在他牵抉下,转身爬上床,往他那方移去,然后跪坐在他身侧。上身立得直挺挺地,另外一只没有被拉住的手,握成拳,抵在自己的大腿上。

    第8章(2)

    房间的大灯一直亮着,所以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所有表情变化,当然,原本他关注的只是她微红的眼框。

    他抬起右手轻轻贴在她左脸颊上,以拇指小心地轻拂过她的下眼脸边缘。她一双有些无措的眼,下意识地眨了“别怕,我不会碰到你的眼睛。”他低声道。“我没有怕。”但是有点紧张……“你眼眶有点红,眼睛也是。”她垂下眼,不与他的眼对视。“为什么?”的他问。

    “也……没有为什么……不管怎样,至少,不是因为伤心的原因。”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头,说到后来却顺畅起来了。没那么困难的,不是吗?“意思是,你流泪了,但不是因为伤心?”他将她下巴挑起,不让她闪躲他的目光。

    而她现在也不闪躲了。似乎在心中想通了什么令她一整晚都犹豫不决的辜,方才那退缩迟疑的小心模样,在她睑色突然转为坚定后,全身的气势都全然不同。

    “那时突然流泪下来,但其实只是想通了一件我从来没去好好想过的事。”

    “那事,很重要吗?”

    “很重要。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它那么重要……”对她而言。

    “与我有关吗?”潘雅湛很直接地问。原本半躺着的身子,不知何时己转为盘腿的坐姿,与她的跪姿正好高度相当可以平视。

    “有……”她点头,静静直视着他,好一会,才好小声地问他:“雅湛,当年的事……我指的是,毕业舞会那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许多。”他回答得很含煳,眼神有些思索,像在研究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十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他们之间,谁也没有刻意提起过,或者应该说,根本是刻意不去提起才对。就算两人至今对这场婚姻都没有产生后悔的情绪,也不表示他们愿意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迫仓促结婚。那不是个好回忆。

    “那你记不记得,那午夜之吻,我吻你之前,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吗?潘雅湛努力回想,想得有点辛苦,毕竟男人会比较印象深刻的记忆通常不在子“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你说……喜欢我?”那一夭,好多女孩都这样对他说过,所以潘雅湛猜想她大概也是这样说的。

    “嗯。那时,我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趁着会场哄哄闹闸得谁也听不清谁的话时,大声对你说:‘潘雅湛,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两年了!我这辈子笫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么久!’然后……”就强吻他了。

    “‘笫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么久’吗?那么,意思是,你曾经在我之前喜欢其他人过,但没那么久,是吗?喔,顺便问一句,在我之后,是否有人打破这个‘两年’的喜欢记录呢?”潘雅湛没觉得很感动一反正她都是他的了,而且这种告白对他来说真的听太多了。他比较介意的是关于她喜欢过的人,除了他,还有谁……童瑶原本认真慎重的脸差点涓下三条黑线。还好坚强地挺住了,今晚的情绪波涌,好多感触在心中此起彼落地浮沉动荡,总冲动地想好好对他说一些心中的话,虽然那些纷乱的思绪还没理出一个条理,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但她现在就是想跟他说复!

    当然,也需要他的配合……“那不是重点吧。”她叹气。

    “我倒觉得是。”他坚持。

    好吧,不说清楚他想知道的,那他就不会好好配合她想谈的。童瑶老实交代道:“在你之后,我没再喜欢上别人了,毕竟结婚了,怎么可能会有心思去想这个?而,在你之前,有没有喜欢过别人,我是真的忘了。”满意了吗?

    “忘了?不可能。我瞧你记性好得很,连当年跟我告白的内容都还能记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忘记其他?”男人很小气地穷追勐打,就是不肯放过这个话题。

    童瑶被他无赖的样子惊得微张着嘴,这人,还是那个潘雅湛吗?

    在她疑惑的当儿,那个潘雅湛觉得她张着嘴的样子傻得很稀奇,也很逗人,于是探过去,吻了下。

    吻归吻,问归问,该宣誓的就得宣誓。童瑶在他等待取悦的脸色下,很配合地用诚恳至极的表情道:“那怎么会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跟你比!”满意了吗,大爷?

    潘雅湛看着她的眼,下巴微扬,以颇为嘉许的高傲表情道:“很好,你成功取悦了我。”所有,话题允许继续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平复扁人的冲动,还是在转回刚才缠绵而忧伤的情绪,好一会,心情转回来了,看眷他道:

    “我一直很喜欢你。但是,自从意外怀孕后,我太害怕了,而后的种种满乱,然后结婚……太多的事,让我逐斩忘记了,我曾经有多么地喜欢你,甚至以为,我对你的喜欢,早就尘封在毕业舞会的那一个晚上,或,消失在发现怀孕的那逗人……”

    “所以?”

