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打算办阴婚了?”老媒婆子脸上狠厉的表情一闪而逝。
她最烦和王奴这样的人打交道了,一肚子坏水,这一步还没走好,心里就已经算计好第三步,第四步了。
和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成为对手,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最好的最好,就是不要扯上任何关系。
老媒婆子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只要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就立即离开秋瓶县,找一个犄角旮旯潜心修行,不到出神境绝不出来。
至于如何给王奴这些人一个交代,到时候只需要切断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行。
天地爷一降世,这些人恐怕都没心思管她的死活了。
在谋大事上,神和鬼比人更会算计。
否则,怎么会有,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俚语。
“阴婚当然要办,绝不能让天地爷误会我们,我们六奴生来就是伺候天地爷的,身为奴才,这是本分。不过阴婚毕竟不比阳婚,虽说刚死之人的魂魄没有得到污染,吃起来口感不会有太大变化,身为神子的公孙负,他的魂魄就更干净了,而且神子和我们一样,都是天地爷的孩子。但是,阴婚毕竟是阴婚,为了确保天地爷不会生我们的气,我们一定要把最后一场婚礼,办的体面。”
“要想把婚礼办的体面,就绝不能被人中途打搅,流星寺的实力比我们强,所以,我们就必须找一个更强大的势力,来牵制住他们。”
说到这,王奴停下,看向老媒婆子。
其余五人,也一同看向她。
老媒婆子突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瞪大了眼睛,才抵消六奴带给她的恶感:“我的那些朋友都已经起了要把我卖给神鬼大庙的心思,我要是现在去找他们,哼,直接玩完。”
“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王奴神秘一笑,向后退去:“我在秋瓶县当了几十年的县太爷,城里有什么地头蛇,还是突然出现什么阿猫阿狗,我都会知晓,无论他们藏得有多隐蔽。”
等到王奴从黑暗中再次走出,身旁多了四个人。
说是人,其实并不准确。
因为连通老媒婆子在内的六人,并没有从那四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关于人的气息。
哪怕是死人,身上也会有人味儿。
老媒婆子从伸手挽住王奴胳膊的女人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他们是谁?”
“隆重向大家介绍,我们的新伙伴,三成鬼,和他们的奴隶,张可。”王奴向两侧展开双臂。
女人穿着黑纱裙,头上斜戴着一个骷髅面具,伸出手指,按住王奴的嘴唇,声音弱懦:“她可不是我们的奴隶,而是很重要的工具。”
女人在王奴耳边吐气。
王奴坐怀不乱,轻轻一笑,不着痕迹的推开女人:“无论是工具,还是奴隶,只要有用,就有存在的理由。相反,如果没了利用价值,就算是伙伴,也能去死。”
“真是个残忍的男人。”女人向自己的同伴看去。
另外两人,一个体型臃肿,一个瘦长条。
“王奴,要是摸不清对方的底细,会被人骗走魂种的。”
神鬼身上最重要的,就是魂种,只要魂种还在,肉体就能复原。
“你是在说我吗?”
女人款款走向老媒婆子,一颦一簇都带着邪气。
如果老媒婆子是个男人,此时恐怕已经中招,可惜她的本体是个女人。
可是,谁说女人就不能爱上女人。
黑纱裙女人从老媒婆子身后抱住她,用头亲昵的蹭着老媒婆子的脖子,吐气如兰,微微喘气,不到一会儿功夫,老媒婆子的腿,竟然软了。
“她还有用,别玩儿废了。”臃肿男人提醒。
老媒婆子没精打采的像他看去,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两个影子。
“我会有分寸的。”女人咯咯笑。
在老媒婆子听来,比安魂曲还可怕。
还是王奴的话更管用:“魅,阴婚需要画皮鬼的‘尸皮演操’,她的魂种要是沾上你的气息,会扰乱节奏的。”
“知道了。”魅离开了老媒婆子,走到同伴身边,将手臂搭在带着鬼面具的人肩膀上。
这时,田放注意到,张可脸上的鬼面具,似曾相识。
“面具人!”田放指着张可喊道。
“看来你们的进展很快,都遇到林子深了。”
魅勒紧了张可的脖子,后者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呼声。
不是死人,却没了死人的触觉。
这便是活死人。
这是魅的神通,可以魅惑修道士的魂种,让对方对她言听计从,只需要将她的气息,和魂魄力混杂,进入到修道士的体内即可。
“林子深,就是那个流星寺请来的外援。”郑商一听到林子深的名字,就压抑不住心中的恨。
要不是林子深,郑商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凄惨的下场。
圆满镜破损,郑商随时都有死亡的危险。
“也是那个你们苦苦寻找的落丹境。”魅透露出一个惊天秘密。
一度让老媒婆子大脑缺氧,感到头晕。
“不可能,我今晚才见过面具人,他和林子深不是一个人。”田放厉声否认。
在县衙,他差点被面具人掐死。
那种震撼魂种的痛,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林子深身上也有面具,我们追杀了他五年,不可能搞错。”
魅把玩着张可的头发。
“追杀?为什么?”郑商迫切想知道真相。
他只要听到林子深遭受的任何痛苦,哪怕是细微的,微不足道的,都会感到快乐。
“因为我们愿意。”魅哈哈笑道。
郑商感觉受到了侮辱,咬着牙,一语不发。
他现在没有和魅叫板的资格,但是天地爷有,等到天地爷降世,郑商会让所有戏弄他的人,都去死。
“闲话少说,我请三成鬼,是专门来对付流星寺的。他们有三个落丹境,可我们有四个,胜券在握。”王奴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和天地爷伟岸的身影。
这时,魅泼了一盆冷水:“王奴,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帮你对付流星寺的,我们只是想完成十几年前未完成的事情。”
