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一心想出位冒头,所以他才会派出麾下头号大将”“鲜卑人”拓拔东野冒充“安东野”,协助高俅设局,李纲为“大风堂”开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康王党”与民间力量,向来是遥相呼应,同生共息;他不明白的是,父亲蔡京为何在太后面前,突然会为“大风堂”讲情说好话?

    “太庙”祭祀间隙,在众大臣歇息的空当儿,蔡攸带着疑问来求教父亲,他知道,虽然自己今年的风头,隐约有赶超父亲之势,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要向父亲学习的东西,还有太多太多。

    听完儿子的不解,蔡京眯着眼睛,沉思了半晌,意味深长的道:“高二这些年爬得太快了,手握虎符,三个崽子又都掌兵,他的野心太大,如果让他接这场局灭了‘富贵集团’和老童小柴,下一个倒霉的,就该是‘权力帮’和你我父子了。”

    高俅行二,未发迹前,市井多以“高二”呼之,后来,以他为核心的“刑部”系统和“禁军”系统组成的官僚集团,也被冠之为“高二党”。

    现下,高俅和他在“山河社”的“高二党”们,心里都提着一口气,手里都捏着一把汗——

    由于李纲蔡京两个老鬼,在耳朵软的楚太后面前多嘴多舌,“大风堂”一干乱党平安脱险,安东野改“斩立决”,为“流放西辽东”,已被李相一系“腾讯堂”高手“押解”往“镇东郡”充军去了,那里蔡氏父子经营多年的地盘,就算是执掌天宪的“刑部”,也休想插手进去。

    冷北城的目的已经达到,可是,他会如约放过高太尉吗?

    如果他放过高太尉,高俅会轻易让他活着离开“山河社”吗?

    先表态的是高俅,他“哈哈”一笑,故作潇洒地道:“太后她老人家圣明,给了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事情都解决了,我们这下大可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了吧?”

    冷北城又笑了,笑得有些苍凉:“高二,你身居要职,左右时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善则流芳千古,为恶则遗臭万年,为善为恶,你且好自为之吧——”

    说着话,忽把握箭的三根手指一扣,高俅和一众“高二党”高手均大惊失色。

    高俅两手急摇,一口急嚷道:“慢慢慢慢,冷北城,你你你你这可不能不守信用,本帅帅帅帅可是什么都答允了,也什么都办了……你你你你可可可可不能不守信信信信誉——”

    冷北城长叹一声,他苦笑了一下,双目一闭即开,银眉之下:“你要做一个好官,切莫在害百姓!”

    “高俅承蒙先先先先生教诲……”高俅结结巴巴的道:“若再害人不不不不得好死……”

    “好!”冷北城断然大喝:“狗头暂且寄下,若再害民,冷北城必来取之——”

    还未说完,他就射出了“鬼泣小箭”!

    箭带风声,擦着高俅头皮而过,“卟”的一声,将高俅的官帽,钉在后面的“山河社稷图”石壁上!

    高俅静了一身冷汗,骤变遽生,众皆失色!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距离冷北城背后仅半拳之距,同样保持一个站姿半日之久的的赵山河,那蓄势待发裂石崩云的一拳,终于轰然砸出——

    阎罗王一上来就是他的成名绝技“幽冥鬼爪”,他整个人好像变成一团黑气,一簇鬼气,他正面抢攻冷北城,下手绝情,间不容发——

    “一哥”哥舒一刀也出了手,他突然拔刀,拔出了那把长长长长长长长七尺长刀,人在十五尺开外,一刀就向冷北城的头——

    出手的三人,都绝对是高手。

    他们出的招,全必定是高招。

    但三个高手出的三记高招,都落了空。

    冷北城突然遽然倏然忽然猛然蓦然骤然霍然兀然悄然的就夹在三大高手夹攻之中,消失了身形。

    他一拳击飞黑寡妇,一脚撑开要抢攻占便宜的阎罗爷,他低吟着一首无名小诗,把截着他去路的蓝盔十九震退七八步后又意犹未足又退**步,别的“高二党”,立即护着惊魂未定的高俅。

    三大高手一击而空,另外三位好手一击而退,冷北城立即就走。

    ——“庚依室”外,乃至“山河社”四周,早就被这对峙期间内至少调来的五千“禁军”和一千“刑部”死士给围住了封死了,连只鸟儿都别想飞过去。

    然而,冷北城并没有往外冲。

    他忽而疾走,往里闯。

    这里是“山河社”,高太尉吃喝玩乐的“行宫”,他往里闯,只有死路一条,一条死路。

    可是,冷北城不退反进,照闯不误。

    这一下,倒大大出乎高俅和他的“高二党”党羽的意料之外,一时都没拦得着他,冷北城一下子闯入了内室。

    惊魂始定的高俅,忽然大叱:“拦住他!不能让他往里去!”

