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飞虎跟着独孤三人一路向北,又一次路过了靖州城,也不知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嫣儿现在在做什么,也想念那一顿百家宴上的大快朵颐,关飞虎刚想说进去转转,看着旁边三人打着哈欠马不停蹄也就作罢。
独孤家的人不喜欢坐马车,直接租了四匹马打算穿过神洲直接回到风雷山庄,关飞虎约莫算过差不多要开春之时去到幽州,不料这三个疯子甚至连夜赶路,一点都不觉得疲乏。
独孤淳完全没有问过关于沧海一刀的任何事情,一路上一言不发,终于在这天,关飞虎实在忍受不住这般的沉默,便问了一句,“淳哥,你练刀几年了。”
“别叫我淳哥,搞得我和你很熟似的。”独孤淳没有回头,仍在前方策马扬鞭,“能不说话吗,老子很累。”
原来,如此强悍的人也不是铁人,也会感到累。
离开靖州之后拐上黄山,这些路关飞虎都很熟悉,毕竟之前也是这么一路赶往季州,只是当时专门绕去了逍遥山庄,也不知道慕容观山这大叔现在在干什么,而李商应该早就离开那洞穴了罢。穿过黄山,便是季州,那一天的大战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历历在目,关飞虎也不知道凭现在的实力,能不能在当时逆转下战局。
“别想了,你先想想怎么见我们庄主吧。”独孤渊其实很不服气,凭什么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家伙实力比自己强上那么多,说真的,自己也苦练刀近十个寒暑,也算勤勤恳恳,为什么会有那么大差距。
关飞虎自己也想过,这般奇遇这辈子估计是遇不上第二次了,就算说自己年纪小,还有很大的时间可以去磨炼,但是明摆着天罡与地煞就是天地之别,这差距,真的靠努力就能赶得上吗?
独孤彤霄一路上其实也在注意关飞虎,他生得与北方人不太一样,虽说略微虎头虎脑,但相比较之下,更为秀气,一路上她与另外两人交流都用着风雷山庄独特的手语,刻意将关飞虎晾在旁边,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得忍住了寂寞,硬是没有被甩开,紧紧跟着他们。
独孤彤霄当然知道关飞虎心里所想,去这个神洲刀的巅峰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提升,但抱有这种想法的无数刀客,都被困在风雷山庄上,终生下不了山,成为听雷谷的一名刀奴。想到这里,独孤彤霄不禁有些惋惜,原本打算抢回白鹿,拉回去问下有关沧海一刀的事情就放他走了,谁知道这愣头青竟然说出自己想去风雷山庄的意向,那性质就变了。
请上山,和自己想上山,两个的结局截然不同。
而这小子,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
沧海一刀之于风雷山庄,是永远绕不开的名字,带给几代人的羞辱,令风雷山庄上下谈之变色。虽然已经仙去很久,关飞虎肯定没有遇到过沧海一刀本人,而且百年江湖根本没有真正沧海一刀的传人出现,那估计也就是这个小子偶尔获得了沧海一刀的绝学罢了,说不定再给些好处,这小子就会收为己用,为风雷山庄出力。之后再散播下谣言,就说沧海一刀的徒孙终究臣服于风雷山庄,也算是对前一辈有个交代,想法是丰满的,但独孤彤霄何尝不知道,关飞虎这性格,让他乖乖就范,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柳絮云在吴杰超等人离开后,便去拜访谢慕白,谢慕白很是开心,终于有人肯在神剑谷多住几日,多说些外面的趣事给自己听,毕竟自己身为一派之主,烦琐的事情原本就多,再碰上几个闲云野鹤一般的师兄师弟,谷中上下所有事几乎都是自己一人操办,根本没有时间出谷云游。
“絮云来坐。”谢慕白随手用袖子擦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柳絮云坐下聊。谢慕白就住在拜剑厅的正后方,一间倒是气派的楼阁,却满地都是书卷纸张。
这间楼阁从来没打理过,一是只有谢慕白自己知道,哪一类的书卷自己堆放在何处,二是实在没有人可以分担这些琐事,几乎也没有人会前来私下商议,谢慕白也就懒得打理,自己眼不见为净。
“谢剑神,晚辈有个不情之请。”柳絮云将师傅李角的举荐信早就攥在手中,也是直到昨晚关飞虎离开之后,才下定决心交出,“我想留在神剑谷一年,钻研下剑法,不知可否?”
