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诸侯事宜,名正言顺调度边陲兵马的大鸿胪。
变成掌管水事、建设的司空?
杨赐的话传出,天子刘宏眼眸微微眯起,可只是一个瞬间,刘宏的脸色恢复如常。
好一个明升暗降…
有意思了。
刘宏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倒是把这个难题抛了出去,“诸卿以为呢!朕是否该晋柳大鸿胪为司空?”
这个…
刘宏没有问柳羽,也没有自己决断,反倒是问满朝公卿。
这就意味深长了。
正好舞蹈散去,一干公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倒是也有一些目光坚定,俨然…一早就想好了答案。
“臣以为,杨司徒说的有理,柳大鸿胪一战定乌桓…此乃天大的功勋,若是不能加官,那岂不是寒了众朝臣、众边关武人的心?”
一名公卿拱手道。
刘宏表面上淡淡的笑了笑,心里却小声嘀咕,“只说加官,却不说进爵么?呵呵…这个是杨赐的人!”
又有六、七名公卿纷纷附和。
意思无他。
柳羽功劳太大了,不封赏不足以服众啊。
而这些人,无有例外的被刘宏标注,这些都是杨赐一派的…看起来,汝南袁氏倒台后,弘农杨氏成为了这些氏族全新的领袖。
“你们呢?”刘宏目光转回龙阶之上,“诸位是三公、是九卿,你们如何看?”
其实说是三公九卿…
司空位空着…
曹嵩这个掌管财政的大司农也在济南没有回来…位置也是空缺着,再加上柳羽自己…他感觉有点尴尬呀!
当然…加官这不是啥坏事儿。
按照以往,司空也的确遥遥在大鸿胪位份之上,可现在…大鸿胪这个位置,掌管诸侯事,最直接的…就是能调动辽东几十万兵…今非昔比了!
“臣…”
柳羽正想开口…
“陛下!”桥玄抢先一步,“臣觉得不妥…”
桥玄缓缓起身,显得颇为郑重,“臣以为,如今乌桓初定,遣派往辽东疆域的又多是原本黑山、黄巾之人,诚然,他们如今有耕地,能安家…不会再生出叛乱之心,可毕竟昔日里去招安他们的人是柳大鸿胪,向他们许下承诺的也是柳大鸿胪,若然…将柳大鸿胪晋升为司空,那…难免这些原本的黑山、黄巾之人恐惧、担忧,万一再有有心之人利用,那…将不堪设想。”
桥玄一番话有理有据…
刘宏微微颔首…
杨赐连忙道:“桥太尉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黑山军是柳大鸿胪招安的不假,可招安之后呢?招安之后,他们便是陛下的军队…他们躬耕于辽东也好,他们在大汉任一一处生活也罢,最终…他们是陛下的子民!将柳大鸿胪晋升为司空,这是普天同庆之事,他们知道亦会欢喜,何来担忧之说?难不成…大鸿胪只要不是刘羽?那这些人就会公然反叛朝廷不成!”
这…
桥玄一怔…他没想到杨赐今日竟是如此这般的针锋相对。
一时间,这德阳殿中火药味弥漫…
刘宏眯着眼,他余光瞟向杨赐,又瞟回桥玄的身上。
最后…目光落回到柳羽。
他心里嘀咕着,如果只是这样…那就有些意兴阑珊了。
果然…
“咳咳…”一身轻咳,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德阳殿传出,“陛下…既杨司徒与桥太尉提到了这桩事儿,那有一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的是张让…
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呵呵…
刘宏心头冷笑,看起来…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渐入佳境。
“张常侍有事直说无妨…”
“回禀陛下,臣要说的正是这‘司空’之事…”张让眼神晃动,他故意做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余光则不时的瞟向大司农处的空位。
自然…这副样子是做个天子刘宏看的。
“张常侍这话是何意?”
“陛下!”张让继续开口:“说道司空,臣当先想到的是司空掌管的水木、建设之事,这可是关系朝廷,关系天下黎庶的大事儿,可…近年来,朝廷并无司空人选,故而…许多事情都耽搁了…比如水利河坝、比如官道的修缮…臣也是担心,倘若洛阳城官道有失修缮…那陛下出宫时会多有不善…于是,臣就去大司农那儿想征调些钱财用以‘水木、建设之事’,刚巧大司农不再,臣就翻开账目…哪曾想…这账目上简直糊涂至极,近年没有的水木、建设…其中一笔笔的罗列了许多,耗费了大量的钱财…可…可臣记得清楚,并没有这些项目啊!”
讲到这儿…张让做出很夸张的表情…
他用浑身的肌肉,表现出了四个字——“触目惊心!”
“臣接着看…一笔笔账目根本就对不上…臣大胆逼问了几个司农府的文吏,这才得知,国库中的许多钱粮都被大司农私自挪用…运往他处,触目惊心…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臣真的是触目惊心…”
呼…
听到这儿…柳羽总算是搞明白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什么大鸿胪,司空…
这特喵的就是个烟雾弹,目的是为了引出,一年来…“司空”空缺导致的国库中建设、水木用度混乱,曹嵩中饱私囊…
好细密的局啊!
这是一个好细密的局啊!
而这一刻,柳羽也意识到,今日他的对手怕是不止一个张让,还有杨赐…
宦门与氏族勾结…这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呵呵…”柳羽冷笑一声。
刘宏也懂了…尽管有些心理准备,却还是惊叹于杨赐与张让如此天衣无缝的配合。
没有一丝丝的破绽…
这下,问题的关键,不再是大鸿胪与司空之位…而是…
“张常侍的意思是,国库中的许多亏空是曹大司农中饱私囊?”刘宏的话语中添得了一丝冷冽。
“臣也不愿意相信,但…但这便是事实!”张让道:“此事事关国库,事关九卿之一的大司农,臣不敢妄断,于是…暗中走访,这才发现…发现曹大司农将大量的钱财转移到了陈留…转移到了徐州琅琊郡…为了确保此事属实,臣专程去了趟济南国,就是为了向曹嵩父子求证…可结果…结果…”
张让表现出了莫大的悲愤…
他像是哀婉于国库的巨大流失,痛心疾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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