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王龙雪梨是很有魅力的女人,身材较之一般的女子要高挑,螓首蛾眉,巧鼻樱唇,肤白赛雪,生得琼姿花貌,绝艳万千,极少人能不被她的外貌所迷惑,虽有四十出头,却光华夺目。

    杏眸总带着三分浅浅的迷离魅惑,乍一眼仿佛要勾人魂魄似的,凝神专注地看着,却会发觉,那迷离魅惑只是一种假象,眸光藏着锐利的透视锋芒,所有人的心思在她面前好似无所遁形。

    龙浅月雍容睿智,龙雪梨魅惑深沉。

    龙雪梨正在和陈长老讨论事情,她的脸色很不好,原来陈长老的小儿子在花街和祭祀院一名官员起了冲突,共抢一女,把对方打得双腿残废,正被囚禁于内务府,陈长老求龙雪梨想办法保他儿子出来。

    陈长老的小儿子陈云开是个浪荡公子哥,典型的花花公子加狗仗人势,早就臭名远扬,连龙雪梨也略有耳闻,这次进内务府,正好是个教训。祭祀院和长老阁多年积怨深厚,这次被人抓住把柄,还不大做文章,龙雪梨才不会笨得去搅合,事不关己,她只是冷眼旁观。

    只是陈长老亲自上门求情,她又不好直接驳了他情面,耐着性子和他周旋许久,委婉地说明自己无权干涉此事,喝花酒,抢姑娘,仗着他爹爹的权势打断人家的双腿,进了内务府两天就想出来,哪有那么容易,祭祀院那帮人还不费尽心思把他往死里整,这时候撇清关系还来不及,谁会去搅合,是他儿子欠教训,怪不得人。龙雪梨绝不可能为了这种无名小卒烂男人煞费苦心。

    直到陈长老求龙雪梨用流苏要挟龙浅月妥协,陈家赔钱了事,龙雪梨才勃然大怒,“你儿子的命是金命么?值得我用初晴去谈判?陈长老,本王念你多年忠心耿耿,此事不和你计较,你儿子目无王法肆意伤人犯罪在先,赔几个小钱柳明的双腿能好吗?把他关进内务府几年算是便宜他了,你想皇上打断他的双腿赔给人家吗?”

    “可云开毕竟是陈家的独苗,王爷……”陈长老求得嘴巴都干了,一脸苍老,那一头的白发不知有多少是为了儿子而愁白的。

    他还没说完,龙雪梨就摆手,冷漠地说道:“此事本王无能为力,你儿子今天落得这个下场都是你纵容的结果,上次他冒犯了清风我就警告过你,让你好好管教他,不许给我惹麻烦,你听进去了吗?单是这一年内你为他摆平的事还少吗?人家都说慈母多败儿,你倒好,慈父败儿,要不是有你在,陈云开能这样目无法纪吗?现在出事了,你处理不了就来求情,早做什么去了?这种儿子有等于没,早死早好,若是本王的孩儿如此不成器,早就扔进护城河淹死了,容得他在世上作威作福?”

    “王爷,下官求求你了,就帮这一次,回去一定好好教训那个畜生!”陈长老恳求道。

    龙雪梨勾起魅惑的笑,把玩着她手指上的玉戒指,微笑道:“既然教训,就留在内务府教训好了,比陈长老教训的要有效果,印象更深刻。”

    “王爷……”陈长老一抹冷汗,旧话重提,“用公主的名义,皇上一定会放人的,下官求求你了!”

    陈长老从椅子上站起来,倏然跪下,磕了两个响头,龙雪梨无动于衷,心里暗骂了声,蠢货!

    “本王刚刚的话,你当耳边风吗?皇上是谁,岂会让你如此糊弄,除非本王把初晴交给她,你觉得有可能吗?要是任人摆布,受人要挟,本王就不会这么多年还是个王爷,还等到她把紫月的女儿找回来,她要再撑着几年,淳儿那丫头都长大了,不一定非初晴不可,你老糊涂了吗?竟然说出这种话来?滚回去,别再来烦本王,就当你没生过这个儿子!”龙雪梨疾言厉色,一点也不留情面!

