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湖面的凹坑中,吴亘眼睁睁看着对手如苍鹰一般落下,双膝如锤,重重砸在自已腰身之上。



    吴亘被砸的头脚猛的向上抬起,好似一尾大虾。巨大的冲击下,身上的骨头嘎巴嘎巴作响,不知断了多少根。最要命的是腰椎之处,显然已是错位,这也意味着双腿再也无法发力,沦为废人一般。



    白眼吴亘戏谑的看着瘫在坑中、口中不断吐出血沫的吴亘,伸手拍了拍吴亘的脸,「滋味如何,龙骨已断,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杀我。你死之后,真正的吴亘方能活了过来。



    我要让你知道,所谓仁善、道德、亲情、大义,不过是世人作茧自缚,少了这层桎梏,以我之才智,什么身份、财富还不是手到擒来。别说一个朱浅画,就是妻妾成群,又有何难。好了,我也无意欣赏你这副死狗模样,去死吧。」



    说着,右掌化刀,切向吴亘的喉咙。生死之际,吴亘只能用尚且能动的手钳住对方的右胳膊,恶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白眼吴亘惨叫一声,左手拼命击打吴亘的头,「混蛋,狗一样的东西,这种手段你也能使的出来。」



    拳如雨下,吴亘的脸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一些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犹然死死咬住对方不松口,喉咙发出嘶嘶低吼。



    趁着对方慌乱,吴亘身体用力一拧,顺势锁住了对方左臂,二人紧紧缠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呵呵呵。」吴亘怪笑着,一记头槌狠狠撞向对方。白眼吴亘空有一身手段无法使出,此时也只能用这种泼皮打架的法子,用头向吴亘攻击。



    与此同时,吴亘磨盘大法发动,向着对方神魂袭去。白眼吴亘亦不甘示弱,磨盘大法嘛,谁不会。



    一时之间,二人的神魂空间,磨盘四下飞舞,相互撞击,不时有磨盘崩碎,璀璨的金花四溅。到了这个时候,谁都无法骤然拿下对手,只能是比拼魂力和毅力了。



    随着魂力的消耗,二者的魂火都在缩小。但吴亘的魂火外始终有一层红焰护着,如同甲胄一般。反观对手,不知为何,突然红焰消失,却是失了这一层护持。



    在崩碎了第十七次磨盘后,白眼吴亘有些慌了,为什么对方的魂力看起来比自已的强壮一些,为什么对方的魂火中红焰一直死死护着。这一层红焰,在此时就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终于,白眼吴亘魂力消耗过大,再也无法施展磨盘大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吴亘一点点消磨自已残余的魂火。



    「为什么会这样,凭什么你比我多了这一层手段。」失去神智前,白眼吴亘不甘的大吼。



    吴亘不由哂笑,「为什么,从你大放什么妻妾成群的厥词时,你就输了。你也不想想,此处幻境是谁施展出来的。但凡是个女人都不会向着你。你舍了亲情道德,也就失了他人相助。这些你认为无用的东西,恰恰要了你的小命。」说着头高高昂起,又一次重重的撞了下去。



    白眼吴亘张了张嘴,眼中渐渐迷离,魂火晃了几晃后,终是湮灭。



    随着其人死去,空间颤抖起来,无数的碎片落下。在空间坍塌前,吴亘找到了遗落在地上的两把刀,拼接在一起,断口处严丝合缝,原来这才是断刀的真正模样。



    很快,吴亘的意识回到了现实之中,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勉强抬起自已的左臂,原本拴在手腕上的红绳已经消失不见。



    重重放下手臂,吴亘长出了一口气,终是修炼完了。这下子再不用担心,回到赵国后朱浅画询问绳子的来历了。



    身旁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巫漪走到了身前,手指轻轻一抬,吴亘便从地上浮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吴亘咧了咧嘴,笑的比哭还难看,「巫姑娘,不辱使命,修



    炼终是成了。」



    巫漪神色有些冰冷,歪着头打量半天吴亘,最后只是淡淡道,「尊者想邀你入灵居一观,这些日子好好休养,早些恢复魂力。」说完便掉头离去。



    吴亘重重从空中落下,疼的连连惨叫,躺在地上,侧头看着巫漪的背影,心中不免哀叹,女人心,海底针,这怎么又生上气了。



    三日后,昊亘坐在冰屋中暗自调息,神魂已经恢复不少。桥班正在摆弄着一个半成形的蛇雕,按着吴亘吩咐,务必要多做两个。



    这玩意说实话,在缺少练气士的大遗洲,实在是个好东西。打不过了,冷不丁给人来一下,任你再强,即使不死,也得损去大部分战力。



    凤儿自认主吴亘后,就沉默寡言了不少,再不像以往冷嘲热讽。这么一来,倒是让吴亘有些不适应,几次撩拨,对方却是毫无反应。



    这就无趣了,吴亘心中哀叹,这种事又不是自已决定的,是巫漪干的啊。你以为我愿意收这么一个大门主当仆人,不怕有一天反噬啊。关键麻烦的还是齐合,经过这场事后,面上不说,难免心有芥蒂。



