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迎天军入城!”
“天军威武!”
刚入城的朱棣险些被镇江百姓们的吼声吓到,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宝刀。
“燕王殿下千岁!祁王殿下千岁!”
“燕王殿下千岁!祁王殿下千岁!”
“燕王殿下千岁!祁王殿下千岁!”
沿路百姓振臂高呼,朱棣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中同时也疑惑了起来,这百姓们怎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啊?
往日里朱棣破城之后,城中百姓恨不得扒了他的皮,用他的心肝脾胃肾下酒,朱棣这也是头一次入城后受到这样的热烈欢迎。
他不知道的是,城中的百姓在朱桓的忽悠下,真的以为靖难的军队就是“天军”。
镇江百姓:哎妈呀,这可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军队啊,可不得尊敬点儿吗!
“四哥!”朱桓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朱棣听见这久违的熟悉声音,不由鼻尖有些发酸:“你这臭小子啊。”
“许久未见,四哥还是一点没变啊。”朱桓感慨的说:“上一次我们见面,还是十多年了吧。”
“是啊,我记着,洪武二十二年,先帝改大宗正院为宗人府,命我担任右宗正。”朱棣回忆道:“那一年,你刚刚十七岁,那时候十二弟还在。”
朱棣的十二弟,湘王朱柏。
诸多藩王当中,以燕王朱棣、湘王朱柏、祁王朱桓的关系最为要好。而建文削藩,最忌惮的就是朱棣,所以先把跟朱棣关系好的藩王给削了。
朱桓被幽禁宫中,过得连被削成庶人的周王还惨。
湘王朱柏是最惨的一个,遭人指控有意图谋反、伪造宝钞及擅虐杀人等罪名,建文帝降旨切责命朱柏入京师讯问,朝中大臣在开会讨论后,决定派遣军队把兵器藏在装满木材堆的车子里并伪装成商队,直到抵达荆州后,准备逮捕朱柏的兵士出其不意的包围了朱柏的府邸。
朱柏得知以后既惊且怒,仰天叹道:“唉!我观前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而下狱,往往多自尽而亡。身为太祖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亦不能参与葬礼,抱憾沉痛,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呢!今日又将受辱于奴仆之辈吗?我岂能如此苟且求生!”
朱柏说罢痛哭不止,在与家人饮酒诀别后,朱柏随即亲手放火焚其宫室妃妾,并穿戴好亲王的衣冠,手执弓箭骑着白马跃入火中自尽,阖宫皆从朱柏而死。
朱柏无子,死后封国被撤除,恶谥曰戾。
“十二哥性子烈,宁可自焚也不愿受辱。”朱桓叹息。
“可恨那建文,在十二弟死后,居然还给了一个恶谥!”朱棣一提起这事儿就胸口生闷:“十二弟本就是被扣上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为何让他死后都不得安生!”
“若非如此,你我又何须奉天靖难?”朱桓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四哥,此地人杂,不易谈事……”
朱棣秒懂,对军队高声说道:“今日作宴,除了戌防部队,其他人都放开了的吃喝!”
军队里传来哗然的欢呼声:“好!”
“燕王殿下千岁!”
“可算是能放松一下了啊,谢燕王殿下!”
朱棣对朱桓伸手示意:“找个人少的地方,咱哥俩儿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朱桓笑道。
姚广孝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
一间书房里,檀木桌上摆着铜锅,朱棣将燃好的木炭加到炉筒里,沸腾的羊汤熬成了奶白色,配菜有切成薄片的鲜羊肉、挂着白霜的冻豆腐、脆嫩的白菜、泡好的爽口粉丝、香菇和菠菜等。
“冬天就得烫火锅啊,吃一口羊肉片暖和的恨不得光着腚在雪地里跑两圈。”朱棣调着麻酱,乐呵呵的说:“我在北平就钟意这一道北平火锅,啧啧,真是一绝。”
朱棣将调好的麻酱小碗摆在了朱桓面前:“北平的小碟比较复杂,麻酱、麻油、卤虾油、酱油、辣油、韭菜花、香菜、料酒、酱豆腐,一样都不能少,不过好在吃着香啊。烫熟的羊肉片裹上厚厚的芝麻酱,啧,一个字,香!”
朱桓接过了小碗,笑道:“难怪我看着四哥有些发福,原来是伙食好啊!”
“哎,没有的事儿。”朱棣摆了摆手说:“这些年光顾着打仗了,早些年和傅友德大将军出征漠北,冒着大雪,硬着头皮的行军,那时候哪儿吃得上什么火锅,都是把冻得梆硬的面团就着雪硬塞进嘴里!”
“那一仗我知道,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带着部落和马驼牛羊,一起归降了大明。”朱桓说道:“那时候父皇高兴的说‘肃清沙漠者,燕王也!’”
朱棣苦笑道:“那又怎么样,在他心中,只有大哥才和他是一家人。而我们,充其量就是给他那宝贝孙子守大门的。”
“四哥,你这么想可就大错特错了啊。”朱桓轻笑着说:“大哥在的时候,我们心甘情愿给他守大门,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是我们的大哥,遗憾的是那时候我连给他守大门的资格都没有。可现在不一样了,大哥只有一个,那就是四哥你啊。”
朱棣笑了笑,却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向朱桓,朱桓面含笑意,但那双桃花眸子却格外深邃。
“桓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棣面容严肃。
朱桓叹息了一声,说:“四哥,成全我吧,我只想做一个守门人,绝无二心啊!”
守门,守的是国门!
为谁而守?自然是为帝王所守!
帝王是建文,建文不配朱桓替他守门,有资格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朱棣!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桓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四哥,弟弟就这么一个念想了。”朱桓平静的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拿下了金陵,这份功劳太大了,正常的皇帝不会允许手底下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卸磨杀驴,再不济也得削了朱桓的兵权,让他做一个没有威胁的太平王爷。
但朱棣不是正常的人,他数千年的历史中,最独特的一位皇帝。
他是唯一一位死在马上的皇帝,也是唯一一位封狼居胥的帝王。
“桓弟,你让四哥怎么拒绝你啊。”朱棣苦笑着摇头:“我这辈子都对你说不了一个‘不’字。”
朱桓笑了,他知道朱棣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这一刻的朱棣不是燕王,而是那位在历史上最受争议的皇帝——永乐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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