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商施展出阵法盘,四个光球环绕着他,在原地溜溜旋转,只见他双手结印,最前方的光球大亮,其内部升起一根光柱,紧接着,一道光柱便从镜子里射了出来,冲向林子深。
林子深右脚一踏,跳到半空,身体拧转,光柱从他身下而过,他及时挥舞长刀斜砍而下,一道剑气呼啸而过,砸在郑商身前的镜子上。
只要毁了阵器,阵法师就无计可施了。
郑商手掌翻转,变换方向,右侧的光球亮起,里面有一片光棱。
等人高的光棱出现在郑商右侧,一片一片,掘地而起,好似在天寒地冻下形成的冰块,占据了半条街道,经过多片光棱的折射,稀疏的月光变得如日光般热烈,照耀着整条街道亮如白昼,黑暗如潮水四处而退,灿烂的光芒让屋顶上的林子深睁不开眼睛,只能不停躲闪。
为了咬住郑商这条大鱼,林子深不能离开太远太久,只能像只杂耍的猴子在屋舍之上来回跳跃,右手斜举着长刀,护在身前,忍受着眼睛传来的剧痛,绕到了郑商右侧。
郑商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琥珀色,纯粹魅丽,在他的神通之下,林子深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因此当林子深刚落到地面上,郑商已经先一步转身,换手印,右侧光球亮起,里面是一个圆环。
镜子闪现到林子深头顶上空,嗡嗡直响,从里面不断落下磨盘大小的圆环,企图套住林子深。
林子深的眼睛还没有恢复,不敢乱动,只能挥舞着手中长刀,用好似不要钱的剑气与圆环对撞。
爆炸的余晖像烟火般绚烂短暂,两者之间的天空炫彩多姿,映照着旁侧的废弃老宅都温馨许多。
郑商双手结印,脚步重踏,圆环停止,镜子旋转一圈,光柱喷射而出,将剑气全部镇压。
林子深顿感不妙,光柱的威压竟让他微微喘不过气,可想离开也已经为时已晚,他加快挥舞长刀的速度,用剑气将自己包裹住,地面上,渐起一个散发着锐利光芒的圆球,光柱从天而降,如被仙人遗弃般直落落的砸在圆球上,霎时,地上掀起了一道气浪,铺天盖地的朝着街道翻滚而去,那些年久失修的屋舍被掀飞了屋顶,大树被拦腰折断,地面上的青砖翁动着被翘起。
郑商环顾两侧,心有余悸,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这可坏了朝廷颁布的法令。
神仙打架要是让凡人遭了殃,等同于凡人界的烧杀抢掠,会直接遭到朝廷的悬赏缉拿,严重者,还会被当场击杀,不必押送朝廷。
不过好在他们所在的街道已经十几年没有人居住,是秋瓶县即将推翻重建的地方,因此倒不必太过担忧损坏。
话虽如此,可动静闹大,县衙那边瞒不过的话,一定会被郡方面注意,上面就会派专人来查访,他们秘密筹划的这许多,难保不会查出蛛丝马迹,从而耽误日后的大好前程。
郑商心生退意,光柱的威力衰减了些,林子深瞅准机会,拿出符箓贴在脚上,运转魂魄力,拼着被光柱砸中的风险,解除圆球,滚到一旁。
光柱砰然砸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
林子深缓缓站起,扶正面具,左胳膊被削掉一块肉。
郑商唤回镜子于身前,重整阵法盘,四个光球的光亮衰减了一半。
虽然林子深的魂种封印还没有完全解除,但是魂魄力的储存量要远超郑商,所以现在的他尚不疲累,可郑商就不同了。
连续施展三种神通,其中圆环和光柱还是瞬息即发,中间没有给自己留有喘息的时间,消耗了很多魂魄力,再加上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动过手,只保持结印这一动作就够他心烦意乱的,更别提中途要计算下手的时机,以及还要刻意控制神通的威力。
林子深是否有落丹修为,郑商拿捏不住,不过从对方游刃有余的状态来看,境界一定是远高他的。
郑商心里开始盘活,大脑快速旋转:“兄台好身手。”
“过奖了,你的镜子果然不一般。”林子深直勾勾的看着郑商身前的镜子,拿出符箓贴在伤口上,伤口瞬间止住了血。
郑商对这一手感到很意外:“没想到还有这种疗效的符箓,如果推广开,那些炼丹医师可就没生意做了。”
“只是一时手段,还是要服药的。”
说着,林子深拿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丹药,服下,伤口上的符箓开始燃烧,不多时就化为了灰烬。
郑商还在想后路,不阻拦林子深服药就是其中之一手段:“兄台为何要找绿门,看你可不太像是会买秘药的样子。”
可林子深身上并没有丝毫的颓废之气,很难让郑商信服他是去买药的。
“我有说过去绿门是为了买秘药吗?”
绿门除了秘药,还有其他交易,不过那些都不出众,因此像郑商这样对绿门了解不多的人,似乎就认准了绿门只卖药。
“那是什么事?”郑商发问。
林子深不想多说:“告诉我他们的位置。”
“我有什么好处?”
