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肆的云白谷,领着一壶竹叶青顺着街道来到那个抱着酒坛酣睡的老瞎子身前,蹲下之后打开泥封,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原本还在呼呼大睡的老瞎子,瞬间就坐了起来,灰白的双目盯着云白谷的方向,不过却一言不发。
“听城里的人说,你知道很多江湖里的事儿,闻名而来,这是一点心意。”云白谷也不等对方开口,将那坛子开了泥封的竹叶青递给老瞎子,老瞎子没有半点含糊,接过酒坛,仰头就是一口。
“酒不错,说吧,想知道什么,先说,再定价钱。”老瞎子一抹嘴巴,乐呵呵的问道。
“关于,南蛮三窟的消息。”云白谷也不嫌弃地上干不干净,一屁股坐下之后,静等着对方的回话。
老瞎子只是又仰头喝了几大口酒,咂了咂嘴后,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云白谷也不着急,一老一少就这么对面而坐,一直到老瞎子将酒坛里的竹叶青喝完,依旧没给云白谷透露一点关于南蛮三窟的消息,甚至连点江湖传言都没说。
喝完酒后的老瞎子,直接抱着酒坛转了个身继续睡觉。将后脑勺留给了云白谷,云白谷见此也没有半点恼怒,只是起身,打了打粘在身上的泥土,找了个临近这里的客栈住下,显然,云白谷是打算跟这个老瞎子耗上了。
第二日的正午,云白谷依旧提着一坛竹叶青来到街角处,将酒坛递给老瞎子后,老瞎子依旧是只喝酒不说话,喝完酒之后,转个头继续睡。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连五天,老瞎子喝了五天的酒,却是一句话都没跟云白谷说过,而云白谷呢,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是每天准时准点将一坛子酒放在老瞎子面前,直到第七天,老瞎子再也沉不住气了,喝完一坛子酒,也没有转头睡觉,而是用那双灰白色的双眼盯着云白谷。
“你为什么要打听南蛮三窟的消息,你是何人。”老瞎子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如果说只是好奇的话,想必您也不会相信,至于我是谁,我只是说我来自禹州,至于名字,您老要是猜到了就藏在心底就行。”云白谷嘴角含笑,又将手边的那坛子临春酒打开,取出两个瓷碗,给老瞎子倒了一碗,给自己倒了一碗,
“你请我喝了七天的酒,原本按照我的规矩,只要拿得出价钱,天大的消息都不是事儿,但你给我的感觉跟那些只是打探江湖消息的莽撞后生不一样,你心里藏着一口气,所以,我不敢跟你多说什么,但酒我喝了,也代表这人情算是欠下了,在多喝几天的酒,老瞎子我还真怕这人情还不清了。”老瞎子说着,将碗中的临春一饮而尽。
“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问,问完,老瞎子自会跟你谈价钱,到时候就怕公子,拿出手来。”老瞎子伸手提过放在一旁的酒坛子,开口说了一句。
“关于南蛮三窟,老先生知道些什么。”云白谷开口问道,不过声音很小,在这嘈杂的闹市之中,根本听不清楚。
“南蛮三窟,虫窟,毒窟,武窟中三位掌事人其实都是一个部落的,而这个部落的酋长,便是南蛮三窟真正的主人,这就是南蛮三窟真正的秘密,至于你们所打听出来的,什么南蛮三窟都是老死不交集的鬼话,都是南蛮三窟的人想让你们知道的。”老瞎子又喝了一碗酒,淡然开口。
云白谷心中泛起波澜,这种事他确实不知道,别说是他,就算是他娘恐怕也不会知道,南蛮三窟在世人眼前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存在,至于为什么叫南蛮三窟,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这三股势力都身处南蛮,不过是一个统一的称呼罢了。
“那跟虫窟窟主大打出手的女子又是何人?”云白谷眉头微皱,心中稍加思索,问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郭雪寒。”老瞎子只是说出了一个名字,有关郭雪寒的一切什么却都没说。
“天下第五?”云白谷眉头一皱,郭雪寒这个名字他倒是有些熟悉,天下第五,跟他娘不分伯仲,不过他娘背靠紫恒天,在身份地位上,要高于这个叫郭雪寒的神秘女子,之所以说神秘,多是因为这个女子,只是有人见过,却无人知晓她出身何地,背后又有哪位大人物坐镇。
“你们所知道的,不过是有心人想让你们知道的罢了,好了;我所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酒钱,下次再还,走吧走吧。”老瞎子说完,也不再理会云白谷,转过脑袋,呼呼大睡。