    众皆不明。

    此间主人赵山河第一个醒悟,一拍油亮的脑门,跌足连叫道:“坏了!这内室里有密道——”

    话未说完,他右手拳风大作,轰开了内室的墙壁。

    同一时间,阎罗王的鬼爪,磷光闪烁,也撕开了内室的房门。

    同一时间,“一哥”哥舒一刀出刀。

    他长刀一挥——

    那间内室的屋顶登时飞塌了!

    没有了房门房墙和房顶的房间,床榻桌椅妆镜,一切遮蔽视线的的家具物事都给拳风抓风刀风,给震倒震塌震碎,就是完全没北城的踪影。

    他消失了!!!!

    这一回,连高俅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也哭笑不得了起来。

    笑不得是因为冷北城竟然潜入了自己的“行宫”,并胁持了他,还居然在自己身边多名高手截击下,公然逃脱了!

    ——自己多年小心慎重,加上身边高手如云守卫森严才建立起来的权威和形象,就这样让冷北城一支小箭,给打翻了破坏掉了,这还得了!

    高俅哭不出是因为,尽管他刚才或许怕得几乎泪涕交出,以往在官家龙颜大怒之时也曾涕泪纷纷扮丑求恕,但在他一干手下和拥护党羽面前,他是万不能哭的。

    ——一哭,就给底下人觑出了虚实,就给了底下人诸如阎罗王之辈的可乘之机。

    尽管冷北城方才是胁持了他,而且自进自出,进出如无人之境,且不管在场的党羽,如何的惊诧惊疑,高俅自己也一样震动震撼,但他一定不能先露了内心真实的形迹。

    遇到危机,绝对绝对绝对不能惊慌。

    惊疑慌乱于事无补,人一旦惊疑慌乱,更大的危机,往往趁惊疑和慌乱时趁虚而入。一个惊疑慌乱的人,只能是越惊越乱,唯有冷静,再冷静,才能认准危机症结所在及时抓住问题核心,甚至即时解决了危局,走出困局。

    冷静下来的高俅,首先就想到了最主要的问题:内室里的秘道,那是用来方便官家瞒着太后和谏臣偷偷出宫来“山河社”和名伶花魁李师师姑娘幽会寻欢作乐所用,知道这条秘密隧道的,包括自己和主人赵山河在内,不会超过五人,冷北城怎么会知道内室里有这条密道更轻车熟路的利用密道逃离了现场?!

    究竟冷北城是怎么知道这秘密通道的?知道这条甬道的四个人中,又是谁告知了冷北城出卖了自己?

    一想到会有人背叛自己,高俅内心愤怒难抑;当他一旦确定发现冷北城是利用地道逃逸后,他立即表现得气定神闲,好像早就知道了冷北城必然从此逃走似的,他微微笑道:“这条密道,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禁宫’左近‘万寿山’的‘短命亭’,一个是李师师大家的‘寂园’。”他不慌不忙地吩咐道:

    “阎贤弟,一哥,劳烦二位带着各自的人,去这两个地方瞧一下,能截住他?”

    虽然三人同为二品大员,但作为“高二党”党魁发出的指令,阎罗王和哥舒一刀还是应命便去。

    接着下来,已经完全定下神来的高俅,马上思考了下一个问题:冷北城既然知道内室的密道,那么,自己的身边,也一定有内奸!

    内奸是谁?

    知道密道所在的,一共只有五个人:

    官家,高俅,李师师,赵山河,高玩。

    九重之内的官家当然不可能;自己也不可能背叛自己;挖这条隧道取悦皇上是义子高玩的主意,也是他亲自设计和监工的,坑道完工后,那些土木工人也是他集体枪杀处理掉的,高玩也似乎可以排除……

    剩下的两人呢?

    一个老狐狸赵山河就在身边,一个骚狐狸李师师就在隔壁。

    这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合作伙伴,一个是自己的合欢床伴,但他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陡然一个惊!

    他现在的身边,好像都不是“自己人”……

    不行!

    他立刻更改了命令,立刻更换了人手。

    他请赵山河去取代阎罗王,他的身边,一定要留下一个忠心无二且而且还要武功高强的亲信,作为生命的屏障。

    他绝对信得过“十殿阎罗”阎罗王,至少,在目前的一个阶段,他是相信身边这只“笑面虎”的。

    ——因为阎罗爷在朝中和同僚的关系很不好,他太工于心计,做事太不留余地,近年来害过不少人,行了不少恶事,对他深恶痛绝的人,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明民间小童,比比皆是;在他羽翼未丰之前,失去了自己这个大靠山,他就什么也不是,必遭政敌群起而攻之势守仇家人追杀于江湖,下场不堪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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