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中午,城门终于打开,全城戒严的情况终于解除,像是水库开了闸,人们像河水一般从各个门口涌出,脚步迫不及待,街道上又恢复了人来人往!从各种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中,可以听出来,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太子谋反的事,不再是沸沸扬扬地、拍着胸脯、喷着唾沫说是镇国公府谋反了!

    钟府大门口和庄府大门口虽然相隔挺远,但是几乎在同一时间跑出了马车,而且冲着同一个目的地进发——镇国公府。

    “车夫,赶快点!”马蹄声“嘚嘚”,马车在街道上驰骋!声音很急切!

    “太太,到了!”赵二媳妇先跳下马车,然后急忙搀扶钟太太下来。

    钟太太和庄夫人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口碰了面,两个人神情都很急,没有过多地打招呼,在奴仆们的行礼声中,她们两人只是互相对视着、点点头,就各自坐上了肩舆,一个急切切地赶往平蒙院,一个急匆匆地赶往大少夫人的仪景轩。

    “娘!”钟未央来到垂花门,挽着钟太太的胳膊回屋,脸上的表情很平和,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喜悦。

    “国公夫人如何?”钟太太目光胶着在女儿脸上,关心地问道。

    “母亲也是刚才出的府,听说进宫去了。”钟未央低声答道,悄悄地对钟太太笑了一下。

    钟太太抿着嘴唇,眸子里也是喜悦的,母女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笑声来,态度谨慎。

    进了暖阁里坐下,钟太太动作很和蔼地抱起恩姐儿,让小家伙坐在自己的膝头上。恩姐儿乖乖地让钟太太抱,把干干净净的目光看向钟未央,其实对于钟太太,她并不太熟悉,但是钟太太和钟未央长得像,恩姐儿虽然小,但是也明白这个。

    “有没有吓着?”钟太太轻声问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未央。

    钟未央牵着恩姐儿的手,目光回视着钟太太,说道:“消息落实之前,是有点担心,现在才安稳了。”

    赵嬷嬷走了进来,没有避开钟太太,回话道:“早上从院子里出去的那十二个人现在等在院门口,说想回来。奴婢不敢放她们进来,特意来问问少夫人的意思。”

    钟太太一听,目光带着询问,从赵嬷嬷脸上转移到钟未央脸庞上,神情认真。

    钟未央解释道:“早上有些人害怕,急着收拾包袱,有些人想走,我就让她们走了,免得院子里乱起来。”

    钟太太问道:“那时候是不是很乱?”

    钟未央很肯定地摇头,说道:“大家心里害怕而已,真正乱起来的事倒是没有。”

    钟太太放心地点点头。

    钟未央又转过脸,对赵嬷嬷吩咐道:“嬷嬷,你自己看着办吧!早上的时候,如果只是胆小的人,那就不追究了。如果是胡言乱语、态度嚣张的人,那就把人送到管事媳妇那里去,这样的人,咱们院子里不留。”

    “是!奴婢晓得了。”赵嬷嬷表情从纠结立马变为轻松了,脚步急忙忙地出去了。

    钟太太握住钟未央的手,目光泛着暖意,微笑道:“这样很好!”

    钟未央心里一高兴,立马张开手臂抱住钟太太,连同着恩姐儿一起抱住了,把脸埋在钟太太的肩窝里,如果她这个时候笑,别人也看不见,她愉快地说道:“其实都是些小事。是别人家的事。”

    太子谋反原本不关镇国公府的事,关于镇国公府的坏消息不过是烟雾弹罢了。

    钟太太摸摸钟未央的头,微微的笑意暖暖的。

    ——

    仪景轩,大少夫人的肚子快要七个月大了,整个人的神态、气质依然端庄,但是动作有些笨拙。她坐在床上,在丫鬟们的帮忙下,才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

    序哥儿从早上听到坏消息开始,就急冲冲地从外院跑来仪景轩,一直在陪着他母亲,这会子见外祖母庄夫人来了,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就带上小厮离开了。

    庄夫人在杌子上坐下,目光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大少夫人的脸庞,叹出一声气,神情严肃地说道:“真是叫人担心!平白无故的,又起风浪!”说完,她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让母亲又担心,是女儿的不是。”大少夫人神情歉疚地说道。

    “你啊,安心养好身子,不要想别的事。唉!”庄夫人说一句话,就忍不住叹气。眼看着女儿肚子这么大了,之前那些打胎的话也不能再说了,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等着,就等着看老天爷是否眷顾她们庄家了!生孩子的事情,依然是她心里担心的问题。

    沉默片刻,庄夫人又问道:“田太医来诊脉没有?”