“什么?我们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王奴着急道。
要是没有三成鬼的帮助,他们战胜流星寺的胜算,不到四成。
“我们之前只是说考虑,可没真的答应。”臃肿男人一把按住田放的肩膀:“再敢乱动,杀了你。”
田放被对方的气势吓到,停下拔尺子的手,好似按住他的不是手,而是一把随时可以削掉他脑袋的铡刀。
神鬼不怕掉脑袋,可是为什么魂种在发抖,田放在心里发问。
圆眼汉子不喜说话,更不喜露出表情,因为他认为所有的外在表现都是假的,都是当事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私欲,而做出的违背本心的举动。
田放是子孙尺,在天地爷手下任劳任怨了数百年,见证了数不尽的凡人界家庭的悲欢离合。
孩子出生时,父辈们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把他们当成上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可当父辈离世时,那些被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们的心中,突然出现像是松了一口气的窃喜,他们在窃喜什么,田放不知,田放只知道,这些孩子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因为长辈离世,孩子不哭,会被街坊邻居说闲话,会被指责冷血。
没有人敢承担这样的罪名。
因此,看多了道貌岸然,心口不一的田放,再没有了任何表情。
但是当和臃肿男人对视时,田放突然产生了想要痛哭一场的冲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痛哭的想法,难道是因为男人有杀了自己的能力,自己胆怯了,想通过流泪求饶的方式,让对方放过自己。
不,这不是真正的自己。
自己不应该是胆小怕死之辈。
就在这时,田放的心里,浮现出王奴曾告诉过他的一句话。
‘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地爷。’
没错,就是这样。
天地爷还没有降世,我还不能死。
田放突然放声大笑,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很快便打湿了圆眼汉子胸前的衣襟。
所有人愣在那,静谧的夜,只有汉子哭笑的声音。
一旦有了理由,所有行为就都有了合理性。
臃肿男人松开田放,嫌弃的擦掉手上被溅到的泪水。
王奴不知道兄弟怎么出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带着剩下几人,向后退去。
“不是我的手段。”臃肿男人企图解释,但和田放一样,不善言辞。
魅扯开话题:“流星寺是神寺,谁和他们作对,就等着被神鬼大庙追杀吧,不过我们可以帮你们对付林子深,他才是你们最应该提防的对象。”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娃娃,有这么邪乎。”
六奴里面,当属陈大最邪乎。
他的本体是如意秤,经过天地爷的点化,可以称重成亲的两人的心意,只要心意不对等,或者心意只是一团随时都会散的心思,天地爷就不会赞许这门亲事。
虽然天地爷不能插手凡人界的事情,但当真的遇到了弄虚作假的婚事,天地爷还是会管上一管的。
只要不对凡人界造成太大的影响,神鬼大庙对天地爷的所作所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睁眼。
“你见过多少人能在三十岁到落丹境的。”老媒婆子没好气道。
陈大咧着大嘴,挠挠后脑勺:“这倒也是。”
六奴中,除了王奴是冲天穴,其余五人都是凝魂魄。
其中郑商和田放都已经受了重伤,一个本体受损,一个魂种震颤,都足以促使大道崩塌,他们现在所能发挥出的战力,如果是用不要命的打法,最多也就是盖鼎修为,如果惜命,那就是下五乘的前两乘起炉和架火了。
六个下五乘,本就难对上五乘造成威胁,还废了两个,王奴左顾右看,如果没有三成鬼牵制林子深,他们的计划绝对会失败。
“那就这么说好,你们负责林子深,老媒婆子负责对付李弱,王僧那边,由我带领县衙实施阻拦。”
事到如今,王奴的另一层身份已经不攻自破,那就是县太爷王乾。
自三十年前,画皮鬼在秋瓶县犯下第一起案件,王奴就已经做好了接应她的准备,没曾想那个时候,遇到一个很敏锐的江湖豪侠,竟识破了王奴和画皮鬼的阴谋,伙同拜神将和驱鬼吏将画皮鬼缉拿,之后王奴就一直等候在秋瓶县。
这一等就是二十年。
期间他先后复活六奴中的其他五人,和他们一起等待画皮鬼1的再次到来。
“你就这么信得过我们?”魅媚笑道。
“我王奴与人合作,奉行的就是信任二字。”
王奴当然信不过三成鬼,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再不抓紧时间,一个月期限一到,天地爷就真的回不来了。
“既然王大人这么信任我们,那我们就再送你们一个礼物。”
瘦长条打了一个响指,忽起阵阵阴风,他身后的黑暗如浓墨开始缓缓蠕动翻滚,一阵低吼声在众人心底响起,田放扑倒在地,双手抱着脑袋,身躯颤抖,剩余人向瘦长条身后望去,看到一个巨大的无角龙头,正躲藏在黑暗中,窥探着他们。
无角龙慢慢露出龙头,足有红房那么高,斗大的眼瞳,竖起一抹红,它的身躯隐藏在黑暗中,每拧动一下,黑暗就会被打散一次,然后又如浓烟般重聚。
重复使然,整个黑夜都被它翻搅的不得安宁。
瘦长条伸手抚摸无角龙的巨大龙头,喉咙一阵翻涌,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语言,随后便讲无角龙张开嘴巴,伸出舌头,舌头上蜷缩着一个灰绿色的肉球。
“这是我们豢养的疫鬼,只要它醒过来,整个秋瓶县都会染上疫病,到时候可就有流星寺他们忙的了。”
ps:1画皮鬼:一种非常凶恶狠毒的鬼,具有一种可怕的能力,他藏身于人皮中,可以在白天活动,然后在夜间吃人,吃人后将皮留下。
这类为了能在白天活动而伤害人类的鬼,实在令人痛恨,用“披着人皮的鬼”来形容他们再合适不过。--取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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