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君的神情略显得有些激动,鬓边银白的发丝也跟着颤动着,紧张地上前握住名纤纤的手。
名纤纤将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眼色温柔,安抚道,“苏阿姨您先别担心,没你想象得这么可怕。”
和傅玦对视了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苏婉君,“我们来是想问您一些关于您的事儿的。”
“关于我的?”
苏婉君不解,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费解的神色,怕苏婉君担心,名纤纤就没有和她说过多和苏泽有关的话。
名纤纤将这短时间的来龙去脉仔细地和女人娓娓道来。
苏婉君叹气,头发上浮现的几根银丝像是在讲述曾经的饱经风霜。
提起少女时期和傅玦父亲的那段往事,苏婉君的眼神变得空洞,灵魂不由得飘荡回那个时期。
她说每次看到苏泽稚嫩的脸,每次面对生活的艰辛时,她常常都会后悔那时的选择。
“就是这样,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和他牵扯不清,到头来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家室。而我一直都未嫁。”
苏婉君的话里听不到任何情感,像是一个旁人一样讲述自己的故事,名纤纤难以想到这样柔弱的女人是如何挺着大肚子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或许是经过险阻艰难的打磨后,她才可以无关痛痒地提起曾经疼痛的过往。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静的可怕,可以清楚地听到每个人呼吸的频率。
傅玦沉默不语,挺直背脊做在那里,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聆听者,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不轻易开口。
“苏泽这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羡慕大家庭的亲情,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说着,苏婉君“扑通”一声地跪在二人面前,双手合十,泪流满脸地恳求着,“名小姐,傅先生,如果苏泽回到傅家,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好好待他,就当是我求你们了!!”
“阿姨你这是干嘛?”,名纤纤惊呼一声,立马赶到她身边,试图搀扶她起来。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傅玦面色不禁动容,结实的手臂上布满凸起的脉络,他闭眼,又睁开,眼中闪着微弱的光。
“我会把他当做自己亲弟弟看待的。”,他开口,语速缓慢,语气又云淡风轻。
一周后。
南陵监狱内缓缓走出一位清瘦俊朗的年轻男子。
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照射在苏泽的脸上,刺得他睁不开眼,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在头顶上。
监狱外,女人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摘掉脸上的墨镜,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出现在苏泽的眼中。
“苏泽,欢迎回家。”
傅玦和名纤纤坐在前面,苏泽坐在后排,面无表情地盯着车窗上的飞速流逝的倒影,傅玦透过车镜观察着苏泽的表情。
傅家的香火流传百年,自然不是洋房别墅,世代居住在这幢古色古香的宅子里,经过多年的翻修,房屋的外观雄伟壮观,每一处都经由工匠精细的雕刻,宛如一件工程巨大的工艺品。
从不远处苏泽早已注意到这座宅子了,直到站在门前,被整座宅子惊到说不出话,但内心酸楚和自卑变得愈发强烈。
“走吧苏泽,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前面一个身材胖乎乎的阿姨热情地跑来,笑得时候红彤彤的苹果肌高高地挤在一起,看着淳朴又实在。
“大少爷,名小姐,您们回来啦,老爷子在屋子里等着你们呢,刚才还一直嚷嚷着说为啥还不回来。”
李妈臃肿粗糙的大手上长满了茧子,接过二人手里的袋子,无意间看见身后的那道高大陌生的身影,满是惊喜地凑到苏泽面前,笨拙地移动着肥胖的身躯。
“诶,你就是老爷子说的那位二少爷吧。”
苏泽被李妈的热情感动到了,他本以为他就应该被人冷嘲热讽地对待。
“嗯。”,傅玦声音低沉地回应着,脱下身上的风衣递到李妈的手中,在李妈耳边轻声说着,“待会儿给他安排个房间,安顿好。”
几个人被李妈带进了客厅,沙发上的傅誉清看见孙子带着孙媳妇回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随后又耷拉下来脸,举起手里的拐杖“咻咻”地落在傅玦的后背上。
“嗯”,傅玦吃痛地皱眉,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都几点了,一堆人都等着你回来呢。你别再给我孙媳妇饿着了!”,傅誉清像个顽童一样故作生气地数落着傅玦。
名纤纤精致的小脸笑吟吟地看向傅誉清,甜甜地开口,“爷爷,你可别怪他了,他今天开了一天的车,可给他累坏了。”,说完名纤纤一脸心疼的看向傅玦。
苏泽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一幕,眼里的泪花泛滥着,他就像个外人,羡慕他们可以拥有自己奢望的亲人,别过脸去,视线落在门灯上,刻意地不让眼泪流出来。
名纤纤看着身旁那抹落单的身影,刚想上前介绍,傅誉清便抬起手示意着她,随后便停下了欲上前的脚步。
“这位应该就是,老大和苏女士的孩子吧。”
听见母亲的名字,苏泽回过神,眼前一位老者精神矍铄,头上铺满银白,拄着拐杖,慈祥地看着他。
“爷爷爷好,我我叫”,苏泽眼眶中的晶莹闪动着,哽咽地和老人问好。
“我知道你叫苏泽。”
傅誉清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手中的拐杖一前一后的点在地上,老人摇了摇头,通过雕花的窗户,看向外面的那皎洁。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
老人叹气,苍老的声音犹如洪钟般响起。
“这么些年,辛苦你们娘俩儿了。”
傅誉清吩咐李妈张罗苏泽的接风宴,还没开饭,就来了不少傅家的亲朋,一脸好奇地对苏泽打听着。
还时不时在苏泽面前提起苏婉君的事,故意给苏泽难堪,名纤纤手里紧握着钢叉,用力地在盘子上刮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
傅家人的嘲讽令苏泽一时间感到不自在,脸色煞白,额前冒着冷汗,手心紧紧地攥着,身后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拍在苏泽坚实的后背,感受到这股柔弱的力量,苏泽猛地回头。
“别在意这些,这个家是傅玦和爷爷说了算的,他们说什么就当耳旁风好了,既然爷爷都已经认可了你,你还在自卑什么呢?”,看着名纤纤的一颦一笑,苏泽心头五味杂陈,又是感激又是羞愧难耐。
桌上一个中年妇人说得最起劲儿,手舞足蹈地在桌上喋喋不休地发表自己的言论。
“咱们傅家好歹说也是名门望族,给个私生子摆接风宴未免也太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吧。而且那苏婉君”
冠冕堂皇的话听得名纤纤反胃,谁成想这女人得寸进尺一点礼貌都没有地故意提起人家母亲,名纤纤下意识给对面的傅玦使了一个眼色。
好歹也是傅家,没结婚之前,名纤纤都是不好开口。
接过名纤纤的眼神,傅玦深邃的眼眸变得阴沉起来,慢悠悠的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灯光下酒面泛着粼粼的波光。
“这就不用您多操心了吧。”,清冷的声线带着丝丝寒意拦截住女人想要继续的话语。
女人下意识地看向傅玦,男人昂首,饮下一口醇厚的美酒,又继续动着上下唇瓣,“我们这做东的还没说什么呢,你这倒是反客为主了。”
傅玦漫不经心地放下酒杯,噙着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看向呆愣住的妇女,眸中带着冷峻,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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