    “来过了,田太医说一定要小心保养,切记思虑过度。”一旁的庄嬷嬷急忙回答道。她抢着说话,是因为怕大少夫人太累,毕竟说话也是一件费精力的事,特别是大少夫人现在身体这么虚弱。

    “嗯。”庄夫人答应一声,表情依然严肃,没有一丝笑意,接着,又开始询问大少夫人日常的起居情况。

    庄夫人问的话都是基于关心的目的,但是她的语气比较严肃,像公事公办一样,而且问的问题很多,问题问得相当深入,从大少夫人一天见国公夫人几次的问题,问到仪景轩里那些姨娘是否又有身孕,再问到世子司徒春平时对大少夫人是如何关心的,又问到国公府里其他少夫人平日里是不是有一些大动静,更是提到了钟未央肚里孩子是否安稳的问题,还包括世子司徒春这段日子最宠爱哪个小妾这样的问题!

    大大小小,问的问题几乎无孔不入!而且全是当着大少夫人的面在问,丝毫没有避开大少夫人。

    一直是庄嬷嬷在代替大少夫人作回答,但是大少夫人脸上的疲惫感越来越多,甚至鬓角处渗出越来越多的晶莹汗水。

    庄嬷嬷一路回答下来,也满头大汗。

    换句话说,这哪里是在关心啊?就跟盘问犯罪嫌疑人或者法庭上的目击证人差不多!满满的是询问,各种细节,问题铺天盖地!

    ——

    下午,镇国公府的大门口又迎来一批客人,二少夫人娘家白家的人、五少夫人娘家风家的人、六少夫人娘家尹家的人,还有右将军夏侯家的夏侯夫人也来凑热闹,夏侯夫人带着她的小女儿夏侯十二小姐一起来凑热闹。

    因为国公夫人进宫去了,此时不在府里,所以暂时当家的五少夫人负责招待了夏侯夫人。

    这仅仅才是第二批客人!

    时间稍稍过去一会儿,第三批客人来了!左将军欧阳家的欧阳夫人来了,她跟国公夫人关系一直很亲近,而且现在又是十小姐司徒玥音的未来婆婆。还有凑热闹的礼部侍郎家涂夫人,她是打着镇国公府九少夫人亲戚的旗号来的!事实上,她是钟家大少爷钟痕的未来岳母。跑来安慰镇国公府的女眷,为了让镇国公府女眷们在担惊受怕之后不要再继续害怕,她也不甘人后!但是镇国公府的仆人们并没有把她当贵客招待,态度很普通,而且国公府里秩序井井有条,一点也不慌乱,并没有让她发挥能力的地方。

    紧接着,还有第四批客人!

    西宁侯夫人、东宁侯夫人,南平侯夫人,北平侯夫人,国泰公主府大少奶奶许氏,灵寿公主府大少奶奶,兵部尚书夫人,吏部尚书夫人……无数的官太太穿着华丽,涌向镇国公府!大家都是来安慰镇国公府女眷的,也有来祝贺的,祝贺镇国公府二少爷司徒骆护驾有功!

    第六批客人则是钟未亭和钟未舞!这姐妹俩虽然怀着身孕,挺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子,但是也打火趁热地赶来了!

    钟未央听到清江的禀报之后,忍不住眉头一皱,表情有点苦恼!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客人来得这么积极?简直可以用“争先恐后”这个成语来形容!

    说得不好听的话,简直就像水里的鱼儿抢着吃食一样!

    钟未央深呼吸一下,站起身,打算去垂花门迎接。孙嬷嬷赶紧抱起恩姐儿,去西厢房了,还是跟以前一样,为了不让恩姐儿见客人。

    如果不是志同道合的知心朋友,而是那些无法拒绝的亲戚客人,虽然是亲戚,但是并不是很融洽,那么大家相处的模式大概就是:一方拼命问问题,或者恭维,另一方打起精神回答问题、客客气气地回应别人的恭维和夸赞。招呼客人,其实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钟太太拉住钟未央地胳膊,摇摇头,轻声地说道:“阿川,你别出去了,去暖阁里躺着,客人交给我来应付就行。”

    赵二媳妇连忙在一旁帮腔,说道:“是啊,七姑奶奶,您千万别累着了,得好好歇着!”

    钟未央目光看着钟太太,表情稍有犹豫。她虽然不想操心这些不喜欢的事,但是也不愿意看到钟太太劳累。

    钟太太笑着轻拍拍钟未央的肩膀,眨眨眼眸,低声叮嘱道:“装作睡着的样子!”

    钟未央忍俊不禁,在秋香和如许的搀扶下,连忙去了暖阁里,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躺下。

    钟太太脚步沉稳地去了垂花门,把客人们迎了进来。

    ------题外话------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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