    陈长老知道大局已定,依然不肯死心,磕头求龙雪梨求情,流苏回来便看见这一幕,并无讶异,龙雪梨抬眸见她回来,垂下眼眸,冷声道:“起来,公主回来了,这事以后再说!”

    陈长老心中一沉,抬眸看起,龙雪梨杏眸尽是森冷的警告,他背脊发寒,站起身来,给流苏行礼之后,便缓慢地走出王府,那背脊看上去,如弯了一寸。

    “姨娘,我回来了!”流苏微笑,走了进来。

    龙雪梨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招手让她做在旁边,侍女机灵地上茶,龙雪梨魅惑一笑,“你醒来一直都在王府足不出户,出去逛一圈,感觉怎么样?”

    “很好,外面很热闹,也很繁华!”流苏笑着应道,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街道的喧哗,街道上的繁华,总给她一种疏离的感觉,格格不入,好似她天生便不是属于这儿,很不喜欢的感觉,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姨娘都说过了,京城很繁华热闹,出去一趟,心里烦闷全没了吧!”

    流苏点点头,纯澈笑问,“姨娘,以后我能常出去么?”

    龙雪梨一愣,眉心微微一蹙,很快又微笑,说道:“自然可以!”

    流苏像是放心了,清茗一口,垂下的眼眸遮去她眼中的沉思,龙雪梨看着她沉静的侧脸,若有所思,也拿起茶杯,清茗一口,淡淡的茶香在她们之间荡漾。

    流苏放下茶杯,转而问道:“姨娘,刚刚我在街上遇上三个人,他们叫我流苏,我以前叫这个名字吗?和他们认识吗?”

    龙雪梨笑笑,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戒指,仪态万千,不答反问,“初晴没印象么?”

    流苏困惑地摇摇头,“姨娘还没回答我呢?”

    “不是,人有相似,兴许他们认错人了,初晴不必放在心上!”

    “嗯,姨娘说的是!”流苏笑笑着道。

    此二人都是演戏高手,非我辈之人可比,一来一往,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暗潮汹涌,如打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流苏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龙雪梨,不让她看出她有半分的怀疑。

    她从怀里拿出玉镯,放到龙雪梨手边,微笑说道:“姨娘,这是你的玉镯!”

    “乖!”龙雪梨拿起玉镯,看了一眼,甚是满意,转而放下,“你也逛累了,好好休息去吧!”

    “是!”流苏如平常般,柔和地笑着,态度亲切,“姨娘,我先下去休息了!”

    “去吧!”龙雪梨颔首,流苏便离开大厅,刚刚发生的一幕于她无关,她也懒得多管闲事,丽王权倾朝野,来求她办事的人不计其数,即便她不常常来前庭也略知一二。

    前段时间看起来风平浪静,岁月静好,是假象,还是真情,她会找到答案的。

    无情进来,声音平缓得如毫无起伏的风一般,“萧绝也到了!”

    龙雪梨眉梢一跳,唇角露出一抹讶异的笑,这事情又有趣了些,圣天的事早就传遍了女儿国,龙雪梨对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也一清二楚,原本以为只接到南瑾入境的消息,没想到萧绝也来了。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龙雪梨笑得妖娆魅惑,眉宇间掠上她独有的深沉,“一个风南瑾就能把圣天弄得鸡飞狗跳,不知道女儿国会不会因为他们三人翻天覆地。”

    无情平板地道:“皇上会想办法让你把公主送回皇宫!”

    龙雪梨笑道:“本王和皇上斗了二十年,会不清楚她的手段招数么?放心,暂时她还有顾及,毕竟她手里那丫头才4岁,皇上近些年身体越发不好,她忙着调养身体就够她忙了,若是不小心出什么意外,哼,群龙无首,祭祀院那些老家伙能捧得起淳儿?假使真的有什么变化,也是初晴登基,照样掌控在我手心里,等时间成熟,想要废了她又有何难?”