“饶你不死。”
一道剑气打破了刚恢复宁静的夜,如流星划过天空,迅光一闪而逝,没在镜子上留下丁点痕迹。
“我的圆满镜是神器,就凭你那弱不禁风的剑气,可伤不到他。”
林子深摆好架势:“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林子深身如箭矢流火,直冲向郑商。
风被带起,吹起地面尘嚣。
林子深将魂魄力凝聚在刀尖一点,力图以点破面。
刚才还大有信心的郑商开始心虚起来,他已经能够感受到长刀上面散发而出的剑气,如果被击中,圆满镜可能会被毁。
这个念头一出现,郑商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眼神慎重起来,双手结出数道手印,最后定格,四个光球先后亮起。
先是光柱,冲向林子深。
刀尖顶住一点,崩裂的声音传来,坚如磐石的光柱砰然炸裂,碎片从林子深脸侧划过,他眼神坚毅,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第二个光球亮起,大片的光棱出现在林子深身侧,光芒横行,炙烤着空间,林子深及时闭上了眼睛。
第三个光球紧随其后,圆环如脱缰野马,环环层叠,交替穿过长刀。
林子深脚尖轻踢地面,身姿轻盈而起,腰身扭转,旋转着穿过了光环。
不曾想在他身后竖起一面三丈高的光棱,将整条街道都照的通亮,光环受到光棱的渲染,燃烧起来,在空中晃晃悠悠后,又折返冲向林子深。
落地后的林子深不顾身后传来的灼烧,握着刀,毅然决然的刺向镜子。
郑商眼看着林子深越来越近,刀尖上凝聚的剑气,使他不能直视,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一个疑惑。
“刀身上怎么会有剑气。”
林子深没有回答他。
刀尖轻触镜面。
镜子直接碎裂。
林子深握着长刀,穿透了镜子和郑商。
光环和残破的镜子撞在一起,爆炸,火焰吞噬了郑商。
林子深扶正面具,收起刀,遁地离开。
“被骗了。”林子深穿过两条街,没有找到郑商。
“这些家伙还真是会耍心眼。”
刚才林子深持刀穿透郑商身体的时候,没有听到心跳声,那时他就猜想到真正的郑商已经逃走了,留下的那个是分身。
“第四个神通竟然是分身。”
这是林子深没有预想到的。
林子深稍作休息,急忙向走马镖局跑去。
“只能将寻找绿门据点的希望寄托在充哥身上了,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一定要找任我天问清楚,那件宝物到底是什么,他们走马镖局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赶到小司馆门口的时候,林子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他暗喊不好,冲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血腥残忍,却又似曾相识的画面。
地上都是断肢残骸,鲜血泼洒的到处都是,马车被砍成碎片散落在各处,整个院子活像是疯魔画家的作品。
以血为墨,尸体做点缀。
正门台阶上躺着一位,听到有人来,颤颤巍巍的伸出血手,一张嘴,血沫就喷了出来。
林子深一步便来到他身前,蹲下,将其扶起,是任我天。
任我天满脸血污,眼睛被戳瞎,鼻子被削去一半,露出皮肉下的白骨,和一个黑黝黝的血洞。
“谁干得?”林子深压低声音问。
任我天辨别出了声音的主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紧紧攥着林子深的衣领,喉咙像破风箱响起:“他们掳走了小姐,你一定要找到她。”
“杀死公孙负的那些人?宝物到底是什么?”林子深低吼。
只要任我天说出凶手的真容,林子深就能凭借自己的人脉找到他,然后将他碎尸万断。
任我天已经没有了气息。
林子深将任我天放平,站起,右手搭在刀把上,地上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极长,消瘦的身影在黑暗中独自支撑,宛如极寒冰原中的红花般倔强生长。
林子深看向门口,一个更消瘦的身影立在当中,和他的打扮如出一辙。
黑衣,斗笠,蓑衣,面具,竹剑。
林子深一眼就认出那人手上的竹剑,正是自己的阵器丈八。
是他杀了公孙负,是他拿走了丈八,是他把这里变成了屠宰场,是他重现了十六年前的惨剧。
林子深将搭改为握,右手紧握刀柄,缓缓抽出,铮铮铁声在院子里响起,那是他为对方弹奏的临终曲,刀背贴在右臂上,右臂自然下摆,此时,林子深的眼中没有杀气,没有凌厉,只有一个死人,仅此而已。
林子深一步踏出,已到院中,身后传来塌陷的声音,落地,脚蹬,身形前冲,风在此时刮过,吹落斗笠,露出一张骇人的獠牙面具,那人默然站立,缓缓出剑,横在脖子前,林子深向前迅猛挥出右臂,刀刃仓啷划过竹剑,激起一阵火花,那人的力气抵不过林子深,随即向后弯腰,手中剑也向后倒去,林子深顺势冲出了院子,将长刀插在地上,没有止住前冲的势头,于是手腕一转,身体在空中转过,重落,双脚犁地,停下,再前冲,不给那人反应的时间。
黑夜中,两道寒芒交错闪烁着向前移动,街道上,铁器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此起彼伏。
剑气横生,墙壁上,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深浅各自完全相同,不差一分一毫的两种刻痕。
重的刻痕是长刀所为,而浅的刻痕则是竹剑所为。
除了两人手中武器不同之外,出手的时机和力度,躲避的身法,剑气的凌厉全都一模一样。
茫茫黑夜中,光点身后的黑影在极力闪躲对方的攻击,然后迅猛出击,力求一击破敌,奈何两人太过相似,也可以说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对敌一刻钟,招招勉力,破不了招。
林子深抽身,从那人身下而过,刀尖翘起,掠过面具,留下一道裂痕,随后旋转着身体,潇洒的落在屋檐上。
这是两人对招以来,林子深第一次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
那人贴着墙壁,抬头,向上飘飞,站在林子深的对面,手指擦过面具上的裂痕,月光下,那人身姿挺拔,长发飘落在后背,脚跟微微抬起,似乎是为了要和林子深位于同一高度。
林子深不去在意这些细节:“你为什么会有我的阵器?”
“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那人面具下,传来让林子深感到两分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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