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八章百忍成钢
“嗅觉灵敏的很呐!”
韩鑛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是江南吴泽章的事情。
于情于理,他这个江南出来的首辅都要给地方说上几句好话。
“陛下,这不过只是百中一二罢了。江南织户如繁星不可计数,其中生出一、二户目无君主之人,当杀,也当剐。”
他知道江南吴家是逃不了陛下的雷霆一怒了,现在主要的是,让皇帝陛下不要把怒气都撒在江南其他人的身上。
“更何况自古以来,商人皆是无国无父,追求利润的居多。江南商户更是如此,但是老臣也是知道,这丝绸布匹商户乃是江南商人中大的一批。若是他们倒下,则后面牵扯的桑户、茧户、纺织户损失不知凡几。陛下处置还应该三思啊。”
朱由检知道从自己的首辅的角度和地位上看,以上的说辞无比的正确。
同时,从自己鼓励商人发展的角度看,现在如果大规模的针对江南商家,无非就是自毁跟脚。那些好不容易才愿意将自己的银子掏出来,投资商业的人,一定会被自己的举动再一次的吓回去。
朝廷的信誉现在太差了,自己无论做什么,传到地方的乡绅的耳朵里面,都会变成肥猪被宰的阴谋论。不是老百姓没有是非,而是掌管着民间舆情的这一群秀才们,他们就没有是非。
更何况,这些每一年都愿意掏出真金白银买农民手中的蚕茧,雇佣他们干活的人,才是农民心中的大善人。至于江南的大明官府,他们真的干过什么好事么?
就是朱由检亲自来说,估计也没有几个老百姓会相信。
“啪……啪……啪……”
折扇在朱由检的手中越敲越快,一下下敲在朱由检的手心里,也敲在韩鑛的心中。
韩鑛的脑筋急速的旋转着。
看着是十万流民的事情,实际上已经和造反也差不远了。自己今日要是真的不让皇帝陛下把这股邪火发出来,而是憋在心中,那么后面总有自己倒霉的时候。
但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来如何做好切割的方式。
“算了。”
朱由检啪的一声将扇子重重的敲在了书桌上,咔嚓一下折扇的骨架都折了。朱由检看也没有看,直接扔到了旁边。王承恩又顺手给皇帝递上一个新的折扇。
“江南才子唐寅的扇面,皇上。”朱由检刷的展开折扇,瞥了一眼,又刷的合上,继续在桌面上当醒木用。
“吴家的事情先这么放着。朕的手没有那么远,无论是动用锦衣卫还是朕自己下旨让苏州府去办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办成了冤案、错案。再一次不知道肥了谁,又冤枉了谁。更何况,朕……”
朱由检有点恼怒的说不下去,他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在这个时候也当得太憋屈了。
“更何况,朕的策略早也就定了,一个省一个省的过。江南放着吧,朕看看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圣明,陛下能忍怒止动,是臣子未见过的明君啊。”韩鑛也没有办法,他知道皇帝之所以能忍下来,自己的态度也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这玩意儿迟早就是自己脖子上面的催命符,但是眼下就先这么着吧。
“陛下,老臣倒是有个建议。”
旁边的孙承宗有点看不下去了。说句实在话,现在的这个内阁首辅还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在军事问题上,从来不过多的干预。对于自己申请的款项,十次里面完全同意的就有八次,即使不同意,也不过是在数目字上面做一点微小的调整而已,从没有像以前那些内阁首辅瞎指挥,乱花钱。
现在他看着韩鑛在皇帝的心目中种下一根长刺,尽管他也是知道这实属于无奈,但是要是能够消除一点,自己还是愿意出手的。
“陛下,眼下到了下月,就是崇祯差第一次科举恩科了。既然苏州出事,不妨在招录上直接将苏州减名。”
“孙督师,科举乃是国之重事,岂可如此儿戏。”