    “今晚,我想起来了。然后,我问自己,那个喜欢,还在不在?”他没说话,只看她。

    “我想,是在的。只是为什么我居然忽视着它,一直不理会呢?”

    “没关系的,在就好。”他的宽容回答,引来她一记含蓄的瞪视。

    “当年,吻完你之后,我本来想问你一句话的。你知道,毕业舞会结束后,大家是真的各分东西了,而且我知道你会去美国,也许今生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不管我多么喜欢你,一切都到此为止了,所以我一定要说……可是后来那样……就没机会问出来了……然后,一直忘到现在……”

    “是什么话?”他其实隐隐猜到。毕竟全天下女孩子告白套路差不多都一个样,在“我喜欢你”之后,若不是“请你跟我交往”,就是“请不要忘了我”之类的……“那其实也不算问话,是个请求。”

    “哦?”

    她深吸口气,道:“我那时想说:潘雅湛,你可不可以记住今晚吻你的人,叫童瑶?”

    他看着她,发现她沉浸在遥想追忆中,心情似乎与十年前那个暗恋而忐忑的女孩合而为一,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梦幻的神情看着他……此刻她忘了她己经是他的妻子、己经得到了他,像个十八岁女孩对白马王子告白后等待判决那样期待而紧张……

    潘雅湛觉得满无语的。

    他,真的,不是一个能自发性浪漫的人。相反的,他很务实。

    当年若是没闸出人命,他与她,九成九就真的今生再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他会记住有个女孩在毕业舞会上强坊了他,然后一时檫枪走火,终结了他的处男身,但不一定会记住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而更不会记得那女孩长怎洋、说了什么话……但,肯定多少会记得~个身材很不错的女孩,那胸真挺、那腰真细、那肌肤超涓腻……“你是我妻子了,瑶瑶。”回到现实吧,老婆。十八岁离他们很远了。

    童瑶突然觉得堆了满身的梦幻泡泡一下子被戳得千千净净,而自己也清醒不少,但那种不知来由的严重失落感!让她心口堵堵的。像青春年少最美的那段岁月,从来没好好书一下最后那枚句点,有一种残缺的遗憾感觉……见她如此消沉的表情,潘雅湛宽慰她道:“十八岁那年,如果你问了,我可能无法回答你说‘可以’。可是,我们结婚了,我们会过一辈子,这问题,还需要问吗?”

    “……你看灵异、武侠小说之类的闲书时,是不是只翻目录大纲、章回标题,然后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结局?”她将于从他的手莩里收回来,欢手环抱在胸前,问。

    “你怎么知道我看的闲书类型?”他挑肩。

    “你以为我暗恋你两年的那期间,就只是每天每节下课经过你的窗前吗?”

    “原来那些每天每节下课经过我窗前的人里,也有你一个吗?”

    “这不是重点!”她有些恼羞成怒。

    “我这不是在笑你。毕竟,比起有人国小、国中、高中十二年都风雨无阻路过来说,你只有两年,我一点也不卬象深刻,更不会觉得困扰。”他“好心”安慰她。

    人家说当律师的嘴巴都很恶毒,童瑶今天领教了。

    “那真是谢谢你了。”她有气无力地横他一眼。

    “不气,请接着说,怎么知道我看哪些闲书的?”

    “……你在学校图书馆借过的书,我都有借过。那时我因为暗恋你,所以喜欢每一部可以让人流泪的爱情悲剧电影。被有些情节触动了想法……”她觉得电影里“男藤井树”在借书卡上等待“女藤井树”发现他心情的情节,很傻很不错,可以借鉴,但更应亥改良。

    于是也开始在借书卡上追逐他的脚步。在每一个写有“潘雅湛”三个字的借书卡上,也填进“童瑶”的名字。别开始很困难,没法做到他名字下面就是她,但自从她跑去当图书馆工读生之后,就不再是问题了。白纸黑字的将吔对他的暗恋铭记在校园借书卡上,两人的名字永永远远依偎在一起,而那正是她高中两年暗恋的见证。

    “你说的是‘情书’里的情节吧?你喜欢那部电影?”潘雅湛努力在脑海里挖掘对那部电影的记忆。当年那电影畴红的,是难得能在台湾卖出不错票房的日本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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