云白谷闻言也不在多问,默默起身离去,也不忘回头看一眼那老瞎子,此人绝对是个高手,可为何宁愿在此地受他人怜悯之食,也不愿去干出一番大事业迟来,云白谷不解,但云白谷却不想去问。
老瞎子感受到云白谷已经走远,转过头看了眼云白谷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道:“俗事缠身难自顾,脱身之时登凌霄,不问世间天下事,可谓人间真无敌,算了算了,哪有什么人间无敌啊。”
老瞎子自嘲一笑,挠了挠蓬乱的头发,裹了裹破旧的衣衫,抱着一个酒坛,呼呼大睡。
离开老瞎子的云白谷心中一直在思索老瞎子之前所说的那句话,你们所知道的,不过是有心人想让你们知道的,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很多,不单只有字面上这么简单,南蛮三窟真正的掌事人,跟虫窟窟主大大出手的天下第五,这两人的身份似乎要比想象中更加神秘。
于是,云白谷临时决定改变路线,去北辽的计划暂且延后,此番目的地变化南蛮,对修成了上玉京的云白谷来说,遇到就是缘分,既然冥冥之中听到了有关南蛮三窟的消息,倒不如去看看,瞧一瞧这南蛮之地中,又有什么精彩决绝之事等着他。
从襄樊城离开之后,云白谷调转路线,朝扬州方向疾驰而去,途经扬州,雍州后,终于是来到了南蛮边境,不过云白谷此番却不是一人一马而来,毕竟一个人骑着一匹马出现在边境,怎么会不被官兵盘查,与其徒增麻烦,云白谷在雍州花了些银子,一番乔装打扮之后,进入了一队游走于南蛮和南楚两地做布匹生意的马队之中。
“云生,这青州真有这么好,听你的话,那里岂不是遍地是黄金?”马队之中,有两匹马落在队伍末尾,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并驾齐驱,其中一个满脸向往的看着另一个年轻人。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等有空了,咱们一起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这个叫云生的青年,其实就是云白谷化名,不过脸上带着一张遮掩身份的面皮,此刻的云白谷,只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穷酸书生模样。
“行,咱可说好了,等跑完这单,我一定得去青州看看。”而跟云白谷搭话的这个年轻人,名叫崔元,是这商队的一个小管事,说是小管事,不过是家里有些权势,买来的清闲活罢了,没什么活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权利落在身上,说白了就是图个清闲。
“好说好说,要是不是我说的那样,你就来雍州找我,我保证让你好打一顿出气。”云白谷哈哈哈一笑,拍着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年轻人。
“打就算了,但到时候,你得请我喝酒,醉香楼里面的三十年临春,成不成。”
“成。”
不同于两个年轻人的嘻嘻哈哈,整个商队现在已经出了雍州,进入南蛮边线,这一段路才是此番最难走的一段路,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界,万一碰到马匪,押送的货物不说保不保得住,他们整个商队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商队的最前头,有一辆马车,马车之中,坐着两个中年人,一个留着络腮胡,闭目养神,腿上放着一对大刀,另一个衣着华丽,看样子是这个商队的领头人,此刻有些坐立不安,时不时的透过窗帘看着周围的情况。
“华老弟,稳重一点,此番押镖,不只是我,后面的镖队之中,还藏着好几位归元境界的小宗师,收拾那些不知死活的马匪,不在话下。”络腮胡微微睁开双眼,看了眼焦急不安的领头人,嗤笑一声开口说道。
“小心使得万年船。”被称为华老弟的中年人,擦了擦额头冒出的虚汗,扯出一个笑脸说道。
“放你娘的屁,我看你就是心疼你的银子,放心,要是这一路上没碰到什么马匪,当初讲的价钱自然不作数,当然,这一路上总得给些酒钱,也好让哥哥我对手底下那些人有个交代不是?”络腮胡大汉笑骂一声,依旧没放在心上。
华服中年人只是赔笑,没有反驳什么,想起对坐的这位不止一次在这两南之地做些押镖护镖的营生,倒是也稳当几分,倒不是他华振文心疼那百十两银子,他是怕死,这人死了,别说几百两银子,就算是金山银山管一个人头落地的死人什么关系。
商队行进了一天,直到日暮西山,也没遇到不开眼的马匪,这也让华振文彻底放下悬着的心,只要明日穿过镇远关,就算是彻底安稳下来,到时候也不必像今天这样提心吊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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