    无情欲言又止,最终选择什么都不说,轻敌,是政坛之大忌!

    “无情,初晴那儿,放松警惕,她想一人出门也成,也不用派人盯着风南瑾和萧绝,本王要看着事态自然发展!”龙雪梨别有深意地道,她一点也不担心,流苏会被人掳走,反正最终会送回她这儿。

    “是!”无情应道。

    流苏回到住处,疲惫得往窗户一靠,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和沐地打在她身上,流苏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微微颤动,情绪似是不稳定,在努力压抑着什么。躺了一会儿,心乱如麻,她索性坐起来,看着院子外的牡丹,正是开花的季节,牡丹开得非常茂盛艳丽,她却无心欣赏。

    那人到底是谁?

    流苏蹙眉,越是想,头越是昏眩,她有些挫败,有些恨起自己,为何要失去记忆,一片空白,哪怕是记起一个画面也成。

    深邃宁静的眼光,落寞冷然的背影,疏离冷漠的神态,眉间一点凄绝的朱砂,都让她忍不住靠近,这一定是不正常的情况,她从未这样过,从醒来便在这间房子里,第一看见的便是龙雪梨,宁静地享受静好的岁月,心思从未起伏,没想到第一次出去却给她这样大的冲击。

    南瑾……

    萧绝……

    如玉……

    一点印象也没有!

    南瑾……南瑾……

    流苏烦躁地站起来,那人明明认识她,为什么又说不认识,虽然看不出来情绪,可她感觉的出来,他好像很生气。

    那段空白的记忆,她一直不太在意,她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无力改变的事情,她一直努力让自己很快接受,记忆空白虽然很难受,谁也不愿意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可她依然很快就接受了,因为她没办法恢复,难道自己去撞墙吗?说不定撞得头破血流还不一定能想起,又何必费心思去记起。

    现在她却强烈地希望自己能记起所有的事情,不管是悲伤的,还是快乐的,只要是属于她的就成!

    她是有些焦躁了,不停地在房间里一渡步,才片刻就出门,看看花儿,看看树,努力使自己心境宁静。

    平常她听鸟儿唱歌的声音,觉得很悦耳,能使人心情放松,现在却觉得很刺耳,很烦人。

    “公主,今天不看书了?”她的贴身侍女冬儿好奇地问道,这个时间,公主一般都在房间里看书的。

    流苏笑笑,能看进去才怪!

    “你在做什么?”见她在花圃前摆弄,流苏便走过去,冬儿寻常伺候流苏很空闲,有时间就在花圃中摆弄花草,正在给铃兰浇水。流苏眉心拧拧,说道:“冬儿,你昨天不是才浇过一遍么,今天又浇水?”

    “养花不是天天要浇水的吗?”冬儿停下来,困惑地问道。

    流苏浅笑摇头,“兰花是要常常浇水,牡丹,杜鹃等可以不用天天浇水,春夏早晚浇水为好,秋冬则是中午浇水,你这么频繁地浇,花枯萎很快的,现在是春末初夏,中午不适宜浇水。”

    “还有这个说法呀!”冬儿立刻停止手上的动作,一脸崇拜地看着流苏,“公主,你懂得好多哦!”

    流苏浅笑,她也不知道为何懂,话不知不觉就说出口了。

    “冬儿,丽王爷和过世的小公主感情很好吗?”她若无其事地问道。

    冬儿憨憨地笑着说:“奴婢那时候还没出生,这种事怎么知道!”

    流苏嗯了一声,“冬儿,你什么时候进府的?”

    冬儿平常举止看起来很憨厚单纯,根本就不像是常年在王府这样勾心斗角的地方生存的,反倒是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年龄,什么都懵懵懂懂。

    “奴婢一来就伺候公主了!”冬儿纯纯笑道。

    流苏脸上布满思考,王府奴婢多得是,何必再去专门买一个奴婢回来伺候她,是怕府上的人泄露什么吧?