    门一响,水从月搀扶着宝象跌跌撞撞走了进来。一进屋,二人就瘫倒在地,神情十分萎靡,但身上隐隐露出的杀意,却是遮也遮不住的。.c



    吴亘赶紧迎上前去,「如何,这几日可有收获。」



    水从月面色有些苍白,「甚好,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已斗,更是其乐无劳。一遍遍精粹已身,夯实根基,虽然并无大进,但却是为今后打下了坚实基础。这次真是要谢谢归真者了,若是可能,我倒是想再进入几次。这样的话,进入五境也就更有底数。」



    宝象摆摆手,一脸颓丧,「我还是算了,与自已打,心累。你想想,两个人手段相同,所思所想相同,怎么赢。只能临机想法子,求变招,实在是太累了。」



    三人正在闲聊,桥班忽然抬起头来,巫漪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屋中顿时安静下来。



    巫漪看了吴亘一眼,掉头转身而去。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吴亘,巫漪一般不出现,平日里都是那几个童子支应,今天主动现身,肯定是有什么事来寻吴亘。



    吴亘想起巫漪所说的那什么尊者,赶紧跟了上去。二人同行于山路,一前一后。



    走着走着,山上的风雪忽然大了些,巫漪鬓鬟随风起伏,显然心绪并没有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相处时间长了,吴亘倒也知道了一些巫漪的性子,看似清冷如霜,实则那冰清玉洁下,还藏着些小女儿心性。而且久居雪山,没有世间那些世俗道德束缚,向来不惮于表达自已的好恶。



    「咱去见尊者吗。」吴亘小心试探道,「可是要带些什么见面礼。」刚到浮玉山时的戏谑之言,致使宝象啃了半天的冰坨坨,吴亘现在可是小心了许多,时时想着弥补一下。



    巫漪看了吴亘一眼,「你们外洲人登门是不是都要送上见面礼。」



    「这倒不一定,若是相熟的,还是带上一些礼物方好,免的长辈认为你失了礼数。」吴亘诚恳解释道。



    巫漪想了想,「也是,原本要将你带来的小灵居归还,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留在浮玉山了。」



    「不是......」吴亘没想到巫漪这么不客气,刚想开口,想了想还是算了,既然已经给了,再要回来岂不是太丢份了。况且,能不能要的回来还是两码事呢,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此地,是为了那个什么女人吗。」巫漪忽然发问,转头看向远处的雪山,避开了吴亘的视线。



    吴亘一怔,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走是肯定要走了,毕竟我的家在远方。你说的那个女人应该是浅画,我答应过她要回去,自不能食言。况



    且,天下之大,我还年轻,自然想多走走,多看看。」



    「连永生也可放弃吗。」巫漪转过头,看着吴亘的眼睛,「可知有多少人千里迢迢到此,想长驻于灵居尚不可得。」



    吴亘倒是听出了巫漪的意思,自已可以如冰壁中的那些人一样,将神魂长留于灵居中,这样的话,只要灵居不倒,自然长久永存。



    「我不想,虽然保存了神魂,但失了肉身,这又何曾谈的上永生呢。」一想到冰壁中的那些怪异尸首,吴亘就觉着有些膈应。



    巫漪长叹了一口气,「眼见诸相,皆为虚妄。世人妄图肉身成道,不过是缘木求鱼,终为梦幻泡影。外洲人,你们修行精气神三宝,乍看煌煌烨烨,与大道相合,实则是走了歧路。精气二字,俱为假相,平白为此耗费精力。



    万物真正本源,归根结底落于一个神字。你想想,人往生之后,精气皆消,为什么唯有神魂可存,就是因为神魂方承载了大道奥义。



    神魂若是强大,什么肉身,什么器物,皆是可以观想衍化而来。就如我归真者,这具皮囊想实就实,欲虚则虚,虚实皆在一念之间,正是借了强大的魂力所致。一味锤炼肉身,反而是落了下乘。」



    吴亘有些不服气,自已辛苦打熬身子,到头来反而落了下乘,不由争辩道:「既然只修炼神魂即可,那为什么天地万物皆是有形,岂不都落了下乘。」



    「不错,本身这个现世的大道就落了下乘。」巫漪兜头给吴亘泼了盆冷水。



    吴亘闻言哂笑,连连摇头,「既然如此,那我们辛辛苦苦修炼什么,反正都是小道。」



    巫漪冷笑一声,不理吴亘继续向前走去,「猪在圈里,还要为了一点吃食、一块卧眠之地争斗,虽然是小道,修炼总比不修炼强些吧。那些栖身于不可言之地的高阶存在,看待我们恐怕也同猪差不了多少。」



    吴亘哑口无言,这还真没法辩论下去,都成猪了。管他什么高不高阶,就是当猪,也得吃的好些,睡的暖些。反正自已不想当什么归真者,舍了这具身子,那少了多少乐趣,永生又有何意义。



    似乎是看出了吴亘的心思,巫漪解释道:「所谓七情六欲,入了灵居之后,未尝不可以保留,只不过是换了种形式而已,不信你可以试上一试。」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峡谷中那巨大的灵居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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