韩鑛一听,他也知道孙承宗是在给自己找补,但是从一个文官阁臣、词林首领的角度,他都觉得这是一个馊主意。更何况,这次的问题在于苏州吴家一人,现在却要全部的苏州读书人承担责任。
“此事何尝没有苏州督学平日里面缺少造化的责任。若非如此,为何苏州能出现如此目无君主之辈?科举正因为是国之重事,不但要论才学,更要注重品德。”
孙承宗继续坚持。在孙承宗看来,现在的科举根本就不重要,弄上来的举子,不是还得进行政学院或者陆军官校再学习。更何况,在眼下的这个环境中,真的需要的是能打能干的官吏,而不是需要的是诗书好的秀才。
“朕知道了。”朱由检制止了两个人的争吵。
“朕能忍下来,和朕的气度心胸无关。关键是江南吴家的事情,其一无人能秉公操作,朕又不愿意送王大伴内官下去查案。其二,你我君臣大力支持商业发展的策略也不允许。一旦矫枉过正,岂不是枉费了咱们前面的心血。”
“至于科举一事,孙督师倒是提醒了朕。科举继续进行,行政学院和陆军官校也开始招生,凡是报考以上两所学校的,按照两年学制。结业后入朝、入军为官。大明朝从今年开始,人材遴选不在但是科举一途。吴家之事,锦衣卫派人跟上吧。”
好么,一个江南吴家的处理,倒是将朝廷的考试制度给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行政学院原本就在内阁,一直再从各地方县府衙门中的胥吏之中找人,若是今年又大动作,老臣让钱谦益拿出一个法子来。陆军官校一事还是以军部的意见为准。”
韩鑛这时候似乎也感受到孙承宗的善意。
“善!两个学校和科举求人本就不同,准则当然不同。行政学院和陆军官校今年耗银子二十一万两,明年朕可以加倍。”
不知道我为什么,朱由检一下子就想起了夏完淳和李定国两个人。夏完淳应该还未出生呢吧?李定国呢,现在应该十岁了?不知道这一次福王之乱,能不能把他给招出来。
想到这里,他对李若链说道:
“帮朕问一下陈子龙,昔日他组成文社畿社种的夏允彝现在身在何方?朕近日身边缺少一个读史读易的人,要是方便,可以替朕引荐一下。同时通知洪承畴,朕让他注意的陕西乱军中的张献忠、李自成等人名号,若有这几人出现,全力擒拿。其中张献忠座下应有一姓李的义子,无论是谁,都只需生擒,不得伤人。若是能擒来送到朕的身边,朕的……”
他四处看了看,
“朕的这一把扇子就是他的。”
韩鑛和孙承宗面面相觑,两个人不知道自己的陛下在找什么?甚至连皇帝陛下的信息渠道都不知道了。陛下也不见出门,怎么会知道如此多之事?难道这就是天授之子的能力?
朱由检也不管他们好奇的神情,继续说道:
“江南吴家之事就这么着了。出口税收的事情,现在朝廷没有能力,也没有人才,也就先放着。韩卿家到户部,算了。”
朱由检现在觉得自己说话太快,也是一种毛病。
“朕安顿监察院吧。户部谁的嘴这么的长,内阁都没有出的文书,这就已经传到江南去了。朕现在宫里面整顿的差不多了,要是户部还是管不住自己嘴,朕不介意派王大伴到户部去坐几天,看看是宫女的嘴碎,还是户部的嘴碎。”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这也就是大明官场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几乎上下勾连到了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步。朱由检知道这种问题避免不了,但是该有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臣也知道了。老臣回去自然也会有动作。”韩鑛知道这事情是自己的锅,必须要背负的。而且大概率是内阁传出去的,户部只不过是陛下的一个说辞而已。
刚好,行政学院自己也有一批人准备结业了,接着皇帝陛下的这个口令和年底的京察,刚好也清洗一批。
“至于东瀛,督师,这就不用朕再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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