    这样她有事要打听,问冬儿也是一问三不知,白搭了。

    冬儿见她沉静地蹙眉,以为她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由得慌了手脚,擦擦自己沾着泥土的手,慌张地道:“公主,是不是奴婢伺候的不好?您别赶奴婢走……”

    “冬儿冬儿……”流苏安抚着,“别着急,什么事都没有!”

    冬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流苏又问道:“小公主还有亲兄弟姐妹或者什么亲人么?”

    冬儿晃着头,憨憨地说道:“我娘说,进了王府不能随便说话,主人问什么要小心伺候,不许说错话,不然会没命了的,可公主,为什么你问的问题和王爷问的一样呢?”

    她说得很困惑,也许看流苏比较亲切,又懂得那么多,心地善良又温柔大方,对她也没有敌意,小丫头的话也多起来,不由自主地问出她的好奇。

    才刚刚一说话就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流苏,像是说错话的孩子,等着暴风般的惩罚。

    流苏眼皮一跳,转头看了一眼,无情并不在附近,她拉着冬儿走到一旁的树荫下坐着,轻声问道:“冬儿,我只是随口问问,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是怎么回答王爷的?”

    冬儿忐忑地看着流苏,流苏以眼神鼓励她,她这才吞吞口水,说道:“奴婢说不知道!”

    流苏知道一定还有下文,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冬儿继续道:“奴婢是听娘亲说的,当年小公主跟着人跑了,这件事女儿国的人都知道的,传得很厉害,后来皇上下了封口令,不许百姓拿小公主说事,这件事才渐渐淡了,我儿时经常听娘说,女孩子不要学小公主那样随便跟人跑……”

    说这句话时,冬儿不安地看了流苏一眼,毕竟小公主是她娘,冬儿怕她生气,流苏只是淡淡一笑,心里并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她正想着其他的事情,“还有呢?”

    “小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王爷是皇上堂妹!”冬儿说道。

    流苏错愕地睁大瞳眸,是皇上的亲妹妹,她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什么东西在心头一闪而过,“那王爷和皇上的感情好吗?”

    冬儿困惑地摇摇头,流苏以为她会说不好,结果她说:“不知道,奴婢家在京城十里外的小村庄,对京城的事,奴婢知道不多,更何况,王爷和皇上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神仙人物,奴婢更是不知。不过感情应该好吧,奴婢家里也有两个堂妹,一个堂姐,大家感情都很好,和一家人似的。”

    “那皇上和小公主的感情好吗?”流苏换个问题。

    冬儿点点头,“很好啊,当年皇上为了小公主向先皇求情,在祭祀院跪了三天呢。”

    听到这儿,流苏便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出什么,她谨慎地交代冬儿,“你今天和我说的话,不许对别人说,知道吗?”

    冬儿憨笑着点头,“这儿只有公主对奴婢好,大家都不理奴婢,也没人会听奴婢说话的!”

    流苏一怔,见冬儿并没有什么伤心的表情,她又跑回花圃,自娱自乐地玩着,她便一笑,这样活着,未必不好,单纯喜欢,单纯的快乐,憨憨的……

    流苏淡淡一笑,转而沉思,既然皇上是她的亲姨娘,为什么丽王不直接让她进宫而是让她留在王府呢,好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栈,如玉问南瑾,“你刚刚为什么说不认识苏苏?”

    “是她不认识我!”南瑾面无表情地回应!

    如玉挑眉,“你在生气?”

    南瑾不答,过了一会儿,方说道:“你还不了解流苏吗?失去记忆又不是失去本能,她防心那么重,起码不用再担心傻傻地被人骗!”

    故意冷漠,不过是想她提高警戒罢了!

    南瑾说罢,转身离开栈。

    “你去哪儿?”

    “查点事情!”他是风南瑾,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只有他利用别人的份,别人休想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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