“可可可!太可了!”谢慕白喜上眉梢,“我们与李家向来交好,之前的闹剧也是我们欠了云城一个大大的交代,想和哪个前辈学都可以!除了我我是实在没空。”谢慕白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想教眼前这位聪慧过人的女孩,反正谢誉这家伙闭关去了,说是百日,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儿子这次猴年马月再出来,毕竟季州遭受的打击太过沉重。
“不知道可不可以向刘伊婧前辈、成欣前辈讨教。”
每一代的神剑谷都有响当当的七剑,他们在武林叱咤风云的时候,也在寻找自己的接班人。谢慕白便将天罡剑传给了自己的天才儿子谢誉,而肖三笑则将白驹剑传给了捡来的孤儿白祁,剩下的五剑里,高阳与沈寿也分别传给了各自认定的徒弟,徐玮当然默认传给徒弟十一,只是十一尚幼,时候未到。而那刘伊婧和成欣,这两位女剑侠,却迟迟没有决定将剑传给何人。
“当然可以,只是这两个家伙跑出谷了,约莫着这几日也该回来了。”谢慕白摸了下胡须,掐指一算,暗暗骂道,“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这是我师父的举荐信。”柳絮云很小心的双手递了过去,谢慕白看都没看,“你师傅之前就来过信了,别那么拘泥形式,我们神剑谷不兴这套。”
柳絮云掩嘴笑了下,在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宛如贵族的神剑谷,这几日见了,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傲气,或者说,除了倒霉的谷主谢慕白之外,一个个悠闲潇洒惯了,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出世高手的模样,其实一个个很好相处,虽然当中出了些败类。
“那这几日你先到处兜兜转转,等到这两个祖宗回来,我第一时间和她们说下情况,再和你说。”
“好叻,”柳絮云站起身,行了个礼,又接着说,“风雷山庄不会对关飞虎做什么吧?”
“安心,”谢慕白将举荐信随手一放,“那老家伙品性倒是不坏,估计也难为不了关飞虎,就看关飞虎自己了。”
“这什么意思?”柳絮云不解。
“不可说不可说。”谢慕白笑了笑,柳絮云这才感受眼前的中年人倒有那么一丝天魁七星的高深莫测。
谢誉从那天拜剑厅出来之后,就到神剑谷深处的剑冢闭关去了,他对那天晚上风雷山庄的闯入并不知情,也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脑海里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能变强。
关飞虎那一刀刀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数次被胸中的淤血泛出疼醒,谢誉知道,那禁术实在太耗身体,但他并不知道除了此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实力。
毕竟他的高傲和每日不懈的苦练已经被现实击得粉碎。
谢誉想起当年谢慕白传他天罡剑的那天,也是在这里,万剑隐隐而动,龙吟声不绝于耳。
“天罡,万剑之首,剑芒所至,北斗黯灭。”
“他是所有剑里最强的吧?”
谢慕白笑笑没说话,将天罡剑递给了谢誉,随手一招,一柄很钝且锈迹斑斑的剑便飞到他手中。
神剑谷规矩,剑传人之后,便不得再取回,只能取剑冢中的一柄废剑作为配件,携带终生,除非,接剑者早夭,传剑者方得取回剑,再寻一人传之。
所以谢慕白,肖三笑,高阳,沈寿四人腰间都只有一把破铜烂铁,但又如何?废铁作剑笑江湖,看我一指剑气九万里。
谢誉恭恭敬敬地把天罡剑拔出,狠狠地插在地上,整个剑冢传来一声巨响,瓢泼大雨随之劈头盖脸地砸在谷中!谢誉轻蔑一笑,随手拔起一柄无名小剑,迎着雷,淋着雨,眼中凶光一闪,畅快淋漓地从神剑谷入门剑法开始一招一式练起!
再入江湖,必将翻云覆雨!
“你觉得你和陆潜龙,棋差几招?”行至季州,独孤淳突然开口,一时间习惯了沉默赶路的关飞虎有些不知所措。
“半招也是全盘皆输,这有什么可问?”关飞虎轻了轻嗓子,好久没有说话,关飞虎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哈哈哈,也是。”独孤淳这一路行来,倒是对这个小子有些刮目相看,觉得很合自己脾气。
“天罡境之间差距如何?”关飞虎心想,既然你都开口说话了,那不如把我憋了几个月的问题索性一并抛出。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独孤淳是个爽快人,索性松开了缰绳,让马信步由缰,毕竟身下这匹马也不间断地跑了两个多时辰。
“主要是心境吧?天罡之上并无招式强弱,但真要说我要再修行几年才能打败庄主,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你们风雷山庄都姓独孤吗?”
“进了门想拿刀就要改姓,这是规矩。当然这女娃还真的是庄主的宝贝孙女。”说完独孤淳笑着伸出手想揉揉独孤彤霄的脑袋,却被一闪避过,独孤彤霄冷着脸说,“回去就说淳哥你企图对我不轨!”
“说呗,”独孤淳打着哈哈,“你小时候老子我还帮你换过尿布呢!”
“外人在这,你哪壶不开提哪壶!”独孤彤霄涨红了倩脸,作势就要锤上去,独孤淳忙赶着马往前跑了几步,又对着关飞虎问着。
“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眼神和我一样,不服输。”
“呵呵谢谢前辈。”关飞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胃里有点犯恶心。
“你小子学刀几年了?”独孤渊也忍不住了,开口就是咄咄逼人,语气很冲。
“几个月?”关飞虎歪着头想了想,的确算上这段时间的赶路,的确是有个把月了。
独孤渊暴怒,拔出逆刃刀就想冲上去砍,转眼想了下,貌似还打不过,就很生气,生自己的闷气,收回刀,沿着官道一个人骑着马狂奔去了。
“别在意,这孩子有点小心眼。”独孤淳哈哈一笑,回头拍了一下关飞虎,“你试下提气,是不是感觉比以前耐力增多了?”
“的确。”关飞虎其实已经试过很多次,毕竟没有交流的赶路,也只能边骑马边运气趁机调理了。况且独孤淳带头冲地很猛,自己也要提一口气,快马扬鞭才能追上,而独孤淳每次都想算好时间一般,两个时辰会刻意慢下来,踱步一段路,这一提一放,渐渐地,自己的呼吸调理跟着这种节奏,整个人气息绵长很多。
“所以我们选择骑马,骑马时候也可以修行。”独孤淳很骄傲,“这可是我们风雷山庄的独门修炼之法,不浪费一分一秒!”
“别听他瞎扯,两个时辰只是为了给马休息,不至于跑死。”独孤彤霄翻了个白眼,“今晚就让你故地重游,去季州住一晚罢。”
“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几日就要到天水边了,我们就要渡河了。”
“那还有多久可以到风雷山庄?”
“照我们这速度,一个月不到吧?”独孤淳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
关飞虎引着三人来到了之前他们住的客栈,掌柜的也没认出关飞虎来,熟络地牵过马匹,开了四间上房。
很巧的是,关飞虎的房间正是之前自己与关一川所在的房间,不由感叹物是人非。
关飞虎突发奇想想去城里看看,顺便打探下这几个月飞龙镖局到底结局如何,便简单地对独孤淳说了下,独孤淳躺在床榻上听着,大手一挥,“早去早回,给我捎点什么特产回来!这一路出远门,啥都没带回去,就带回一个臭小子,这回去都不能吹嘘了。”
关飞虎笑了笑,便习惯性地从窗口一跃而下,随后大摇大摆地往季州城内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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